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願死者,請入壬子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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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君廟。
    此刻,廟裏原本的一地水族屍體都被清理。那些有毒的,惡臭的,腥臊的,都被拎著直接丟進了海河支流。
    剩下的,是肥美的花斑水蟒羹、綠毛老龜片、三足老鱉湯、油炸水蛛腹、油燜猴子頭……
    做菜的,是一名年近花甲的老者。
    【離門堂會眾】
    等級:0級
    特殊·護法神:【太和公】
    注:太和公,春秋末年吳國名廚,精通以水產為原料的菜肴,尤以炙魚、鱉、蟹聞名天下。
    ……
    季然一進來,院子裏坐在地上整整齊齊的一眾大刀會會眾轟然起身!這些人身上穿著帶有倭寇國旗的勞工裝束,盡皆髒亂破舊。
    他們手腳上還帶著被鐐銬長時間禁錮留下的爛瘡和硬疤。
    在牆角,還堆積著一大片被斬開的鐐銬。
    這些在倭寇手下被活生生折磨奴役了四年的國人,能挺下來的,絕對都是意誌堅定之輩!
    “太歲爺!”
    李燕此刻立即跳了出來,立馬跑到了季然身邊,道:“我聽田大哥說,你去攻擊戰艦了?”
    “沒事吧!下次,下次打紅毛鬼,一定帶著我,我現在有實力!”
    “好。”
    季然伸手,揉了揉這小子幹巴巴的腦袋,這大半天的功夫,他背後的傷勢就恢複的七七八八,身體素質也明顯提高了很多。雖然身體還幹巴巴的,那是營養和能量沒跟上,一旦跟上,便會在藥劑的催化下,迅速生長肌肉。
    突然。
    人群中一名男人走了出來。他頭發斑白,年約半百。獅子鼻,柳葉眼,滿臉滄桑,但一雙眼睛卻神采奕奕!
    “季兄弟。”
    這男人雖然此刻消瘦無比,卻依然帶著一股銳氣!他看著季然,眼神中帶著感激和打量,認真抱拳行禮。
    “在下謝圖南,大刀會坎門副堂主。”
    “大恩難謝,我聽田兄說了你的身份。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一下。”
    “請。”
    季然看著麵前的男人。
    【坎門堂會眾】
    狀態:極虛(精神氣、氣血長期被陰物吸食)
    等級:2級
    技能:???
    天賦:???
    特殊·護法神:【馬援】(極虛)
    注:護法神至少具備一種群體增益技能,所有大刀會成員皆有其護法神氣息。
    ……
    “季兄是義和會壇主?”
    “是。”
    “敢問季壇主,我聽田兄說,貴會宗旨,是扶靖滅洋?”
    季然點頭。
    謝圖南深吸一口氣,沉默片刻。
    他的聲音微沉,道:“季壇主也這樣想?”
    “我明白你想問什麽。”
    季然笑道:“扶靖滅洋,是義和會的宗旨,不是我的宗旨。”
    “願聞其詳。”
    “驅逐外夷,覆滅龍庭。”
    一股海風吹過,讓槐樹的葉子跌跌撞撞,簌簌作響。
    謝圖南呼吸驟然一重,道:“再開大明天?”
    “不。”
    季然盯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要未來千秋萬代,再無龍庭。”
    謝圖南一愣,道:“那誰來做主?”
    “人民。”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身後的紙人李臉色猛然一顫,瞬間漲紅,握著木匣的手猛地發緊。
    陽光鍍上金瓦,籠住一片啞口無言。
    “難!”
    一名青年站起來,他的麵容發黑,蒙著一層皸裂。一雙眸子卻是亮的。
    “國人蒙昧,難以持國。效仿國外還為時尚早。”
    季然看了他一眼,少年的眼神堅毅,骨骼幹瘦如柴,眸如吊刀,命生逆紋。
    一看就是個天生強種。
    【坎門堂會眾】
    狀態:極虛(精神氣、氣血長期被陰物吸食)
    等級:2級
    技能:???
    天賦:???
    特殊·護法神:【於謙】(極虛)
    ……
    的確,現在如此紛亂腐爛的世道,沒有人會想到,就在十幾年後,這個國家會迎來思想的解放。會有人憑血肉做炬火,以文字起刀兵,將這個昏沉腐朽的王朝砍個稀巴爛!
    季然沒打算解釋,他也不必解釋。
    砰!
    他隻是抽過紙人李手中的木匣,目光掃過謝圖南和那少年,掃過所有大刀會的人。
    他直接打開木匣,血淋淋的人頭,注視向了所有人。光影斑駁,像是水波蕩漾在了那人頭的麵門。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最前方的謝圖南和那少年,最先看清楚人頭的長相,旋即臉色驟然狂變!
    他們怎麽可能不認識!
    這是所有倭寇的總司令,大統帥的腦袋!!!
    但是……怎麽可能!!
    這個倭賊大將,可是一直在艦隊群中的主艦之上!怎麽可能被殺,怎麽可能會被如此輕而易舉的砍了腦袋!
    他到底做了什麽!?
    季然背朝著陽光,束著火浣布的右手拖著匣子,血水還在順著肘部滴答。
    他的目光平靜,道:“行路難。”
    “諸位可自去。”
    “願死者,請入我壬子壇!”
    此刻陽光正好,明媚的金輝灑落,透過那院子裏高大的槐樹,閃爍著一片金色光斑。
    像是此刻的氣氛,琢磨不定。
    片刻靜寂,卻是那年輕人先一步走出!
    “國危而俗偷,不如早死,勝於撐兩目以俟外人之侮我國!”
    “祝餘,請拜壇口!”
    砰!
    這少年人單膝跪下,抱拳銘禮!
    “譬如負國死,斷頭何所傷?”
    “謝圖南,請拜壇口!”
    那中年漢子一撩衣袍,漆黑的碳灰飛舞,轟然半跪,持拳如雷!
    咣當!
    後方空氣,灶火燃燒的爐灶邊,咕嚕嚕的湯水聲裏,那太和公緩緩屈膝。
    他的動作很慢,一板一眼,左腿先彎,雙手扣膝。複落右腿,再抬雙掌。自始至終,他的雙手都籠在一起。
    老人動作緩慢,在跳動的灶火中,挺直身子,伸手鄭重捋直耳朵兩側散落的發髻。
    他雙手籠起虛扣,聲音頓挫。
    “宋鶴卿,請拜壇口!”
    嘩啦——
    人群,全部起了動靜。
    “成南山,請拜壇口!”
    “黃遼,請拜壇口!”
    “段南庭,請拜壇口!”
    ……
    陽光盛烈,碎影如蓋。
    婆娑的海風吹過這廟宇的紅牆綠瓦,吹過那長河的滾滾東去。
    就好似用這一陣風,吹去那暗無天日的四個年頭。
    血淋淋的倭賊人頭,好似祭畜,親眼目睹這些被踐踏的脊梁再次挺拔。
    大刀會二百二十人,無一人離去。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國仇家恨,豈恥回頭?
    季然輕輕端起一碗湯羹,舉向眾人。
    “今日無酒。”
    “請以水鬼為羹,謝諸君願死。”
    破瓢爛碗,一腔豪情。
    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