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天籙和太上三五都功經籙之間，清水選擇了先看後者。
    通天籙代表著一人世界在符籙一道上的最高成就，但不打好基礎，甚至連畫一道簡單的符也不會的畫，那這通天籙要來沒任何用處。
    老天師給他的這份太上三五都功經籙，內容比起外界流傳的要多很多，也更細致。
    符法隻是其中的一個重要部分，醮儀、開壇、做法等許多東西也包含在內。
    因為按照常規流程，要畫符，就必須得會這些東西。
    常規的一些符籙，如常見的鎮宅辟邪、五方招財、平安消災、轉運增福等符籙，縱使不是異人，隻要是性功修為有成的道士，也能畫成。
    這些都是八九品的符籙，畫符的人修為不夠，那就算畫出來，可能也沒有效果，而如果是真正的高功出手，即便這些符籙的品級不高，也能有不錯的效果。
    開壇、做法、加持、開光等步驟，都可以提高畫符的成功率和威力。
    再後麵的六七品的符，才算是真正的可以應用在戰鬥中的符籙。
    而一般來說，到了這一步，上麵的那些步驟就是必須的了，否則一旦遭到反噬，功虧一簣不說，輕則精神受創，重則修為受損，不進行一段時間的調養是恢複不了的。
    甚至時間、地點都會有影響。
    太上三五都功經籙記錄的第一道符籙，太上正一童子一將軍籙，便要“炁應正月節，其日在虛，鎮陽平治，冬至後四十五日立春。”
    除非是在符籙一道有成的高功，又或者有特殊的傳承，才可以酌情減少一部分其中的步驟。
    可即便是最擅長畫符的茅山上清派，畫一張這樣的符也最少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
    至於後麵的四五品，乃至三品以上的符籙，隻會更難，更繁瑣。
    理所應當的，威力也會更大。
    而有了通天籙，便可以不開壇，不用紙筆，以炁為墨，虛空畫符，無懼反噬，一氣嗬成。
    所以張之維才說陸謹能將各大派視若珍寶的珍貴符籙當豆子灑。
    因為那些高階的符籙，尤其是三品以上的符籙，放在小門小派裏麵，都是可以當鎮派之寶的東西，即便是符籙三宗的存量也不多，每一張都彌足珍貴，可以視作門派的底蘊。
    哪天要真有天師府被人打上門的情況，那麽這幫道爺門就可以在祖師的堂前磕幾個響頭，然後拿下神像前做早課時供奉的靈符，讓敵人見識一下什麽叫做大派底蘊。
    比如現在。
    全性攻山！
    “一敕乾卦統天兵，二敕坤卦斬妖精，三敕震雷動天兵，四敕離火燒邪魔。”
    清水親眼看著一名胖胖的大鼻子年輕道士，左手晃著鈴鐺，右手拿著符籙，腳下踩著類似禹罡步的步法，將幾名全性妖人劈成了焦炭。
    “罪過罪過，三清祖師在上，弟子今日破戒殺人了。”
    胖道士業興看著地上的屍體，連道了幾聲罪。
    “濯教授，嶽施主，今有妖人進犯龍虎山，兩位作為客人，還請避一避。”
    “無妨，業興道長，不知田老前輩在哪裏？”
    “二位這是……”
    “無妨，我方才從老天師那裏得了太上三五都功經籙，正好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田老，正好也能幫忙看著點老人家。”
    “無量天尊，那便有勞二位施主了，田師叔祖現在在後山西院北房裏。”
    告別道士業興，兩人很快便再度出發。
    隻是今晚的龍虎山屬實是有些亂了。
    這些攻山的全性在組織調度上不行，但目的卻很明確，對龍虎山內部的地形，人手分布等情況頗為熟悉，明顯是在龍虎山內有內應。
    一些比較重要的位置，如萬法宗壇、玉皇殿等重要場所都有天師府的高手守護，反而讓其他地方露出了空隙。
    至少清水和嶽前一路上，就遇到了不少全性之人。
    隻是這些人大部分都擋不住嶽前幾道融合了兵煞的劍氣。
    現在的嶽前比起陸謹、呂慈、兩豪傑還有一定的差距，但比起黃寧兒這種十佬及格線水準的高手，倒也不逞多讓。
    不過也有遇到厲害的。
    “兒！你怎麽樣了！”
    陸玲瓏和枳瑾背靠著背，戒備的看著將自己二人團團圍住的一群全性。
    為首的人，是一個麵容冷淡，略顯老相的中年人。
    全性屍魔，塗君房。
    安陸三魔派現存於世間的唯一傳人，也是全性中除了丁嶋安之外，實力最拔尖那個檔次的高手，能和唐門的掌門唐妙興正麵抗衡而絲毫不落下風，完全不下於一部分老一輩的強者。
    這是一位一個人就打出了三屍名號，和四張狂四個人齊名的高手。
    不過他現在並沒有出手，而是像在壓陣一樣，看著幾個混混打扮的全性圍攻陸玲瓏、枳瑾。
    “那家夥是……濯清水？”
    “就是那家夥拿了通天籙？”
    “別招惹那家夥，他不是單純的異人界的人，我們要是敢傷他一根毛，我們肯定得完蛋，明天就會掀起大範圍的掃黑活動，清剿所有全性。”
    大部分全性都不想招惹清水。
    就算是亡命徒，那也是有腦子的亡命徒。
    但也有人不屑一顧。
    “怕什麽，我們不傷他不就好了。”
    一個手裏握著一把長針的胖子吐了口唾沫。
    “那什麽姓濯的，你是文化人，我不傷你，隻要你把通天……”
    “唰！”
    一道融合了兵煞的劍氣飛出，朝著這胖子飛去。
    然而此人卻將鋼針架在身前，擋下了嶽前的這一劍。
    鋼針應聲而斷，胖子也險之又險的躲過了這一擊。
    “哦？”
    嶽前頗為詫異地看著胖子。
    能接下他一招而全身而退，這胖子在異人界也算是好手了。
    塗君房眼神一凝。
    這人實力很強，他沒有太多贏的把握。
    “嶽哥，速戰速決。”
    清水默默的將白金套在了身上，亮出了十多個炮口，掌心位置還亮著能量炮的光芒。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想起了羅天大醮上，開啟了水髒雷的張靈玉是怎麽輸的。
    摧枯拉朽的被碾壓擊敗。
    而在場的這些全性之人當中，除了塗君房，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是張靈玉的對手。
    小姑娘陸玲瓏眼睛一亮。
    “阿，我們也上！”
    然而根本就沒有陸玲瓏和枳瑾出手的機會。
    劍氣縱橫，炮火四射。
    不過片刻，便留下了滿地的殘肢斷臂。
    除了塗君房。
    在清水一出手的時刻，這位屍魔便果斷的賣了隊友，借著三屍的掩護撤退。
    他對折騰龍虎山沒興趣，加入全性也隻是為了方便尋找三魔派丟失的最後一道斬三屍的傳承，根本就不想和清水他們牽扯上關係。因為那代表著到時候不管是哪都通，還是別的國家勢力，都會來找他的麻煩。
    “濯教授，嶽前輩，多謝了！”
    陸玲瓏板板正正的帶著枳瑾，衝著清水和嶽前拱了拱手。
    “無妨。”
    清水擺了擺手。
    枳瑾嘴唇微動，似乎正想說些什麽，遠處的樹林裏，卻忽然爆發出一股極為強大，卻又十分狂躁的炁。
    “這股炁是……太爺？”
    陸玲瓏看向遠處的樹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裏透露出幾分擔心。
    清水也將目光投向了那裏。
    從小到老，陸老爺子出手的大半時間都在挨打，但在現如今的這個時間點，陸謹的實力和呂慈等人差不多，屬於老天師這個bug級人物之下的第一梯隊。
    這群老怪物的百年修為都不是蓋的，不管是手段還是經驗都到了一個極高的水準，嚴格來說，放到張之維之前的那個時代，他們距離所謂絕頂也隻差半步。
    被全性四張狂布陣埋伏後入魔的陸謹，除了老天師之外，似乎還真沒有人能較為輕鬆的搞定。
    換做呂慈、王藹等其他幾個老家夥來，先不說他們有沒有類似淨心神咒的手段，就算有，同樣的場景，就算他們肯，那一條命就算不丟也得去掉大半。
    這麽說來，老天師和張楚嵐也快要將天師度中斷了。
    而一旦天師現身，確保其人被引走之後……
    清水腦中念頭飛速閃過。
    “嶽哥，再快一點，這次，換我來開路。”
    清水主動操縱著白金再次出發，功率全開，一路橫推。
    看著兩人遠去的陸玲瓏和枳瑾：……
    “阿，那我們接下來……”
    “陸家主那邊不是我們能插手的，咱們現在去幫其他人！”
    ……
    ……
    龍虎山，天師府，後山西院北房。
    “啪！”
    清脆的聲響傳出，一名小道童無力的躺倒在地上。
    “小羽，你……”
    田晉中不可思議的看著麵前背對著自己，側過腦袋的另一名道童。
    一名服侍了他近一年的小道童。
    “在這兒呆了三年了，總歸還是對您，對這龍虎山，產生了感情啊。”
    道童微微側過腦袋，看著田晉中，轉過了身子。
    “全性代掌門，龔慶，見過田老。”
    田晉中瞪著發紅的眼睛，一言不發。
    “為了得知前掌門無根生叛出全性的真相，我特地在龍虎山呆了三年，先用兩年的時間取信於您，又用了一年的時間觀察，我才知道，您為何要修煉幾十年的靜功，不敢睡覺，因為您真的知道一些東西，而這些事情，既和無根生有關，也和與無根生結拜後，一同創下八奇技的張懷義有關。”
    龔慶看著如頑石一般不肯開口的田晉中，推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一個黃色鍋蓋頭的少年。
    呂良。
    “您不說也沒有關係。”
    龔慶取出了傳自畢淵的鬼門針。
    “田太師爺，您都七十年沒閉過眼了，小羽子能為您做的，就是請您睡……”
    “碰！”
    院子的圍牆被一下子轟了開來。
    田晉中忍不住轉頭看去。
    全性的人，應該不至於打到這兒吧？
    這裏是天師府的腹地，即便是作為內應的龔慶和被其接過來的呂良，也不敢在這裏鬧出太大的動靜。
    那麽來的人是……
    “喲，田老前輩，看來我來的還挺及時的嘛！”
    清水的聲音自白金傀儡當中傳出，身上的炮口一下子齊刷刷的對準了呂良和龔慶。
    嶽前手裏握著一把沾血的軍刀，緊緊地跟在清水的身側。
    龔慶：……
    我現在放下鬼門針，繼續當小羽子還來得及嗎？
    呂良額頭直冒冷汗。
    他比龔慶好一點。
    後者是全性代掌門，策劃了全性進攻龍虎山，還潛伏天師府三年，差點殺了田晉中這個現如今天師府唯一一個和張之維同輩的師祖級的人物，可以說是死定了。
    呂良其實也挺想直接死的。
    因為他怕落到他太爺呂慈手裏。
    為了呂家的血脈，呂慈知道了肯定會保他，但是他接下來的這輩子，就可以確定會徹底廢了。
    以呂慈的做事手段，呂良不敢想自己今後會有什麽下場。
    當然，他和龔慶可以試著反抗，後者能坐上全性代掌門的位置，雖然很大一部分是靠著頭腦，因勢導利的結果，但實力其實並不差。
    在全性這麽一幫亡命徒手裏，龔慶要是實力差，沒法在代掌門的位置上活到現在。
    可濯清水的實力他們已經在羅天大醮上見識過了，再加上一個明顯是出自軍中的高手嶽前，他們真沒多少勝算。
    “濯教授，嶽少校，多謝你們了。”
    田晉中鬆了口氣道。
    雖然不怕死，但能不死，又有誰想死呢？
    “您客氣了，我這剛從老天師的手上傳下來太上三五都功經籙，正好有很多問題想要向您請教，這不剛好趕上巧了麽。”
    “哈哈，都功籙？那好說，你就是想要五雷籙，老夫我也得讓師兄傳你。”
    “那可不用，老天師說了，三洞五雷籙日後我自可上龍虎山求取。”
    “哦？”
    田晉中有些小驚訝。
    這年輕人到底和師兄談了些什麽？
    三洞五雷籙，縱使是現在的龍虎山，能接觸的人也不超過五個。
    看來師兄很看好，不，是看重這個年輕人的影響力啊。
    清水微微一笑，看著被嶽前兩巴掌拍暈了的呂良和龔慶。
    這下，天師府可又欠了自己一個大人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