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時間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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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二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亨亞日就告退回房去了。一回到自己的房間,亨亞日就對汪川綱說道:“不早了,你也回去吧,我這裏也用不上你。”
“我先給你打好熱水吧。”說完,就拿起暖瓶,先給亨亞日在水盆裏倒上熱水,調好水溫後,就又擰著暖瓶出去打開水去了。
亨亞日就著水盆,淨了淨手臉,感覺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隻也不知是勞累疲倦,還是說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後,自己徹底的放鬆了下來,莫名的竟然有了些困意,隻這下之後,卻是精神了不少。待汪川綱打完熱水回來,亨亞日就讓他自去了,自己就著燈,讀起中教二年級的課本來。
亨書勤的書房裏,三人說著話,自然是亨、葛二人居多,謝明宇多是在一旁聽著。亨書勤對葛自澹說道:“葛兄,你這知行合一的,我心裏也是歎服的。隻這一趟趟的出行,花銷也太大了些,卻是讓我心裏是愧疚的很。”
葛自澹說道:“不值當的,那些也花費不了多少,都是些小錢。再說好多事是一舉多得,並不單單為了亞日,即便是沒有亞日這茬,我和明宇有些路該走的還是要走的,這點賢弟你也不必掛懷。學校裏的課程都有教習在教,我要是什麽都不做的話,豈不是白擔了先生這個名頭?至於說出門走一走,看一看,這當中的好處,我們心裏自然都是明白的,而這些事對亞日來說,早晚需也是要有的。隻是晚來不如早來,晚做不如早做,這樣既可以為日後節省出時間來,又能讓他在做事甚至是形成自己的看法之前,對我們所處的環境有個清晰的認識。這樣他或許在日後自己想事情、做事情時,就會想的、做的更全麵、周到一些,至少不是那井底之蛙,還不自知的。”
“就是希望葛兄的這一片心,他能領會得到才好。”
“嗬嗬,賢弟的心也太急切了點。我說我平日裏已經夠急的了,把亞日一直也逼的很緊,上學、下學、假日的,這任務都堆的滿滿的,心裏還著實愧疚得不行。想著他年紀尚小,這性子吧本來就內向,再逼得這麽緊,會不會把這路給走偏了?心裏說實在的,也是有不少遲疑的。同時又怕這將來多少會有些遺憾,在這該無憂無慮的時候,卻又太早的承擔了太多的東西。”
“有得必然會有失。世上並沒有兩全其美之事,想要方方麵麵都能兼顧得到,很難不說,大多也並不那麽值得。我們這麽急,我們為什麽急?他現在未必能理解得了這些,日後想必總能有體諒的那一天。再說這時候也不好順著他自己的意思來,我們都是過來人,路該怎麽走,都是有所體會的,可能會不盡相同,但是大差不差的,對他而言,當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既然生養了這個兒子,也要對他的將來負責,不是一味的體貼關懷才是愛他,才是對他好,他也不可能一輩子都在家中閉門不出的,所以該有的風霜雨露,還是要有的。”
“你是教人的行家,我聽你的。”葛自澹笑著道。
亨書勤也笑了,說道:“葛兄笑我了,我自己的那點本事自己還是知道的。有很多事你能做,我是做不出來的,而我所能做的事,往往多半又都是你可以信手就拈來的。我對四子有期望,除了家裏的實際情況之外,確實是他自身和他兩個哥哥相比,還是很有些不一樣的地方,我教就可惜了。讓你教,才讓我心下釋然,而從這兩年看來,葛兄實在是讓我歎服。雖然目前我還沒有和四兒多說幾句話,隻看氣質、談吐,我心裏是喜歡的很,我心中子弟的樣子,也就該是這樣的才好,隻是我無能罷了。如今把他托付給葛兄,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事情之一,他日後但有所長的話,就是大喜了。不是不信你的能力,我若對葛兄還能有其它更多的期待的話,那就實在是顯得過於貪心了的,這些事我都記在心裏了。”
“路還長的很,這往後的事情現在還說不好。不過明年的話,我想著我們該還要在餘斛至少要再待一年,後年我估摸著就具備去京城的條件了。高教的話,我想讓亞日就在京城裏讀,至於大學就看情況再說了,畢竟京城的機會比之餘斛會更多一些。”
“好,就請兄長看著安排吧,我自然是沒有什麽其他意見好說的。兄長若還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我必不會推辭,另外我想著,若日後你們去了京城,也讓我多少盡我這做父親的一點心思吧。”
葛自澹並沒有接這一茬,轉而問道:“老大的身體怎麽樣了?該也是初教了吧?”
“現在好多了,就是走路時,這右腿有些跛腳,不過好在沒有那並發症,比起之前天天病病秧秧的,現在確實要好太多了。現在他和老二兩人都在省城裏讀初教,後麵的事不好說,我看他自己並沒有繼續往前的意思,隻是不好直說,估計多半在忍著。可能是身體上的原因吧,自己不方便,在學校裏也難免有人會指指點點的,背後說些閑話。”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隻能你自己多勞神了。”
“這些需都隨它。你這過年怎麽打算的?在這多住些日子吧,要不幹脆就在這裏過年也好?”
“我和明宇還是明日就回山上去,隻是要勞煩賢弟著人送我們一程。”
“這是應有之義。隻是卻不舍你這麽就走了,還想多說說話的。”
“等亞日長大,我們都閑下來,不妨選個好地方,結廬比鄰而居,豈不是美事?現在我也還惦記著山上的東伯他們,另外還要提前給母親和丸子看看,有沒有需要我的地方?說起來還有兩天,路上再跑一跑,時間就未見得有多麽充裕了。”
“咳,這樣我就不阻你了。”
“另外你得要亞日早些動身才好。再去餘斛還需不少的時日,咳,在家裏,其實也待不了多久就又要趕路上學了。”
“我知道。雖說會不舍,事情的輕重自是分的清的。我會讓他初二一早就動身,或者家裏老人同意的話,我讓他初一下午走,也是有可能的,終不會誤了時候,隻是他這給你拜年,卻難免會晚了些。”
“沒關係的,如此安排也好。拜年這些,就緊著家裏安排吧,你看著辦,畢竟也是一出去好幾年的。至於我這裏反倒不重要,平日裏也總在一起,亞日作為學生來說,也實在讓人挑不出不是來。隻是我自己並不大懂這些,日常裏多也有些不近情理,如果有教導不周的地方,還希望賢弟你諒解才好。”
“這卻是沒有的事。那就如此辦,我知道時間很緊,都是沒辦法的事。”
三人又閑聊了好一會兒,亨書勤終是領著二人去客房休息去了。畢竟這麽長時間的兩人一直都在趕路,路上卻是未必能休息的好,一直拌著人不讓休息,卻不是待客之道。
第二天一早,亨亞日就早早醒來,按照習慣,先起床跑了一陣,回來換了常服,就準備出門。隻是才剛跨出房門,亨亞日想到等下是去給祖父祖母問安的,一時未必得回,甚至留下用餐也是有可能的,這樣的話,最好還是先去葛自澹住的客房看了一眼才好。
亨亞日推門而入時,葛自澹已經起身。亨亞日先行禮,口中說道:“先生早,我準備過去給祖父他們行禮、問安,隻恐一時未見得能回來,要先給先生說一聲。不知先生這裏可有什麽吩咐?”
“你去吧。我這裏不礙事的,正經事不好耽擱,我和明宇這裏有你父親,也沒有其他什麽事。”
“先生,那我就先告辭了。”說完亨亞日再次行了一禮。葛自澹擺了擺手,亨亞日自去了。
亨亞日又去正堂和父母問過安後,這才朝祖父母的院子而去。按說他這樣的行為順序是不合禮數的,先問候最尊者才是正理,隻是這中間確實有些不便,另外都是至親之人,大家多也並不計較這樣的事。
在祖父母的屋子裏,亨亞日端端正正的給二位行了大禮,問安之後,才在長輩的示意下,起身坐在祖母一側,陪二人說話。二位老人也是接近兩年未見孫子,心裏甚至想念,這回來到身邊後,是端詳了個夠。長高了,衣著打扮看起來揚起,氣質不卑不亢的,身形挺拔,心下也是歡喜。亨亞日雖言語不多,但話說的平實、真誠,而兩位祖輩就著日常瑣碎之事,也是問個沒夠,還吩咐下去,讓孫子陪著自己一起用餐。
待亨亞日陪著祖父母和伯父伯母一大家子人用完早餐回屋的時候,隻母親在家,說是父親已經出門辦事去了,而葛自澹和謝明宇已經出發回太白峰了。亨亞日雖有些遺憾,但也沒法子,一時見母親這裏也無事,就辭別了母親,並且言道,自己並不出門,隻留在家了,就回房讀書去了。亨玉氏自無不可,對能自律地忙於自己課業的子女,做父母的又能多說些什麽呢?這或許也是一種孝行,讓父母長輩安心。雖說天寒,多讓人去他屋裏看著就好,另外把火盆支起來,碳火發得旺旺的才好。
家裏的過年準備,亨亞日作為小孩子,自然輪不到他來操心,然他也沒有起意去拜訪那些往昔好友的意思,隻每日裏除了吃飯、讀書、習練下拳腳外,就隻是待在自己房中,並沒有出門去參與什麽活動。除了間或偶有堂兄弟和堂妹上門來說話,把要送他們的禮物就讓他們一並帶回。就這樣過了三五日,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九了,按說這日晚餐後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寫春聯的時候,今年自也沒有例外。
晚餐之後,待收拾了桌麵之後,王品福把事先準備好的東西都拿了出來,然後就被亨書勤給趕走,讓他回家忙自家的事去了。說來他也算是一家之主,也是要過年的,這個時候,家裏不少事也是要等著他去做的。不過亨亞日哥幾個的伴當們都留了下來,幫忙磨墨、裁紙、展平紙張和晾幹墨跡。在亨亞日他們年幼的時候,寫這些對聯往往都是亨書勤自己張羅,待得亨亞日兄弟幾個漸漸大了,他就不再寫了,隻是在一旁看著,讓三兄弟來寫。每次總是會寫很多,一些就送給伴當的三家人,也省得他們專門再寫。今年也不例外,亨書勤隻是看著三個兒子一邊對著年曆,一邊口中念念有詞,看著、想著自己喜歡的詞,把它寫在紅紙上。這活計看起來雖然不像是個娛樂活動,但節日的意義更是重在參與,大家也是樂在其中。在這樣的節日裏,人們都興高采烈的,都在盡自己的一份力,給家人也給自己增添一份這新年的喜慶。
一邊寫,一邊鬧,中間再停下了吃東西、飲茶的,弄了兩三個小時,終是弄完了。看看時間不早了,亨書勤就把大家趕回屋去休息。隻是眾人走的時候,他還叮囑著,明日是要熬年的,今天務必要休息好,否則明天就該沒有精神,大家答應著四散開去。
亨亞日讓汪川綱拿了些對聯直接回家就好,不過他的伴當還是盡職盡責的把亨亞日臨睡前的事情弄完,這才拿著對聯回家去了。亨亞日則在房間裏稍稍看了會書,也早早就睡下了。
貼對聯,放鞭炮,歡歡樂樂過大年。因為各自單立了門後的關係,亨書勤一家是在自己宅院裏過年,並沒有去和亨老太爺們一起。豐盛的過年大餐之後,除了一家之主的亨書勤、亨玉氏夫妻二位用了些酒,稍稍有些酒意外,小孩子們都規規矩矩的用了些甜酒。看著兒子們眼中暗藏著的躁動,這大過年的,亨書勤自然也無意為難,就讓大家各自散去,想做什麽就去。
兩位哥哥都有自己的去處,喚亨亞日同去的時候,隻亨亞日的興致不高,隻推說要在家裏躺一回才好。告別二位哥哥,亨亞日仍舊回了房,讀了會兒書,耍了回拳腳,想想,還是躺回在床上休息了起來。出發的日程已經訂下了,初一上午要給家裏的各位長輩一一拜過年才好,午時在家中用過午餐之後,亨書勤就會陪著他一起出發去太白頂了。想想也是,到太白頂去,最快也需要差不多三日,初二出發的話,如果車行不便耽擱的話,路上跑個三天多的,上山就該是初六了,當天顯然也走不了,隻不出發的話,如此算來就要到初七才能成行。這下再趕到餘斛時,確定無疑會是元宵節之後了。隻如此的話,亨亞日卻會錯過開學的時機,再加上還有考試的任務,卻是不好如此的。開學雖說不算不上是什麽大事,隻是開學時間卻如同一種約定一般,如果能夠守時的話,盡量去守時才好,這才是家長應該給學生灌輸的該有的品質。亨書勤長期作為一個育人之人,對此自更是不例外的。
亨亞日隻睡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就又起床讀書了。在下午五時多,卻是亨輝過來叫他,亨亞日明白,這是他父親要帶著他們三兄弟一起,提前給祖先們拜年去的。雖說新年祭拜先祖的時間在亨家並沒有一定之規,大年三十太陽落山之後,一直到次年的大年初一淩晨也都是可以的,而且一般置辦的也都比較簡單,因為有更尊的長輩在,沒得說喧賓奪主的道理,也隻有亨家老太爺初一早上組織大家祭拜時,才會最隆重。想來這是自己父親這一脈單獨來拜,也是不逾越,同時也有一定的避諱道理。想來二位兄長都歸了家,父親這才叫三人同去給祖先拜年,這隻是個簡單的儀式,亨亞日趕緊動身,把衣物又整理了一遍後,這才跟上亨輝的步伐一起去了。
父子四人祭拜完先祖回屋後,差不多就到了晚餐時間,三兄弟自然就都沒有亂跑,老老實實的吃完這頓簡單得多的晚餐。在家稍待了會兒後,最好動的亨輝率先離開了,因為是熬年,少年們滿腔四溢的精力無處揮發,聚在一起,相約著上街去了。亨旭東則尋人下棋去了,他本來是邀亨亞日同去的,隻是亨亞日興不在此,就留在家中。亨書勤夫婦堅守在家,著人拿出副象棋來,父子兩個開始默默的下起棋來。亨玉氏在一旁觀戰,不過多是給兒子加油打氣,還時不時的把桌上的吃食剝好,然後尋機交到兒子手裏。三人邊說點閑話,邊下棋,其樂融融的,時間打發得倒也是不錯的。
亨玉氏突然問起道:“四兒,你去年是在珠港過的年,是怎麽過的?”
亨亞日笑著說道:“三十的晚上,陪著人打了一晚上的麻將。”
“打麻將?這習慣可不好。”亨玉氏說道。
“母親,不用擔心。我那也是現學現賣的,統共也就隻玩過那麽一回,我對這些也並不熱衷,還是先生讓我去嚐試一下的,說閑著也是閑著。所以我就上去玩了一回,之後就再也沒碰過了,再說了意思也不多大,還不如象棋呢,就是玩的人會更多一些,可能人多熱鬧吧。”
“那倒是。好幾個圍一起呢,即使不說話,那麻將子劈裏啪啦的碰著也夠熱鬧的,隻可不能學會了不撒手。”
亨書勤說道:“你呀,這麽長時間了還看不出來嗎?他要是願意出去玩,我還沒什麽好擔心的,是就怕他不玩,你這一說,他日後就更不出去玩了。出去說是求學,也未嚐不是一種變相的交際交友,總沒有興致和別人參合一起,真當個孤家寡人,那樣可不好,你先生當初這樣做是很對的。說起玩來,就看對什麽人,什麽事了,別一聽之下,就總覺得是個不好的東西,就反對。”
“母親不用擔心,我自是知道輕重。父親這裏也放心,主要是我在那邊求學也好,旅遊也罷,就總像個過客一樣,用不多許久就會換一群同學的,人都還沒太熟呢,大家就分了。不過也好在當初剛一去的時候,就遇到個不錯的朋友,相處的很好,你們都不用擔心的。”
“那就好。”
“珠港怎麽樣?過年熱鬧不?”
“珠港很好。現在這天,那邊就像我們這裏的秋天,早晚間頂多一件外套就行了,白日裏穿著單衣,稍動一動,就能出一身的汗。兩邊的風俗習慣上有點差別,不過不太大,而且那邊也熱鬧的很,觀戲的、說書的、逛花市、看舞獅、吃小吃,東西很多。日後有機會,我總要帶你們過去過過冬才好。”
“啊?那邊這麽暖和啊,那敢情好。”
“這也是先生帶我出去走走看看的一部分意思。我也是之後才知道的事,以前總說地大物博,怎麽個地大法,物博法,不知道,這回四處走走看看的,也算是開了些眼界。”
“這是好事。葛兄總說能我所不能,比把你一直留在家,可是強得多了。”
“這兩年的時間過得緊,不過也請父親、母親放心,這都是日常做慣了的。上學時學校的課業,下學了就做些先生安排的事,朋友來了的話,還是有時間一起出去走走的,可能玩耍的時間少了些,但日子過得也很充實。”
“你在外麵好好的,我們就沒什麽好不放心的,家裏的事也沒什麽需要你掛在心上的,隔段時間寫封信回來,讓你母親也看看,免得她總是掛牽,不管有事沒事,哪怕隨便寫上幾句話也好。”
“我知道了,我會的。”
三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閑逸的說著話,吃著東西,下著棋,屋裏的爐火發的很旺,家裏暖融融的。下象棋還是很費神的事,隻是如果不在意輸贏,隻是想著打發時間的話,還相對容易一些,但卻很容易會沒什麽意思。你都不在乎隨意的舍棄大子,對手每場的優勢都太大,自己丟盔棄甲的,很快就會把對方那點興致消磨的喪失殆盡。沒有多少人喜歡一味的在遠不如自己的人身上找自己的優越感,這種事就需要有你來我往,針鋒相對的意思才好。隻是父子兩人日常裏多都既沒有時間來研究,又不常下,隻是憑著自己的靈機和年長的經驗老道以及年幼的強聞博記來應付,就這樣有來有往的,還多少能體現出點激戰正酣的感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