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皇後看著兒子疲憊的神情。
    也是無奈的搖頭，“這天下來之不易，是你爹出生入死換來的，你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
    “你尊重過你爹嗎？你尊重過我？”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這點委屈都受不了了？”
    “你爹罵你幾句又如何？”
    “就算是打你，你也得忍著，男子漢大丈夫，受點氣怎麽了？就這般嬌弱？”
    獨孤皇後眼中有些失望，“你是兒子，他才是老子，莫說有緣有故，就算是無緣無故，你也得受。當兒子的讓老子出口氣怎麽了？
    你以為你甩下他回宮是一個兒子該做的事情？
    你讓那些跟隨你的臣子怎麽想？你在東宮拉攏了一批人，這些人日後都是你的朝臣，都是你的心腹。
    你就是這麽棄之不顧的?
    這麽看來，你也沒有把那些臣子放在心上。
    你在逸雲身邊，還是沒有長進。“
    李貞還是有些不服氣，“尋常的事情也就罷了，但是這件事，我絕對不可能退讓，否則我良心難安。”
    “逸雲可以不在乎，那是因為他無欲則剛，他沒有什麽能求你父皇的。
    他這般，是因為自己底氣足。
    打鐵還需自身硬，如果你有逸雲的能耐，你想怎麽做都成，你爹也不會說你。”
    獨孤皇後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讓你去逸雲那，是學他的本事，不是讓你學他的脾氣。
    他從一個村夫，做到現在的地步，你以為是他靠嘴巴說出來的？
    你別看他有些時候好似不尊重你父皇，但是該軟的時候，他一點也不硬，也會主動給你爹台階下。
    每次都拿捏在你爹的軟肋上，讓你爹欲罷不能，每次吃了虧，還要說他這個女婿好。”
    “可你算什麽？你靠你爹的，吃你爹的， 用你爹的，你的身份，你的權勢全都來源於你爹。
    你有什麽資格瞧不起他?
    就算他真的做錯了事情，你這個當兒子的，要做的不是站在外人的麵前去指責他，而是站在他一道。
    哪怕你什麽都不說，哪怕你知道這是錯的。
    你現在還沒有掌權，等你日後掌權了引以為戒，這邊是成長。”
    李貞說不出話來。
    他想反駁，但母親的話，卻字字珠璣，把他駁的體無完膚。
    “繼業，你這個字，代表著什麽你自己不清楚嗎？”
    “你爹對你投注了莫大的期望，這些年他一直不允許我跟你談這些，就是希望你自己明悟。”
    “可惜啊，你天姿還是差了點，沒有經曆捶打，是很難成才的。”
    獨孤皇後再次歎息道：“我今天告訴你這件事，是希望你不要做出後悔的事情。千萬不要辜負了你爹對你的期望。
    你總覺得你爹疼愛慧褒，他的確疼愛，那是因為這孩子聰慧，懂事，聰明。
    你的天資是不如他的。
    所以他心疼老四，所以才會想著彌補他。
    你爹知道，這天下以後是你的，所以......才對你不怎麽關注，可他給你的都是最好的。
    也許，他做的不是很完美，以至於你們能幾兄弟相爭。
    但還是那句話，隻要你不胡作非為，踏踏實實的做事，再怎麽都輪不到惠褒，你明白嗎？”
    這還是李貞第一次從母親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震撼之餘，又覺得慚愧，“那我......”
    “什麽都別說了，我會跟你爹談談，至於你，晚點過來認錯。”
    獨孤皇後淡淡道：“至於老三和老六，死有餘辜，對外不過是剿滅了逆賊，大貞以後沒有蜀王和梁王了。”
    說罷，她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蘇如意挽著丈夫的手，“郎君，母後說的沒錯。”
    李貞沒說話，神色掙紮。
    他很羨慕秦牧，所以想活成秦牧的樣子。
    但是母後說的沒錯，不是每個人都是秦牧。
    秦牧的本事，是一般人學不來的。
    皇爺爺，父皇都折服不了的人，他能折服。
    父皇都找不到的人，他能找到。
    連父皇都為了他，甘願和舅舅家悔婚。
    自己算什麽？
    要功勞沒功勞，要能力也差不少。
    威望不夠。
    空有仁慈。
    算個屁？
    他還太嫩。
    想到這裏，李貞打起精神來，自己這是在逃避，強者從不回避自己的缺點。
    而另一邊，李玄明回宮，躺在了觀文殿。
    他內心痛苦至極。
    就算李克做錯了事情，那也是他兒子。
    還有李負。
    居然也慘死其中。
    理性告訴他，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也免得這兩個混賬日後釀下大錯，傷及無辜。
    可感性讓他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一刻，他不是帝王，而是一個無能的父親。
    殿內氣壓很低。
    孫武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魚朝恩跪在一旁，也是憂心忡忡。
    直到獨孤皇後過來。
    “參見娘娘。”
    “都出去。”
    “是。”
    皇後發話，觀文殿內眾人全都退了下去。
    看著倒在龍椅上的丈夫，她走上前，“二郎。”
    “你怎麽來了？”
    “我去了東宮，把繼業罵了一頓，那小子太不讓人省心，二十多了，還不懂得為你分擔。”獨孤皇後道。
    “這件事，也不怪他，沒人知道這兩個孽障在裏麵，而且他們倆個是被煙給熏死的，並不是繼業下的手。”
    李玄明長歎一聲，“這就是報應，這兩個孽障妄圖殺父殺兄，還害的無數百姓慘死，死有餘辜。
    如此下場，也是因果循環，怪不了別人。”
    如果法華寺一案沒有及時製止，他可能都會死在其中。
    如果沒有李貞不顧一切的救人，那些文武大臣也會死在裏麵。
    如果沒有秦牧及時出手，恐怕踩踏的傷亡就不止幾百人，說不定是上千人。
    那一天要不是孫武果斷，李貞早就被伏擊而死。
    下一個要遭殃的就是李京。
    然後，皇位就很可能落在李克的頭上。
    這是何等的狼子野心，何等的狠心。
    “那兩個孩子風光大葬了吧。”獨孤皇後紅著眼睛道：“畢竟也是我一手帶大的，也怪我，沒有教育好這兩個孩子。”
    聞言，李玄明握住她的手，“這不是你的錯，這兩個孽障骨子裏就是壞的，像他們的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