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張楚嵐來說，要是能現在就讓張靈玉被淘汰，那是大大的好事，甚至直接代表著此次他來到龍虎山的目的完成。
    張靈玉的臉上浮現出猶豫的神色，看了看張楚嵐，又看了看清水，開口道：
    “濯教授，您會選擇接受天師的位置嗎？”
    “你說呢？”
    清水沒有明著回答張靈玉。
    張靈玉性格單純，有一顆赤子之心，但這不代表人龍虎山小師叔傻，看不透一些事情。
    他隻是未經曆練，對於很多事情，不知道該怎麽去做，或者拉不下臉去做罷了。
    “我想不會，對您來說，天師繼承人的位置，可有可無，您和來這裏參加羅天大醮的大部分異人的目的一樣，隻是為了陸老前輩的通天籙，那麽一旦您放棄了天師繼承人的資格，那麽……”
    張靈玉目光轉向了張楚嵐，想起了前天晚上在眾目睽睽下的丟人事件。
    “龍虎山的千年聲譽，恐怕……”
    張靈玉抿了抿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看台上的張楚嵐頓時露出了便秘般的表情：
    “這家夥是覺得我當上天師繼承人很丟人嗎？”
    徐四的臉上浮現出笑容：
    “你這副德行要是當上哪都通的董事，我也覺得丟人，怕是當天就會向董事會提交辭職報告。”
    張楚嵐微微低下了頭。
    “四哥，你說就張靈玉剛才拿出的實力，我有勝算嗎？”
    “七成，這是現在受傷的張靈玉，如果是完好的他，你最多隻有三成勝算，這還是考慮到你知道他的所有本事，而他不知道你的手裏有什麽牌的情況下。”
    張楚嵐有些煩躁的抓了抓腦袋。
    他隻是想要從老天師那裏得知當年的真相罷了，而不是想搞成這樣。
    而此時，張之維也將一部分注意力從張楚嵐處收回。
    以他橫壓當世一切異人的實力，隻要想，就能聽到張楚嵐那邊的對話。
    抱歉了，靈玉，這天師的位置，上一代天師，本來就是打算將位置傳給那大耳賊的啊……
    就在張靈玉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來打算繼續戰鬥的時候，老天師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好了，靈玉，別胡鬧了。”
    一條凝成實質的金線自張之維的指尖彈出，將張靈玉捆了個結實。
    “這場比試，是濯教授贏了，進入決賽的，是他和楚嵐。”
    “師父！”
    張靈玉對著張之維跪了下去，低下了腦袋。
    “弟子無能，讓您失望了。”
    “那後麵，就等明天……”
    “師爺！”
    張楚嵐忽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不用等明天了，這場決賽，我認輸，我不可能是濯教授的對手。”
    “楚嵐，你確定嗎？”
    “師爺，我確定。”
    張楚嵐正色道。
    老天師的雙眼看向了清水。
    “那麽濯教授，恭喜了，這獎勵……”
    “您知道的，我們來參加羅天大醮，都是衝著陸老爺子的獎品來的，天師繼承人這個位置，不是龍虎山的人，坐著燙屁股。
    不過這個獎勵，我想著能否換成別的，放心，就是一會想讓您老幫個小忙，不會為難的。”
    張之維淡淡點頭，心中倒是頗為高興，對於清水的條件自然是滿口答應。
    七十年前，甲申之亂時，他和田晉中，還有上一代天師張淨清當時想要保住作為三十六賊的張懷義，所想的方法就是將張懷義帶回龍虎山，讓他坐上天師繼承人的位置。
    這樣一來，誰想動張懷義，就是和整個龍虎山作對。
    當時左若童早就因為無根生和李慕玄大鬧三一門而逝世，張淨清就是那時候異人界的絕頂，張之維也有三十多歲，就算還沒成絕頂，那保底也有如今兩豪傑那個檔次的實力，張懷義本人擁有炁體源流，同樣強的可怕。
    再加上龍虎山道門魁首，天師這個位置所擁有的特殊意義，龍虎山是真有保下張懷義的底氣的。
    張淨清原本所選的天師繼承人本來就是張懷義，張之維隻是個保險——因為這位包贏哥是真不需要天師度也能成為絕頂，天師這個位置和天師度對老張這種超出世界上限的人來說，就是個束縛。
    那麽到時候龍虎山就有兩個絕頂。
    隻可惜張懷義不接受。
    那時候是個特殊時期，張懷義不願牽連師門，不願因為他的原因導致龍虎山和異人界其他的勢力引起衝突，影響到戰場，也不願恩師因為自己而使用天師度，故而默默隱姓埋名，四處躲藏了六十年。
    而這一次，張之維不想再留下遺憾了。
    當初沒能保下師弟張懷義，現在不能因為同樣的原因，保不下張懷義的後人。
    這一次，可沒有外敵了！
    他都一百多歲了，要是還沒能護住師弟的後人，那他這異人界絕頂豈不是當了個寂寞？
    清水不要天師繼承人的位置，那自然就是第二名的張楚嵐補上。
    “哈哈哈，老陸啊，現在也到了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吧？”
    張之維笑哈哈的拍了拍身側陸謹的肩膀。
    “用不著你這老雜毛提醒老夫。”
    陸謹將一個盒子取出，打開後擺在清水的麵前。
    一本不過巴掌大小，邊緣紋著金箔的黑色厚實小本子出現在清水的麵前。
    “這通天籙傳自我的好友茅山上清派的鄭子布，我受之有愧，也不精符籙，故而很少使用，未能將其發揚光大，濯教授，你是大科學家，是頂聰明的人物，希望這通天籙在你的手上，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那便多謝陸老前輩了。”
    清水雙手從陸謹的手中接過通天籙，隨後笑嘻嘻的看向了張之維。
    “老天師，您現在，應該猜到了我的小條件是什麽了吧？”
    張之維同樣笑嗬嗬的摸了摸長長的白胡子。“看來濯教授是早就算好了，不過老道我還是再確認一下，您要的是我龍虎山的符法麽？”
    “不錯。”
    清水衝著張之維微微頷首道。
    龍虎山天師府，茅山上清派，閣皂山靈寶派，被稱之為符籙三宗，都屬於精通符籙的道門大派。
    最出名的當然是茅山上清籙，但龍虎山的正一籙也不逞多讓。
    想要不拜師就拿到龍虎山正一籙的符法傳承，就必須通過天師的首肯。
    “好，此間事了，你隨我來。”
    張之維應下了。
    傍晚，晚飯過後。
    清水跟著張之維踏入了龍虎山的天師殿。
    嶽前則在門外守著，那裏還候著張楚嵐。
    殿內空間不小，供奉有五座神像，正中間仗劍危坐的便是龍虎山祖天師張道陵的神像，其身前兩尊小上幾號的左、右侍宸真人神像，則是張道陵的兩個得道弟子，王長和趙升。
    剩下的兩尊神像則是龍虎山曆代天師中比較出名的三十代天師張繼先、四十三代天師張宇初。
    “龍虎山符法傳承久遠，漢時興起，又兩宋交接之際形成了完善的體係，曆經千百年，蘊含了曆代天師府門人的心血，你若要學，還需為幾位祖師獻上香火。”
    張之維穿著一身樸素的白衣，對著清水道。
    “應該的。”
    清水接過香，點燃之後在幾尊神像麵前拜了拜。
    張之維這才將桌子上的一個盒子，將其送到清水的麵前。
    “你不是我道門中人，無需授籙，金牌度牒什麽的就不給你了，但有些話，老道還是得先和你將明白，先告訴老道，你此前對符法有和相關接觸？”
    “嗯……看過林正英的電影算嗎？”
    清水這麽一說，張之維就明白了。
    根本沒有一點兒的了解。
    “符籙是有品級的，這和道士們所授的籙也有很大的關係，你手中的這份便是我正一的《太上三五都功經籙》，授得此籙，方入天曹，可領六、七品職銜，你手中的這份都功籙，除了請法詞、總誥、雲馬、都功謁簡、保舉狀等物外，還有六十四道符法，不過最高也隻有六到七品，不是老道不願給你五品以上的符籙，而是五品以上的符籙，對你來說有危險。”
    “畫符還有危險？”
    清水對著張之維問道。
    “不然為何那些高階的符籙，都被各大派視若珍寶？你若沒有足夠的功行修為，貿然去高階的符籙，隻會遭到反噬，所以道士們做法，往往需要開壇做法，尋找來珍貴的符紙符筆，又是誦經，又是祝筆，祝墨，祝紙，畫完之後還得加持、開光，為了保留或提升威力，還得放在祖師堂讓弟子門人時刻供奉，麻煩的要死。”
    張之維不屑的撇了撇嘴。
    老張根本用不著符籙這玩意，還不如他一巴掌好使。
    “原來如此，那麽老天師，我若是能學會了六品符，可否再來龍虎山求取更高等階的符籙？”
    清水收起盒子，對著張之維問道。
    “《太上正一盟威經籙》可以給，三品以上的五雷籙，非我天師府高功不可授，一品的上清籙，則是隻有曆代天師才能授予，因為它被包含在了天師度裏麵，而且那是一道功能特殊的符籙，並非是用於戰鬥的。”
    “這樣啊。”
    清水有些可惜。
    “不過……”
    張之維忽然語調一轉。
    “你若是能答應老道一個條件，那麽老道便可以留下天師赦令，隻要你上龍虎山，於天師府留下一道對應品階的符籙，那麽便可以將下一道籙的符法授予你，最高可以到二品的三洞五雷籙。”
    “那您的條件是……”
    “老夫已經一百多歲了，沒多少年可活了，在老夫去世後，隻要你活著，若龍虎山有難，我希望你能幫一次。”
    張之維的語氣中似乎有幾分托孤的意思。
    一方麵是他的確很老了，沒多少年能活，另一方麵，則是他已經決定，將天師度傳給張楚嵐。
    清水倒也看出了這點，但也沒有多說什麽。
    這是龍虎山天師府的自家事，他這個外人不便插手，更別說張楚嵐那小子鬼精鬼精的，經過十多年的社會曆練，狡猾的根本不像是一個十九歲的大學生，肯定也已經看出來了很多事情。
    “老天師，這件事，我應下了。”
    “嗯，那你出去吧，把楚嵐叫進來。”
    “好，對了，老天師，不知龍虎山有哪些高人擅長符法可以請教的？”
    “老夫的大徒弟乾鶴，還有老六豫楠，一個授了二品，一個授了三品，在符法上都還不錯，不過最厲害的應該是老夫的師弟晉中，他雙腿有缺，幾十年來一步也未曾出過龍虎山，除了靜功外，這麽多年來也一直在畫符，為的就是給後輩留下些東西，比起老大和老六，晉中的空閑更多，你和他說說，他會指點你的。”
    “既然如此，那便謝過老天師了。”
    清水衝著張之維做了個剛學會的道家拱手禮，隨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清水看著已經掛上幾顆星星的天空，開口道：
    “楚嵐，老天師喚你進去，嶽哥，咱們先歇息一會，然後帶點宵夜，去拜訪一下田老。”
    估計再過一會兒，全性就該攻山了。
    “濯教授。”
    看著走進天師殿的張楚嵐，嶽前開口道：
    “我不建議您今晚出門，剛才接到消息，貴溪市有多處監控發現了全性之人的蹤跡，哪都通已經從華北、華東的分公司臨時抽調了一批異人過來，陸家的門客也嚴正以待，估計今晚有事情發生。”
    “無妨，等有動靜之後，咱們再去找田老，讓龍虎山，欠我一個大人情。”
    清水背著雙手，和嶽前一同從天師殿走到上房，看著中堂神像上掛著的那塊有著幾百年曆史的“教演宗傳”牌匾，開口道。
    “那您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嶽前回複道。
    多了清水贈與的這個法器墨鏡，嶽前能發揮出的實力上限漲了得有半個台階。
    他自信，即便打不過全性中最強的兩豪傑之一的丁嶋安，也足以帶著清水安全撤退。
    更不用說清水的那具法器傀儡的威力，其實比他本人還要強。
    他隻要確保清水不會被偷襲，那麽除非老天師這個異人界絕頂對他們出手，或者是一大群高手圍攻，那麽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