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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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千戶伍尚眉頭緊皺而起,疑惑道:
    “難道是朝中還有其它勢力也在暗中謀劃,想要對落神峰出手?”
    然而,胡瑞安依然還是搖頭,道:
    “這種可能性極小,雖然朝廷各機構之間互不相屬,有時行事會有重迭之處,但針對落神峰這樣的江湖龐然大物,卻必然會事先互相通氣,絕不可能重複浪費大量人力去做同一件事。”
    胡瑞安這話其實已經說的很明顯,這也就意味著其實六扇門、隱諜司的情況,應該也和天錦衛一樣。
    他們各自暗中也有針對江湖上四大宗門的計劃,隻是謀劃的對象卻絕對不可能是落神峰。
    這時,曹高山沉吟片刻,目光看向胡瑞安手中的半枚玉佩,道:
    “我覺著想要弄清楚這事其實也簡單,按照那白沙幫幫主所言,是天下盟指使他們奪取此物,那麽這事顯然跟天下盟脫不了關係,再加上那信使又是朝廷的人,查查是朝中哪方在謀劃天下盟,便能知曉信使是哪方的人。”
    胡瑞安看了對方一眼,卻還是搖了搖頭,道:
    “這方法聽著可行,但天下盟是整個大黎最為複雜的江湖勢力,其中吞並的大小宗派眾多,也許是那名信使潛伏在某個小門派中,後來才改投的天下盟。”
    “也許隻是天下盟意外發現信使身上的秘密,從而出手搶奪玉佩地圖,此中存在的可能性太多,一時半會根本很難查起。”
    而就在這時,李慕生掃視胡瑞安幾人一眼,忽然眉頭一挑,擺手道:
    “你們都在說些什麽?玉佩的事需要這麽糾結?這事又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說著,他目光注視著胡瑞安,問道:
    “不如胡大人請回答我兩個問題,第一,落神峰需不需要被剿滅?第二,此次天錦衛針對落神峰的計劃是否會因為那名信使的一句話而終止?”
    聞言,胡瑞安眉頭一皺,繼而沉默了片刻。
    最終,他將手中的玉佩放下,微微頷首道:
    “殿下所言極是,信使之事或許背後另有隱情,但對於如今我們天錦衛而言,卻是不需要去考慮,也沒法考慮。”
    說著,胡瑞安抬頭深深看了李慕生一眼。
    對方作為一名剛被承認的皇子,對於此次幾乎九死一生的落神峰之行,卻始終一副雲淡風輕的態度,本已讓他心中驚奇。
    而如今,對方幹脆利落、直切要點,毫不拖泥帶水的行事風格,亦是讓他對其有些刮目相看。
    不過,他心中對於李慕生身上的一些疑竇卻是半點不減。
    這時,伍尚幾人也是從李慕生的問話中回過神來,眼前的事情雖有蹊蹺,但他們明顯考慮太多了。
    如今擺在他們麵前的其實隻有一件事,那便是剿滅落神峰。
    對於他們來說,除此之外的其它事情確實沒有必要多想。
    “這半枚玉佩我便先收著,上麵的半份地圖可以與我們天錦衛的地圖相互對照,後麵攻打落神峰時或許會有點用也說不定。”
    胡瑞安說著,將玉佩重新拿起,自始至終倒是完全沒有將其送還帝都的打算。
    伍尚等人皆是認同地點點頭,絲毫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麽問題。
    畢竟如今這種情況下,但凡是能對剿滅落神峰有作用的事物,他們都覺得是多多益善。
    李慕生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卻是不以為意,反正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他是一點也不需要。
    而這時,全程跟個隱形人一般坐在桌邊,始終半句話沒說的慕容小雅,卻是明顯糾結了很久,才鼓起勇氣望向李慕生小聲道:
    “那個……殿下,我心中有一個十分疑惑的問題想問你。”
    聞言,李慕生朝對麵社恐的姑娘看了眼,對方說話聲音小的跟蚊吟似的,稍不注意差點就忽略了。
    不過,雖然慕容小雅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但他並沒有因此無視對方,而是輕輕點頭道:
    “慕容姑娘有什麽話盡管問?”
    聞言,慕容小雅雙頰泛起紅暈,眸子看了真氣屏障外的上官青青一眼,抿了抿嘴唇,道:
    “我很疑惑,為何這位姑娘會稱呼殿下為天下第一?這其中是否有什麽緣故?”
    聞言,胡瑞安等人皆是目光一轉,齊齊看向李慕生。
    其實這也是他們一直極為好奇的問題,隻是因為身份的問題,他們不好詢問李慕生。
    如今慕容小雅這番話,算是將眾人內心埋藏的疑惑給問了出來。
    就在幾人都等著李慕生回答之時,李慕生則是眉頭一挑,道:
    “慕容姑娘問話的水平還是有待提高,我就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青青姑娘之所以稱呼我為天下第一,僅僅隻是因為我本來就是。”
    此話一出,包括慕容小雅和胡瑞安在內的幾人皆是一愣。
    反應過來後,慕容小雅目光注視著李慕生看了會,繼而縮了縮脖子,忙低下頭去。
    不過,在她低頭的瞬間,眸中卻是閃過一抹極為異樣的驚疑之色。
    而胡瑞安則是輕輕咳嗽一聲,隨即撤掉周圍的真氣屏障,朝伍尚道:
    “那個……去催一催小二,盡快將酒菜送上來,我們吃完休整之後,也好繼續趕路。”
    伍尚連忙答應一聲,悄悄看了李慕生一眼,當即快步離去。
    馬夫曹高山沒有說話,他望著李慕生的身影,腦海中卻是浮現上陽城雨中劈斷長街的那驚天一刀。
    很快,一個念頭不由地從他心中浮現:
    “難道上次出手之人其實是殿下?”
    他之前一直以為是李慕生的背後,存在有自己無法察覺的武道高手,但就在剛才,他心中的這個念頭卻不知為何有了一些動搖。
    “殿下,我這師兄提供的情報有用嗎?”
    真氣屏障被撤掉之後,上官青青當即小聲朝李慕生問道。
    聞言,李慕生目光微眯,瞥了胡瑞安幾人一眼,道:
    “算是有點用處吧。”
    說罷,李慕生轉而看向眼前英姿颯爽的上官青青,接著緩緩點了點頭。
    嗯,還是自己的小迷妹有一雙慧眼,能給自己提供想要的情緒價值,其他人終究是差了那麽一些意思。
    念及此,李慕生懶得理會胡瑞安幾人,轉而便跟上官青青熱絡地聊起天來。
    而身後的秦浩見到這一幕,則是眉頭愈加緊皺,在他看來,自己的師妹或許沒有中邪。
    但師妹麵對李慕生的那副欣喜熱切、崇拜仰慕的模樣,卻是讓他懷疑兩人之間有著極為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師妹這一趟出遠門,是真的長大了,明明陷入了愛河,卻用什麽天下第一來敷衍我,也算‘用心良苦’了!”
    秦浩眼角抽搐,繼而便眼不見為淨地拱手告辭,回到下麵的青石板街上處理收尾事宜。
    “殿下,能跟你這位天下第一這麽快又見麵,我真是太幸運了。”
    上官青青心中高興,酒菜上來之後,便端起酒壇,先幹為敬,直接豪氣地灌了三大碗烈酒。
    李慕生眯了眯眼睛,伸出大拇指給對方點了讚,隨即問道:
    “青青姑娘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打算和我師兄滅了白沙幫,接下來便回宗門,準備和天下盟決一死戰。”
    上官青青紮著的高馬尾輕輕跳動,大咧咧地說道。
    聞言,李慕生眉頭一挑,狐疑問道:
    “那你們天河刀宗中有人知道要和天下盟開戰這事嗎?”
    上官青青擺了擺手,道:
    “現在他們肯定不知道,但等我和師兄回去告訴他們,他們就會知道的。”
    一聽這話,李慕生眼皮跳了跳,目光異樣地看向眼前正好打了個酒嗝的英氣姑娘。
    天河刀宗的那些人,能遇到你們這兩位弟子,隻能說是前世作的孽太多,今生命中有此一劫。
    想著,李慕生摸了摸下巴,卻是朝上官青青道:
    “如果天下盟到時真打上你們天河刀宗,青青姑娘你們要是實在打不過的話,便說你們已經加入了天錦衛,到時天下盟或許就不會動手了。”
    聞言,上官青青眨了眨眼睛,顯然有些不太明白李慕生的話。
    畢竟,像天下盟這樣江湖上的龐然大物,想要滅掉一個江湖門派,大黎朝廷是根本管不住的,區區大黎天錦衛的名聲,對方也自然根本不會放在眼中。
    不過,李慕生對此並沒有解釋,而是朝胡瑞安要了一件天錦衛的印信,隨手交給上官青青收好。
    今日鎮上發生的事,自然是不可能隱瞞得住的,但天下盟即使想要對天河刀宗動手,也仍然需要時間。
    而到那時,他和天錦衛應該是已經出手滅了落神峰。
    隻要消息一傳出,天下盟就算再囂張,也得好好掂量得罪天錦衛的代價。
    見狀,上官青青並未多問,而是高興地將印信收好,未來的刀道天下第一送給她的東西,不管是否有用,她自然得小心珍藏。
    ……
    相聚總是短暫的,酒足飯飽之後,上官青青這個忠實的小迷妹便依依不舍地與李慕生分別。
    畢竟,她接下來還要跟著自己的師兄去滅了白沙幫。
    秦浩本是不願拆散她和李慕生這對熱戀中的情人團聚,但上官青青怕他一個人搞不定白沙幫,卻是堅持要求幫忙。
    望著兩人騎馬離去的背影,李慕生揮了揮手。
    接下來又得回歸枯燥乏味的趕路,不過幸好還有爆改青龍蒼冥經這件事打發時間,倒是也不至於讓他太過無聊。
    在客棧休息一段時間之後,胡瑞安等人便騎上馬匹,駕駛馬車繼續上路。
    馬車車廂之中依然坐著李慕生、胡瑞安以及慕容小雅三人,大家也基本上如之前一般基本不說話。
    不過,李慕生倒是發現,慕容小雅這姑娘卻是忽然變得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竟然一路上不時偷瞧自己。
    見狀,李慕生倒是沒有拆穿對方,而是輕歎口氣,摸了摸下巴。
    我就知道,像我這樣英俊的男子,一些姑娘縱使短暫抵抗住了誘惑,但時間一久,必然心神失守,這是沒有辦法和無法避免的事情。
    ……
    如此,李慕生等人一路無事地朝著闌州進發,時間又過了一日。
    翌日淩晨寅時。
    整個上陽城漆黑一片,但一輛普通的馬車卻是無聲地避開所有眼線,悄然離開了大黎帝都。
    伏啟文坐在馬車之中,掀開簾子,透過深重的夜色,回頭望向身後猶如巍峨巨獸伏臥的上陽城。
    他皺紋深重的臉龐沉默良久,心下一時之間感慨萬分,最終,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但願還有能再回來的一天。”
    接著,他便回過頭去,不再看身後一眼。
    從此刻起,無論是三皇子李鑄的事,還是上陽城天錦衛中的所有事務,都已經是跟他再無任何關係。
    他如今唯一的目的,便是滅了落神峰!
    ……
    而在伏啟文離開後不久,此時的天錦衛總府之中,麵容頹廢、精神萎靡的曾海,忽然猛地從迷迷糊糊的狀態中驚醒。
    接著,他連忙翻身朝著自己的床鋪下望去,見到床下那具已經有些微微發臭的蒼白屍體還在,他頓時摸了摸後背被冷汗浸透的衣裳,重重鬆了口氣。
    剛才他做了個噩夢,夢中李鑄的屍體丟了,結果一群人衝上門來,凶神惡煞地說他是殺害三皇子的凶手。
    無論他怎麽解釋都沒有用,便被一群人拉著去淩遲處死。
    而這樣的噩夢,他這些時日幾乎隻要一睡著便會夢到,隻是夢中的死法有所不同,而相同的是,每一種死法都極其慘烈。
    就在這時,曾海手掌忽然像是摸到了一張紙條,他忙將紙條撿起,然後湊到窗外昏暗的月光下看了眼。
    卻見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字跡,很快,他整個人頓時激動得難以自抑,幾乎失聲道:
    “指揮使大人終於走了,我終於可以將這具該死的屍體給扔了!”
    而下一刻,他便猛地朝自己的床下撲去,捏著鼻子將李鑄的屍體搬了出來。
    曾海這段時間為了避免屍體被人發現,時時刻刻跟屍體待在一起,而這種驚惶、害怕的無形壓力幾乎快將他逼瘋。
    他恨不得立刻將這具屍體給扔出去,仿佛隻有這樣,他便能跟三皇子的死徹底撇清關係。
    宵禁冰冷的街道上,曾海背著用床單包裹著的李鑄屍體,小心地從天錦衛總府出來,便直奔三皇子的府邸。
    不多久,他躲在漆黑的巷子之中抬頭望去,卻見前方的府邸此刻燈火通明,甚至連門口都有守衛巡邏。
    見狀,曾海頓時嚇了一跳,他咬咬牙,幹脆直接將屍體給丟在巷子中,然後頭也不回地拚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