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第 1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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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雲正怒不可遏地堵在親哥寢殿的門口,負責監視兼侍奉顧瑾玉的死士們不敢又不得不阻攔,隻好齊齊跪在他麵前,還是姚雲暉指派給姚雲正的死士們能派上用場,牢牢抓住了他的肩膀,才沒讓他破門而入。
關雲霽作為姚雲正眼中的“苦主”被拽來了,此時正竭力忍著焦躁站在丈餘開外,即便知道顧小燈遲早會回到顧瑾玉身邊去,事情真猝然發生了,他還是被刺激得夠嗆,那道臉上的刀疤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憤恨地想著,顧瑾玉這混賬,憑什麽一言不發就把顧小燈帶走了?這強盜,又不是他老婆……又不是他一個人的老婆!
那邊姚雲正也激烈地憤慨,他很久沒這樣憤怒過,以至於自己都沒想通這種劇烈厭憎的源頭,隻知道不把佰三從親哥身下搶出來就不能罷休。
沒罵太久,門開了,風一起,細微的金屬卡扣聲響起,姚雲正直覺危險,瞬間拔劍出鞘,隻聽一聲震耳的金戈聲,顧瑾玉出門刹那奪了一個死士的佩劍,風馳電掣地就朝他砍過來了。
同母異父的兩人身上都爆發出了衝天的暴戾,活像兩頭惡狼。
兩邊的死士好似鴉群散開,騰出了地方給主子們施展,慌亂之中,關雲霽趁著寢殿的門沒來得及關上直接闖了進去,一進去就被滿目的金玉綺羅晃得眼迷,且一看就不是個需要提心吊膽謹慎度日的廣闊地。
他衝進暖閣,一眼看見顧小燈落葉似地伏在一張檀桌前,上身趴在桌麵,長發側披左邊,發梢隨著啜泣微顫。
關雲霽頓覺心髒被誰打了一拳,一個時辰前,顧小燈還笑著和他說去去就回,誰知現在他就衣帶飄零地伏在這哭,可見顧瑾玉就是天大的混賬,把人欺成這樣!
他當即閃到他麵前去,二話不說撈起來,心疼地看了兩眼,整整他的衣襟,隨即就想把人扛上肩膀跑路。
顧小燈被驚得止了眼淚,葛東晨先前就老這麽扛他,他趕緊熟練地躬身從關雲霽臂彎裏竄出去:“有話好好說!你怎麽來了?”
關雲霽懷裏撈了個空,眼睛頓時紅了,腦子裏電閃雷鳴,扭頭便脫口道:“你一見了他就不要我了?”
守在外麵的死士首領之一壯膽追了進來,看這複雜架勢又火速撤退,朝打得乒乓作響的兩位主子稟報,隻一句,兄弟二人停住,一前一後風似的閃進了寢殿。
死士們互看一眼,立即把大門關上,隨即恢複成兩排鬆了口氣的站樁。
裏頭可就不那麽太平了,顧小燈想著好好說話,趕緊抬手用袖口胡亂地擦擦臉上的淚痕,準備和關雲霽說一番。
誰知關雲霽懟到眼前來握住他手腕,他還沒掙開,顧瑾玉就提著劍閃到,見狀便戾氣橫生,二話不說要提劍把關雲霽串成片,後頭姚雲正又趕到了,一副打昏頭的狂狀,吼了聲關雲霽頂替的鬼刀手代號,殺氣騰騰地喊他一起揍顧瑾玉。
關雲霽此時入戲太深,新仇舊恨累加,還真就振出袖中細刀,憎惡地把細冽刀鋒朝向顧瑾玉。
當真是好一個雞飛狗跳的修羅場。()
三個男人打得駭人,把手無縛雞之力的顧小燈嚇得夠嗆,他趕緊抱頭蹲下來,可憐兮兮地高喊一聲:&p;ldquo;別打了!我的頭好痛!誰的劍氣?是誰的劍氣劈過來了嗎?&p;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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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含著哭腔的話音一落,劍鳴聲頓歇,顧小燈拾回理智,趕緊挨個叫喚:“大少主,二少主,阿郎,你們別打了,有話大家一起好好說好不好?”
顧瑾玉在打鬥中都漆黑的眸子泛了紅,率先把劍扔得遠遠的,箭步到顧小燈麵前半跪,伸手將他抱了起來察看:“對不起,我看看。”
關雲霽也迅速收起刀刃,追過去迭聲追問:“頭哪裏疼?其他哪裏疼不疼?現在好點沒?”
姚雲正:“……”
他也莫名把劍收回了鞘中。
理智恢複過來,身上幾塊骨頭作痛,他不高興地走過去,若說方才有十分怒火全在親哥頭上,現在就有一分怒火在大貓,一分在小貓。
小貓在安撫他親哥和大貓,但小貓不看他這個仗義的好少主一眼。
顧小燈又坐回桌案前,耷拉著腦袋,分別揪一塊顧瑾玉和關雲霽的袖口,含著點鼻音勸他們不要鬥毆,邊說邊感受著此間氣氛,雖然還是劍拔弩張,但至少不像剛才你死我活。
他唯獨沒想好怎麽和姚雲正說話,倒是對方先他開口:“佰三,我當你被用強,才帶你夫君跑來搭救你,你現在怎麽回事?左拉一隻手右拉一隻手!成,當你怕了大少主的淫威,現在我在這給你撐腰,你想不想跟原夫走,想的話現在就跟著他回去!樓主那我自有論調。”
顧瑾玉聞言陰沉地轉向他:“滾出去,這是我們的事。”
姚雲正冷笑,不怕死地口無遮攔:“大哥,家裏什麽都有,你要是喜歡,我待會就讓人送個綠毛龜的殼給你,讓你當個夠。”
顧瑾玉氣笑了,提拳想把他揍成爛泥,但攥成拳的手被溫熱的小手貼上,隨即就聽見了顧小燈微啞的輕聲:“二少主,其實你兄長說得沒錯,這是我們的事,和你無關。”
姚雲正臉上的酒窩消失,極不高興地盯過去,迎上了對方的視線。
他發現佰三看他的眼裏有什麽沒有了,先前佰三望著他時,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情,沒有人那樣注視過他,縱是有,他也忘了。
現在怎麽沒有了?
佰三還趕他走。
“二少主,佰三一芥草芥,承不起二少主的關心,請你高抬貴腳,移步他地,另尋他人,到處有需要你普渡的信徒。”
這話也不至於多難聽,可姚雲正覺得快被氣死了,他這輩子還沒這麽清楚地被誰拒絕,這簡直是天大的羞辱,恥辱!
他不可理喻地罵了一通,怒不可遏地來又怒不可遏地走,走出老遠才覺得自己最不可理喻——其他的通通不談,他為什麽要聽那臭小貓的話說走就走?哪怕是親哥和鬼刀手一起上那臭小貓,他也想留就留,他壓根不用這麽聽話的。
寢殿內的三人可無暇顧及姚雲
()正,病態的外人一走,自己人褪下偽裝,顧瑾玉直接半跪在顧小燈椅子前,一低頭就拱進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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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雲霽壓根沒見過有誰這麽厚顏無恥地討抱,更可惡的是顧小燈二話不說就抱住顧瑾玉,努力用小身板貼貼,並低頭往他耳邊哄兩句起來。顧瑾玉低聲說方才鬥毆致使氣息不暢,緩緩再起,顧小燈就抱著他輕撫後背了。
關雲霽快要氣死了,想大吼一句顧瑾玉你裝個□□,就見顧小燈抬頭看向他,眼角還是紅的,他滿肚子的怨氣妒火隻得壓下去:“現在怎麽說?”
顧小燈下巴靠在顧瑾玉發頂上,話是朝著他們兩人齊說的:“我想留在這,不許轟我走,所以……”
關雲霽反應飛快,打斷他的話就指著顧瑾玉:“是他轟你走對不對?我就說你來找他落不到一丁點好!”
關雲霽的敵意和戰意都滿滿當當,顧瑾玉未必不是,隻是他不和情敵鬥嘴,他一抬頭就親到了顧小燈的喉結,無聲地把關雲霽氣得半死。
顧小燈也有些狼狽,推不了這個,躲不開那個,他並不認為單純因為自己才讓這兩人互憎至極,這兩位是沒法和平共處的。
他隻得可憐巴巴地投降:“好哥哥,好哥哥們,千不好萬不好的,現在自己人就這麽些,不內耗了成不成?好不容易有機會當麵商量些正事,不能握手言和好歹也暫時互通有無啊,你們說正事好不好?讓我得空到角落裏為私事哭一哭也行啊?”
誰也拒絕不了溫聲軟語的顧小燈,好說歹說,顧瑾玉和關雲霽到底將合作同盟的事拎出來晾曬,勉強曬去陰濕,在顧小燈的眼皮子底下仇視又冷靜地準備後續事宜。
要毀千機樓,顧瑾玉以及部下的人就需要時間,關雲霽能動用高鳴乾做部署,外加暗地裏用易容術幫上不少忙的蘇明雅,誰也不該給誰使絆子。
眼下顧小燈要留在顧瑾玉這,為免多餘的危險,順著他的頂替身份繼續把這劇本圓下去最妥當。
於是即便誰也不樂意,顧瑾玉還是把“奪人所愛”的身份接了下來,扮演由於被“枕邊風”吹昏了頭,讓關雲霽這個“苦主”破例遷過來在隔壁的寢閣住下。
顧瑾玉一早去彩雀壇找顧小燈時便想過這種微妙發展,他隻是沒想到姚雲正會反應激烈地摻合進來。
他也沒想到關雲霽和“蘇小鳶”共處這麽久,竟然全然沒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不是姓關的太蠢,姓蘇的太精,是中間的顧小燈太會周旋和周全。
於是在一個時辰後,顧瑾玉短暫地離了顧小燈,麵無表情地送關雲霽滾回去,走出顧小燈的聽覺範圍時,他冷不丁地就把這事甩出去:“別再讓蘇明雅和小燈獨處。”
關雲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鬼?”
“自己想。”
顧瑾玉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
關雲霽陰晴不定地火速回了原住處,裏間“蘇小鳶”已經等了不知多久,見他回來,他不動聲色地起身:“山卿呢?”
關雲霽
在這一路想明了諸多蹊蹺,難怪他時常覺得“蘇小鳶”和顧小燈之間氣氛微妙,尤其是親眼見他給顧小燈描易容、畫地圖,那種久違的熟悉膈應感就是來自於少年時的私塾生涯,彼時他多少次目睹蘇明雅抱著顧小燈在懷裏溫書作畫,畫順了還拿畫筆在顧小燈身上點綴。
還有“蘇小鳶”偶爾壓不住的悶咳,這麽多破綻,他竟然眼瞎地一一忽略,每一次都沒有往深處懷疑。
為什麽?
是顧小燈數次不著痕跡地抹過去了。
他知道這人是蘇明雅。
就像無論怎麽易容,顧瑾玉都能從千人裏一眼找到顧小燈,那是長久凝視過、漫長回憶過,因而練出來的篤定。顧小燈也能一眼認出蘇明雅,無論他易容得怎樣天衣無縫,他畢竟和他親密無間過四年。
顧瑾玉為什麽要將蘇明雅告訴他,就是為了這麽隱晦曲折地嘲諷他。
論過去,顧小燈有喜歡到昏頭的蘇明雅,論現在,有愛得上頭的顧瑾玉,而顧瑾玉不可能像當年的蘇明雅一樣舍棄顧小燈,誰也休想挖動他的牆角。
論情誼,論濃烈,顧小燈心裏如果能有個序,蘇顧如此,葛鬼那般,他關雲霽排得過誰?
關雲霽咬牙切齒。
蘇明雅皺眉:“山卿遲遲不歸,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這千機樓的訊息對於低等級的人而言相當凝滯,各壇如各屜,他隻知道姚雲正來過,之後不知得知了什麽消息,大發雷霆地抽著瘋走了。
關雲霽總算給了個準信:“他在顧瑾玉那裏。”
蘇明雅眯了眯眼,對這一日有所準備,臉上看不出什麽,甚而還能平靜地慶幸:“不是露餡受捕就好。”
關雲霽心底的戾氣越翻湧越濃厚,隻恨自己一早沒差人送消息到南境去問他弟是不是真放出了蘇小鳶,他當是蘇小鳶說服了他弟,兩人一拍兩散,如此也順了他這個當大哥的期望。結果,格老子的,蘇小鳶不是蘇小鳶,是叫人切齒憎惡多年的蘇明雅。
關雲霽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殺了,但念頭隻要一動,心裏就能想到顧小燈軟柿子似地說聲“不行哦,他是個能做事的”,他就隻能打碎牙咽下去。
他冷聲戳穿了蘇明雅的身份:“露餡的是你,真能演啊,蘇大人。”
蘇明雅頓了頓,有一點被曾是同階層的人發現的難堪,不過須臾便恢複了:“你所說的人已入土,而我還活著,我就是蘇小鳶。”
關雲霽冷笑,他想起之前收集到的各種暗地裏的信息。
今年蘇明雅於生辰日遇襲,這是蘇家的說法。彼時蘇明雅似乎一度真的瀕死,蘇家便給蘇明雅找了世家高門準備聯姻衝喜。結果這病秧子挺了過來,聯姻之事卻推脫不掉,很快他便尋著契機從長洛跑到了南安城,又在南安城“死”去。
饒是如此,關雲霽聽聞蘇家那邊甚至有意給蘇明雅搞個冥婚。
關雲霽曾覺得蘇明雅廢物,又曾覺得他拖著身體維持這麽多年也不易,他還曾羨慕過蘇明雅那滿門能人的強盛家族帶給他的不沾塵泥,比他昔年草包橫行的關家強了不知多少。
到底是各擔各的命罷了。
姓名即是命,一句“我就是蘇小鳶”就想改命,想得可真輕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