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安保大廈。
    旋轉門旋轉著細細碎碎的光，灑在白色大理石的地麵。
    來來往往的白領穿著得體，腳步的頻率很快，上半身卻是儀態優雅，見到誰都一臉的笑容。
    炸胡這個胸口隻纏著繃帶，襯衣扣子歪斜，披著一件黑西裝的漢子一走進來，就和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讓周圍的人一個個側目而來。
    在他身後，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季然雖然氣質銳利，五官英朗，但那年輕的眉眼多少還帶著一點學生氣。
    迎著湍急的人流，炸胡帶著季然朝著人流最為稀疏的一個方向走去。
    在那裏，一名穿著棕色西裝的女人，披散著長發。正站在一個電梯門前。這裏的門被紅色的絨繩攔住，上麵掛著一個黑色的牌子。
    上麵沒有“設備損壞”之類的公告，隻有一個好像仙人球的黑色剪影。
    “先生，這個電梯禁止使用。”
    隨著炸胡靠近，這女人禮貌的躬身，露出一臉溫和的笑容，和脖頸上的淤青。
    “嗯，我是來找安保公司談生意的。”
    “抱歉先生，談生意請坐那邊的電梯前往二十樓。”
    “這邊的不能乘坐嗎？”
    “不能，先生。”
    “唉，好吧。那我不是來談生意的了。”
    炸胡突然伸手！他將女人腰間掛著的一個通訊器拿出，然後揣進了西裝口袋。
    直接按下了電梯開關。
    “治安所調查，請您保持沉默。”
    炸胡抽出錢包在女人麵前甩了一下立刻合攏，那女人隻是小口微張，愣愣的看著，並沒有看清楚。
    季然看得明白，那皮夾裏隻有一張信用卡與幾張發票單。
    “走。”
    叮咚——
    電梯門開始合攏，季然看著那棕衣女人眼神驚恐中透著期待，卻快速彷徨，化為了一灘死水。
    這種眼神，他曾經見過。
    在電梯合攏的瞬間，女人掏出了手機。
    “如果有人阻攔調查，可以動手，但是要有分寸。”
    “不過，如果身上有靈性波動的，隨便打，別死了就行。”
    “好。”
    電梯裏隻有一個按鈕，是30層。
    炸胡將西裝掛在了電梯內的扶手上，將白色襯衫扣好。
    季然也將羽絨服脫下，掛了上去，一身黑色毛衣勾勒出他健碩的身材。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出現在眼前。
    碩大的山水畫從挑高的穹頂落下，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中央是一端坐在山林之上的老太太。
    這大廳裏沒有前台，隻有一張朱紅色，鋪著黃綢的供桌。上麵一尊刷著金粉的塑像，下麵點著香燭，擺放著新鮮的瓜果蔬菜，肉食白米。
    一名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正背對著電梯，手中夾著一柱香，高高舉過頭頂，然後收回胸前，一拜。
    他彎下的腰肢上，露出金身的雕塑，那雕塑披著黃金編織成的華蓋，笑容慈祥。男人連續三拜，將燃燒的香插入麵前的金色香爐。
    他轉過身，一張臉有些消瘦，黑色夾克裏是一件藍色襯衫，一條黑色西褲下，踩著黑亮的皮鞋。
    “我剛才問了劉局。”
    男人手上戴著一枚白色的扳指，此刻雙手握在身前，輕輕搓動著。
    “他說今天沒有派人過來。”
    “兩位，有何指教？”
    炸胡與季然走到了這個男人身前十步左右停下。
    “治安所特行部，你隻需要配合好我們的工作。”
    男人眼神一縮，旋即笑嗬嗬道：“沒聽說過。如果沒有治安局的命令，還請兩位回去。”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炸胡淡然的走向男人，白色的襯衫繃緊在了他的身上。雖然是方士，炸胡依然給了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特行部的隊長，最低也要3級。
    那男人雙手攤開，道：“先生，我請你考慮清楚。”
    “這裏是白氏安保公司。”
    炸胡絲毫不搭理，大踏步的走向那夾克男人。
    男人臉色也從笑臉轉為了陰沉。
    “這麽說你……呃？”
    下一刻，他失去了語言能力，炸胡腳下猛地一踏！
    哢！
    那光潔的地板瞬間炸開一圈水波狀的裂痕，卻沒有炸得四散，顯示出了對力量極高的控製。
    那男人見狀，想要後撤，卻突然失去了方向感，分明想要向後，卻是朝著炸胡的拳頭跑去！
    砰！
    千鈞一發之際，這個男人身上肌肉轟然隆起！
    在他的袖口，一道紋身從青黑色化為了血紅，就如吸足了血液一般！
    他雙手交迭，擋住了炸胡的一拳頭。
    “嗬。”
    男人咧嘴一笑，就這？
    但是下一刻，他隻覺得手上突然沒有任何觸碰感，整個手臂從炸胡的拳頭上滑落！
    這一次，他聽到對方幽幽的聲音：“唉，你早說有靈性在身，我也不用收著勁了。”
    嘭！！
    隨著男人的打滑，他隻看著炸胡的胳膊橫著砸來，掀起了一股炸裂的勁風！
    “？？？”
    嘭！
    哢嚓——
    這一胳膊砸在了男人的鎖骨處，隻聽到一聲悶響，男人雙眼爆凸，慘白的骨茬從後背刺透。
    他渾身抽搐，一點聲音發不出來，憋得一口鮮血從鎖骨的傷口處蜂擁流淌，瞬間浸透了藍色的襯衫。
    砰！
    男人跪倒在地，被炸胡扯著領口。
    整個過程幹淨利索，兩個回合，這燒香拜神的男人，就死狗一般跪在了他剛剛拜過的神龕前。
    噠噠噠！
    此刻，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名穿著酒紅色西裝的女人從後方走來。這個女人成熟美豔，一頭棕紅色的卷發盤起，戴著碧璽的耳墜。
    黑色的襯衫西褲，將她身材點綴的更加高挑。
    一雙丹鳳眼配合著略顯單薄的嘴唇，給人一種極強的侵略感。
    一名穿著寬鬆黑色運動服的女人，靜靜跟在女人的身後。她的眼睛呈現出一種極為深邃的翠色。
    酒紅色西裝的女人看了一眼上半身幾乎被血水浸透的男人，隻是頷首：“小鷺，找人送醫院去。”
    “好。”
    那運動裝女人看起來年紀不大，紮著高馬尾，一臉的冷意。
    走過去的時候，恨恨看了季然兩人一眼。
    “抱歉，兩位。”
    酒紅色衣服的女人輕輕一鞠，道：“手下人不懂事。”
    “我是朱婉，是白氏安保公司的負責人。”
    她說著，拿出了一遝文件，遞了過來：“白公子讓我準備好所有公司的信貸情況和安保業務。”
    “嗬，白公子動作挺快的嘛。”
    炸胡用帶著血的手接過文件，翻開。
    他的眼睛瞬間化為了深邃的黑。
    這一刻，他剝奪了自己的聽、觸、味、嗅的感覺，幾何倍數的放大了自己的視覺與分析能力。
    這是方士的覺醒技，剝奪自身的部分感知，擴大其他感知。
    刷刷刷——
    炸胡翻頁如飛，十幾個呼吸便合上了文件。
    “很幹淨。”
    “我們本身就是遵紀守法的正規公司。”
    女人溫和的一笑，微微彎腰。
    “而且，安保業務現在也已經減少了很多。我們正在轉型。”
    “哦？轉型什麽？”
    “社會福利基金，致力於幫助冰城弱勢群體。”
    女人說著，身後傳來了一陣孩子的喧嘩。
    季然與炸胡看了過去。
    隻看到一群穿著統一白色襯衫的小孩子，正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那是我們在冰城找到父母沒有養育條件的人，與總局簽訂了收容協議。”
    “您知道的，之前冰城出現過惡性事件。”
    女人聲音溫和，解釋道：“之前有一個毒癮很重的母親，把女兒關在了家裏，自己出去吸毒被抓，女兒困在家裏三天，餓得什麽都吃，最終還是活生生在垃圾桶旁餓死。”
    “還有一個賭徒，把兒子放在爐灶上，想要把水熱一熱，給七個月的孩子洗個澡。結果被叫去賭博，孩子放在爐灶上，煮了一晚上。”
    女人臉上帶著憐惜，道：“白公子在知道這種事情後，成立了慈善基金，把那些特殊家庭的孩子找來，與總局一起評估家長是否有資格繼續撫養。”
    “你知道的，有些人，天生不配做父母。”
    “我們建立福利院與學校，專門來照顧這些孩子。”
    炸胡臉上神色稍緩，麵前的女人是個普通人，而他是3級方士。自己細膩的感知能夠捕捉到，這個女人說話的時候，憐憫與同情沒有作假。
    突然，炸胡臉色一變，他隻覺得好似一把刀，頂在了自己的後腦！
    他猛然回頭，看到季然的目光冰冷，正看著那群孩子。
    他的身上，一股鋒利的意，讓他這個3級方士也頭皮發麻！
    “濁先生！炸隊長！”
    此刻，樓梯口，換了外套，穿著白色衛衣的白宴一臉焦急，大步朝著這邊跑來。
    他跑到幾人身邊，臉色帶著誠懇，道：“抱歉，兩位有什麽想要做的，我白某一定配合！”
    季然回過頭。
    一身黑色毛衣的他，走到了一襲雪白的白宴身前。
    兩人距離隻有一步。
    白宴微微彎腰，使得季然高出他一頭來。
    兩人中間，金色香爐青煙嫋嫋。
    “宰了你。”
    季然的聲音平靜，好像在說今天晚上吃點什麽。
    白宴愕然的抬頭，對上了那雙鋒利得刺人的眸子。他受不住那眼神，垂下眼簾，剛要開口，便被季然拍了拍肩膀。
    他隻瞥見季然的側臉，看他踱步離開，也聽到了他依然平靜的聲音。
    “開個玩笑。”
    饒是白宴的大腦，也有些宕機。
    但是他看到自己對麵的炸胡，那原本的苦相臉，此刻雙眼和嘴巴，盯著自己緩緩瞪大，好似變成了三個“O”。
    自己臉上……有什麽？
    白宴突然覺得自己臉上有些涼意，他伸手摸了一下。
    是血。
    在他的額頭眉心，一道細細的傷口，割開了一線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