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憂心、夫子與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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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壞!你沒事吧?”
唐天匆匆奔來,神色焦急。李壞從紛亂的心緒中回過神,見是他,不禁微微一怔。
“唐天?你不是去學堂找夫子了嗎?”
直至此刻,李壞心中仍翻湧著驚濤駭浪。
昨夜的經曆,如夢魘般可怖,又似迷霧般難以捉摸。
究竟是一場噩夢,還是吳歡真的踏入了鐵匠鋪?若昨夜自己命喪於吳歡劍下
那麽,究竟是誰出手,在生死邊緣將自己拉回?
李壞輕撫著砰砰直跳的胸口,滿心的惶惑,不知在這世間,還能信任何人?
老爹已長眠於小溪對麵的山上,再也無法回應他的任何疑問。
難不成,要將昨夜的離奇遭遇,告知唐天的母親?
唐天一路小跑而至,途中鼻子用力嗅了嗅,旋即失聲驚呼:“不對,此處有血腥之氣是何人找你麻煩了?”
“我,我……”
李壞在慌亂之中,一時語無倫次,不知從何說起。
唐天卻急切地拉住他的手,高聲說道:“我聽聞吳歡來了鐵匠鋪,他是不是來找你麻煩了?”
“我心急如焚,一路飛奔而來,又聽說有三個家夥守在你家門前,打算將你抓去見鎮長,走,去我家!”
望著唐天滿臉毫不掩飾的擔憂,李壞心中五味雜陳。
吳歡認定自己被魔禽奪舍,欲除之而後快。
而唐天的母親,乃是老爹生前至交。
思來想去,他也唯有選擇相信林素汐了。
況且,他甚至不知昨夜是何人治愈了自己。
更不清楚,如今在胸膛中有力跳動的心髒,竟來自那已隕命於落魂山上的魔禽
念及此處,李壞看向唐天,臉上勉強擠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李壞,你殺人了?”
唐天的目光落在李壞那染血的衣衫上。
又瞧了瞧地上濺落、散發著刺鼻氣味的猩紅血跡,稚嫩的臉龐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我沒殺他。”
李壞下意識地回應道:“吳歡帶著兩人來殺我,被我打跑了。”
話一出口,他便猛地愣住。
他深知,自己根本不知該如何向唐天解釋這一切。
唐天目睹地上的鮮血,也瞧見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跡實則來自吳歡。
然而,在外人眼中,即便自己與唐天聯手,怕也絕非吳歡的對手。
自己又怎可能打傷吳歡三人?
怎麽看,自己如今的狀況都不像個正常人類。
難道要告訴唐天,自己身體裏仿佛還潛藏著一個惡魔?
亦或是坦言,自己昨日被魔禽奪舍了?
李壞隻覺腦海一片混亂,仿佛繼承了魔禽那複雜而混沌的思維。
心中既有因獲得某種力量而生的驚喜,又有著深深的恐懼、
害怕唐天會如同吳歡一般,認定自己已被魔禽吞噬,視自己為怪物。
誰知唐天隻是平靜地問道:“你還有什麽要收拾的嗎?”
詢問之時,唐天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恐懼與遲疑。
李壞搖了搖頭,說道:“幾件衣物,幾本書,我已收拾妥當剩下的,不過是老爹打造的那些尚未售出的菜刀、剪刀罷了!”
“這些交給我娘,讓她幫你處理!”
唐天言罷,拉住李壞的手,便往回走。
李壞微微一愣,任由唐天拉著自己在風中疾奔,忍不住問道:“這般著急,所為何事?”
唐天重重地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說:“那家夥是鎮長的親信,用不了多久,定會有人再來找你麻煩。”
“我明白。”
“你打傷了吳歡和兩名護衛,鎮長絕不會善罷甘休,唯有我娘能幫你。看來,我們得提前離開了。”
“唉,好吧,如此看來,我怕是要連累你了,你可害怕?”
“怕什麽!”
唐天語氣堅定,大聲回應道:“你是我兄弟,吳歡算什麽!”
“好吧。”
聽著唐天那斬釘截鐵的話語,李壞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微微一顫。
愣了半晌,終於鼓起勇氣問道:“不是唐天,我是說,萬一我真的被魔禽奪舍了,會不會變成妖怪?”
“到時候,你不會在我變身的時候殺了我吧?!”
唐天:“”
回過頭,恰好對上李壞那滿是茫然的目光,不禁嫌棄地哼了一聲。
心想,莫不是因為李旬的離世,讓自家兄弟遭受了太大打擊,才這般胡思亂想?
要知道,在唐天心中,李壞可是比自己還要勇猛,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
兩人一路小跑,拐進了唐天家所在的巷子。
唐天這才嘿嘿一笑,說道:“你就別不知足了,我還巴不得能變成妖怪呢!”
李壞聽聞此言,仿佛被唐天狠狠一拳轟在胸口,翻了個白眼,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二人跑到唐天家門外,李壞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暗自思忖,今日險些又命喪吳歡之手!
推開自家院門,唐天卻瞬間呆立當場。
隻見一襲青衫、頭發花白的老夫子正靜靜地坐在屋簷下,手中捧著一杯茶,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們。
唐天思索片刻,笑著打趣道:“夫子,您會飛不成?怎麽比我跑得還快?”
他心中納悶,自己離開學堂時,老頭可沒提過要來自己家。
夫子還未開口,坐在一旁的林素汐便看向李壞
關切地問道:“今日,又出什麽事了?”
李壞聞言,走到院子裏的桂花樹下,坐在石板上。
仰頭望著枝頭的桂樹,喃喃自語道:“吳歡昨夜就來了不知是不是怕我沒死,剛才又現身了”
唐天趕忙在一旁補充道:“娘,李壞把那三個家夥打得頭破血流,狼狽逃竄了。”
林素汐聞言,滿臉驚訝。
向李壞招了招手,說道:“過來,讓我瞧瞧你。”
夫子微微一顫,猶豫片刻後,搖了搖頭。
臉上露出幾分不情願,又帶著些許不舍,更多的則是隱隱的期盼。
就在李壞起身,走到林素汐身邊,任由她握住自己的小手查看時。
夫子突然憋出一句話:“我讓祥月跟你們一同去書院,如何?”
唐天正抱著母親的杯子,喝了半杯茶水,聽到這話,驚得連連咳嗽。
抬起頭,看著老人問道:“夫子,您舍得讓東方祥月跟我們走?這一路,可要吃不少苦頭啊!”
東方是夫子的姓氏,東方祥月正是夫子最疼愛的孫女。
在唐天和李壞眼中,夫子向來將這少女視作掌上明珠,又怎會舍得讓她離開小鎮,踏上未知且艱辛的旅程?
夫子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並未理會唐天。
李壞眼珠子一轉,心中急切,等著林素汐給自己一個定論。
自己,究竟有沒有入魔?
許久,林素汐才鬆開李壞的小手。
淺淺一笑,輕聲說道:“多一個人,你和唐天路上也能有個伴,日後到了書院,你們三人還可相互照應。”
李壞點了點頭,看向夫子,問道:“夫子,您讓她離開……日後會不會後悔?”
夫子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說:“我絕不後悔,或許祥月早就該去書院了。”
言罷,夫子起身,拍了拍手,對林素汐說道:“明日辰時,便動身吧。”
還沒等唐天和李壞回過神來,老人便如同一縷清風,飄然而去,未再多言半句。
林素汐望著夫子離去的背影,幽幽地歎了口氣。
她轉向李壞,緩緩說道:“你踏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甚至已超脫人類範疇。這是一個神秘莫測的世界,其間不僅有魔族,甚至還有神龍”
“在你變得足夠強大之前,似乎無人能助你,唯有依靠你自己!”
李壞聽聞此言,瞬間呆住。
竟無人能幫自己?
難道隻因那突如其來的魔禽,自己便從此踏入了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他嘴巴微張,卻終究沒能發出聲音。
因為,他和唐天突然聽到院子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