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皇後垂淚，“話雖如此，總歸是我沒教好。”
    李玄明苦笑起來，也不想在這件事上跟妻子深究，便問道：“繼業呢？”
    “在東宮懺悔。”獨孤皇後說道：“被我罵了一頓後，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李玄明歎息道：“我其實能理解，這件事也不怪他生氣。”
    在妻子不解的目光中，他說道：“那天，繼業護送百姓離開，險些被殺死，這種仇恨也不是三兩句話能釋懷的。”
    “再怎麽樣，也不能把你丟在醫院不管不顧。”
    “憤怒上頭了，哪裏還管得了這麽多。”
    李玄明擺擺手，“也怪我，在醫院不該說那句話的。”
    他說的那句話，的確是誅心之言。
    雖然旁邊的臣子沒說話，但是眼神都變了。
    很是不滿。
    最起碼在這件事上，他們是有目共睹的。
    他還在那裏替李克二人打抱不平。
    即便他們嘴上不說，心裏也是不舒服的。
    皇帝可以犯錯，比如私生活上，是可以的。
    但是這種大是大非上犯錯，是極為要命的。
    夫妻二人聊了挺久。
    魚朝恩過來，“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李玄明有些驚訝，旋即說道：“讓他進來。”
    緊跟著李貞進來，跪了下來，“兒臣請罪。”
    李玄明坐直了身體，神情也很是複雜，但作為老子，即便錯了，他也不願意低頭，服軟。
    “太子殿下折煞朕了。”李玄明嘴不饒人。
    李貞低著頭，“關於老三和老六的死，我不想再言論，就算我沒有動手，哪怕他們活著，日後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我唯一後悔的是把父皇丟在醫院，不管不顧，也不該隨隨便便說放棄太子之位。
    這個位置，是你給我的，我沒有資格要或者不要。
    這不是人子該做的事情。”
    說著，他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響頭。
    李玄明見狀，心情也好了些許。
    他其實也在反思自己。
    自己一直要求他們兄弟幾個和睦。
    可虛假的和睦有用嗎？
    沒用。
    最起碼李貞很真實。
    在自己麵前，沒有掩蓋自己的真實意圖。
    帝王是個複雜體。
    一方麵，他既希望自己的兒子有城府一些，另一方麵，他又希望兒子能對自己坦誠一些。
    各種複雜的情緒，最後都化作一句話，“下不為例，朕可以把位置給你，也可以把位置收回來，你要是不珍惜，有的是人想坐！”
    “是，兒臣明白。”李貞恭順道。
    “老三和老六的後事你來負責，隱秘一些，選一個好點的位置。”李玄明說道。
    李貞打心底不願意，但最終還是點頭，“是，兒臣遵命。”
    “下去吧。”
    ......
    辯機隻留了一口氣。
    正如秦牧想的那樣，送過來的時候已經出氣多，進氣少。
    秦牧把當初那些家屬叫到了公墓山下。
    鐵清萍抱著元寶。
    辯機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秦牧把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在場眾人都恨不得把辯機給撕碎。
    她們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是這個慈眉善目的小和尚造的孽。
    “你這個妖僧，你師父何等慈悲之心，你就該下地獄。”
    “我可憐的兒啊，你本該活著的，都怪這個妖僧。”
    不少人哭了起來。
    秦牧說道：“其他的從犯已經盡數被斬殺，屍體太多，所以我帶來了耳朵。”
    秦牧丟出一袋耳朵，“至於這個和尚，你們自己看著來吧。”
    他本來是想當著眾人的麵將辯機給淩遲。
    可轉念一想，這家夥都快死了，淩遲肯定割不到最後。
    倒不如讓這些家屬自己選擇。
    秦牧走到了一邊。
    一個老婦衝上前，“我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要看看他的心是紅的還是黑的。”
    “出家人慈悲為懷，他沒有半點慈悲，他是妖，是魔，是鬼！”
    一個又一個婦人衝上前，用她們的指甲，用她們的牙齒，在辯機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
    辯機疼的發出慘叫聲，“別抓我，好疼。”
    “別咬我，太疼了。”
    “你們別割我的肉，我快死了！”
    “是誰，把手伸進了我的肚子裏。”
    “我好像看到心......”
    場麵太亂了。
    辯機也在婦人的泄恨之中慘死。
    秦牧沒有阻止。
    鐵清萍沒有動手，隻是跪在地上不住的落淚。
    她讓元寶跪在地上，“給村長磕頭。”
    秦牧歎了口氣，將她攙扶起來。
    而那些婦人，大仇得報之後，也都紛紛跪在地上，“謝謝村長替我們報仇！”
    “都起來吧，這是我應該做的。”
    秦牧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落地。
    他以後可以睡個好覺了。
    再看辯機，已經被拆的不成人樣了。
    每一個婦人的身上都沾了他的血肉。
    大仇終得報。
    秦牧將他剩下的屍骨埋在山腳下，將提前鑄好的鐵像處理在墳上。
    那是一尊跪著的鐵像，麵朝著公墓山。
    他將永永遠遠跪在這裏懺悔。
    此間事了。
    辯機的事情傳遍了全村。
    辯機的住所也被打砸的七零八落。
    那房屋以後也不會有人住了。
    秦牧索性讓人把房屋推到重建。
    這件事也讓給村子裏那些佛信徒紛紛改變了自己的寄托。
    秦達把秦牧叫到家中喝酒，“那兩個人怎麽會在山莊之中？”
    “秘密。”
    見秦牧不願意說，秦達也沒有追問，“來，我敬你一杯，這件事幹的漂亮，太痛快了。”
    他想過秦牧的報複，卻沒想到這報複來的這麽痛快。
    秦牧說道：“我可能要離開這裏了。”
    秦達手一抖，杯中的酒水都灑了出來，他眼中滿是意外，“為什麽要走？”
    “我繼續留在這裏不適合。”
    老秦很不錯，很愛護自己，他不願意欺騙他。
    秦達沒說話，顯然沒想到秦牧會做這種決定，好一會兒，他才說道：“逸雲，情況還沒有到那種程度，其實皇帝他對你沒有別的心思，他隻是想讓你出仕，等以後時機成熟了，他會跟你坦白一切，而且會重用你的。”
    秦牧笑了笑，“我說了無數次，我不想當官，是他逼就用的？”
    “你走了，那長樂珊瑚怎麽辦？秦家村這些村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