將整個房子都逛了一遍之後遲意便讓茗鑰進來了，兩人晚上稍作休息，第二天一早有兩名女弟子前來接她們二人。
    那兩名女弟子並沒有穿一樣的衣服，穿著不同顏色的長裙。
    女弟子解釋，觀山書院也有統一的服裝，隻有在外出有任務的時候才會穿，平時在書院內可以穿自己喜歡的衣服，這也是顏月仙君定下來的規矩。
    遲意發現，每一個人提到她的娘親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且十分崇拜。
    她忍不住心裏也跟著驕傲起來，畢竟那是她的娘親。
    穿過一片廣袤的草地和漂亮的紫藤花廊，她終於瞧見了一棟大宅子，宅子的窗戶很大，她能看見有很多人在裏麵看書。
    女弟子道：“這是圖書館，裏麵放著各種書籍，除了修煉的書籍之外，也有很多凡俗界的書，不論是四書五經，曆史人文，還是奇聞怪事都有。”
    “這也是……我娘親設立的？”
    女弟子點頭：“自然，顏月仙君曾說，修煉是苦事，但不是吃了苦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若是能苦中尋得一點樂趣，這條路才會越走越遠，這叫——”
    “勞逸結合。”遲意接話。
    那女弟子笑著點頭。
    這話娘親也同她說過，不過是同她的善魂說的，畢竟惡魂當時還在泥塑中不能動。
    隻是善魂太單純，勞逸結合被她曲解成了隻有更加努力修煉才能有資格享受樂趣。
    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女弟子停下腳步：“這裏便是玉戌仙尊休憩的地方，這裏下了禁製，仙尊正在裏麵等你們二位。”
    可能是靈元仙尊給遲意造成了一點點影響，她現在聽見仙尊兩個字腦子裏都自動浮現出道貌岸然的老登形象。
    即便知道裏麵是自己的外祖父，但她也還是保持著高度警惕，和茗鑰兩人互相依靠著往裏走。
    和太初觀靈元休息的寢殿不同，這裏很是樸素，牆壁上有很多可愛的畫，畫的……很抽象。
    但落款都是顏月。
    是娘親小時候畫的，從三歲開始到娘親二十歲就沒有了。
    “顏月仙君這畫……好特別啊。”茗鑰一邊扣著腦袋一邊欣賞。
    好特別的繪畫的形式啊，好簡單的線條，這畫的……是人嗎？
    不對，顏月仙君這麽厲害，一定不是她的問題，一定是自己的問題！
    遲意抿著唇嚴肅應道：“這肯定是娘親的特殊手法，用一種最簡單的繪畫方式，畫出了精髓，嗯……”
    她編不下去了。
    話音落下，走廊盡頭的房間裏傳來了一道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什麽特殊手法，什麽特別繪畫，你娘啊就是瞎畫！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上天給你開了一扇門就會給你關上一扇窗，你娘哪裏都厲害，唯獨這繪畫簡直是鬼畫符，所以她符籙也總是學不會難的，就會那簡單的幾種。”
    這聲音像是穿過曠野和麥田，來自遠古山脈的風。
    卻輕輕停在了遲意的麵前。
    像是怕驚動到自己的寶貝外孫女。
    遲意眼瞳微微顫動，那道聲音溫和柔軟，從風變成了水，“小意，外祖暫時不能離開這扇門，你和你的朋友可不可以進來？”
    這要是別人這麽說，她肯定會非常警惕，絕對不會靠近，誰也不能確定會不會有危險就在盡頭等著。
    但她的身體卻告訴她。
    去吧。
    那裏有你朝思暮想的親人。
    去吧。
    他絕對絕對不會傷害你。
    短短的幾十米，遲意卻仿佛走過了自己短短的幾十年光陰。
    從出生到進入廟宇，她見過好多好多願望，那時候她的願望是想要早點見到娘親。
    有時候廟裏那尊最大的泥塑金身說：“你有一天會見到的，快了。”
    她覺得那人在騙她。
    哦，原來不是。
    光折射過牆壁，她轉過身，迎著光，看見窗欞旁坐著一個特別和藹的小老頭。
    留著長長的胡子，有點發白。
    頭發也很長，用一根雷擊木削成的簪子挽起來，眉毛也很長，眼睛不小，和娘親好像，眼瞳是琥珀色。
    別的她沒注意，因為小老頭的眼睛裏甩出了一滴眼淚，即便他很快就偏過頭，試圖用袖子掩蓋。
    可是陽光下，那滴眼淚像一顆漂亮的靈石，砸在了遲意的心上。
    “……外祖？”她叫玉戌。
    玉戌仙尊的眼淚決堤，他蹬蹬蹬小跑兩下，帥老頭揮揮手，遲意的身體騰空而起。
    捏捏遲意的臉，又摸摸遲意的腦袋，最後小心翼翼問：“外祖能不能抱抱你？”
    “嗯。”
    玉戌仙尊立刻抱住了遲意，哭著說：“外祖對不起你，這些年讓你受了這麽多的委屈，你娘說你的魂魄特殊，和一般雙魂人必有一魂強一魂弱的情況不同，你的兩個魂魄都很強，必須要讓你的兩個魂魄都親身體會人間百態，一個修煉精神力，一個修煉身體，方能最後二者為一。”
    “我知道。”
    她不知道說什麽，心裏明明很開心，卻無法準確表達自己的意思。
    遲意的反應也讓玉戌心裏刺痛地很，“外祖知道你在太初觀還有很多朋友，是那群外門弟子，知秋將他們送過來了，現下正在另一處報道，屆時會根據他們自己的天賦和意願分配到不同處，晚上我安排了一場宴會，你們好好聚一聚。”
    竟然連這些都想好了。
    遲意有些震驚。
    以往自己都是單打獨鬥，即便當初在太初觀最‘受寵’的那段時間，靈元和封珩他們也從沒有做過這些，都是自己安排一切。
    她當初以為這是師尊鍛煉她的統籌能力。
    原來被人‘安排’是這麽開心溫暖的一件事。
    “外祖，你去嗎？”
    “外祖暫時去不了，我一直在壓製自己的修為，出這個房門就會引來雷劫。”
    “那外祖為何遲遲不飛升？”
    “外祖在等你啊！外祖還想看著小意再多成長些，這樣我才能放心。”
    說著說著，他將目光落在門口因為感動而紅著眼睛狂抹眼淚的茗鑰身上。
    玉戌微微眯著眼，半晌眉眼舒展開，露出個十分開心欣慰的笑。
    “不過看到我家小意身邊有這樣厲害的小姑娘，我也放心不少了。”
    厲害？
    茗鑰抬手指著自己，“仙尊，您是不是弄錯了？我修為才心動，若不是師姐，我怕是連入道都難。”
    玉戌搖頭：“非也非也，你修為漲得慢是因為你的體質特殊，且修錯了道，你天生神力，若是煉器，修為將突飛猛進，且練出來的法器必然比一般煉器師練出來的效果好上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