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尼姑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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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景深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連連磕頭,急切地辯解道:“父皇,兒臣是受他人暗算啊!兒臣真的不知道為什麽那圍牆會突然鬆動,我和煙兒毫無防備,一同落入水中,這才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兒臣敢肯定,一定是有人蓄意謀害兒臣!”
    他的額頭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臉上滿是焦急與委屈。
    墨南城聽了,眉頭緊鎖,在書房裏來回踱步。那圍牆平日裏確實堅固異常,怎會輕易鬆動?
    想必是有人提前動了手腳,還特意算準了二人第二天會在橋上約會的時機。思索片刻,他停下腳步,神色無奈地說:“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和謝家二小姐的醜事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你現在不能娶她為正妻了,最多隻能納為側妃。而且,你必須向謝家大小姐道歉,爭取娶她為正妻。要是她不同意,那也隻能作罷,但無論如何,你都得求得謝家的原諒,挽回皇家的顏麵!”
    墨景深聽到這話,隻感覺如五雷轟頂,腦袋“嗡”的一聲。
    他滿心焦急,抬頭看向皇上,大聲哀求道:“父皇,兒臣已經承諾煙兒要娶她為正妻的,您不能這樣啊!兒臣不能失信於她!”
    墨南城一聽,更是火冒三丈,衝上前一腳踢在墨景深身上,怒喝道:“你把事情鬧成這樣,還想著娶她為正妻?你到底想幹什麽?你眼裏還有沒有皇家的規矩和顏麵?”
    墨景深咬著牙,心中懊悔不已,沒想到自己一時疏忽,竟被人算計。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神色一緊,急切地說:“父皇,兒臣還有一事相告。其實,謝雲裳根本不是謝家大小姐,她是被抱養的,親生父親不過是個屠夫。而煙兒才是謝家唯一的嫡女,兒臣不能娶這樣出身的女子為妻啊!”
    “什麽?”墨南城聽了,臉上露出十分震驚的神色,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謝雲裳不是謝家的血脈?此話當真?”
    墨景深重重地點點頭,篤定地說:“千真萬確,父皇!兒臣已經派人查得清清楚楚。”
    墨南城聽後,陷入了沉思。片刻後,他緩緩開口:“原來如此,既然謝雲裳不是謝家親生,那也不必非要你娶她為妻了,這婚事還是退了為妙。至於正妻的人選,我得另行考慮。你可是將來要輔佐你哥哥登上大位的,你的正妻必須品行良好,賢惠端莊,能助你一臂之力,而不是拖你後腿,你懂不懂?”
    “父皇,兒臣知道了。”
    墨景深心中雖有萬般不舍,但也不敢違抗皇命,隻能含淚點頭。他暗自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多寵愛煙兒,絕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
    然而,此刻的謝府,府內上下亂作一團。
    大廳之中,王氏雙膝跪地,姿態狼狽。
    她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聲音帶著哭腔,近乎崩潰地喊道:“老爺,夫人,煙兒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向來乖巧懂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想要毀了我們謝家的名聲啊!”
    謝昌全站在一旁,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王氏,心中的失望如潮水般湧來,語氣中滿是嫌棄和厭惡:“有其母必有其女,看看你生的好女兒!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和你一樣蠢笨如豬,毫無腦子!”
    謝雲煙跪在王氏的另一側,早已哭得梨花帶雨,淚人一般。
    她的肩膀不停地顫抖著,雙手捂著臉,哭聲斷斷續續:“父親,女兒真的是被冤枉的啊!都是謝雲裳那個賤人在背後搗鬼,她嫉妒我和景深哥哥情投意合,所以才設計陷害我。那日我們隻是在一起約會,九皇子親口跟我說,皇上要下旨娶我為正妻。我怎麽也沒想到,那欄杆會突然斷裂,讓我們一起掉進了護城河的水中。”
    “父親,您想想,好端端的欄杆怎麽會斷呢?這其中肯定有陰謀啊!”她一邊哭訴,一邊抬起滿是淚水的臉,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模樣。
    謝昌全聽著女兒的哭訴,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心裏也明白,事情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疑點重重。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如今,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謝雲煙與九皇子廝混的醜事,她的名聲已經徹底敗壞,想要再嫁個好人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哭有什麽用?最要緊的是想想如何解決這個問題!”謝昌全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住心中的怒火。
    沉默片刻後,謝昌全停下腳步,冷聲道:“我的觀點是,將煙兒送到城外的寺廟裏出家,當尼姑,一輩子待在外麵。”
    “不要啊,父親!”
    謝雲煙聽到這話,頓時哭得更大聲了,她手腳並用地爬到謝昌全身邊,雙手死死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道:“父親,求您不要把我送到尼姑庵,我不要出家,我將來還要嫁人的,我不要與青燈古佛相伴,求求您了!”
    她仰起滿是淚痕的臉,眼中滿是悲戚與不甘,繼續哭喊道:“我可是您唯一的嫡女啊,您怎麽能狠下心這麽對我?我過了十五年的苦日子,好不容易才回到您身邊,您真的舍得讓我去那清冷的尼姑庵受苦嗎?”
    謝昌全看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兒,心中也泛起一陣酸澀。
    畢竟血濃於水,她是自己失散十五年,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親骨肉。
    可一想到這些日子謝雲煙闖出的大禍,不僅讓謝家顏麵掃地,還觸怒了皇上,他的眉頭又緊緊皺了起來。若再不加以懲戒,真不知她還會做出什麽更出格的事,到那時,整個謝家都可能萬劫不複。
    他別過頭,不敢直視女兒的眼睛,聲音雖冷硬,卻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煙兒,你莫要再鬧了。隻要你在尼姑庵安心呆滿三年,我便接你回來。這三年,你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
    謝雲煙哪裏肯罷休,哭得愈發淒厲,她滿心都是對父親的怨恨,覺得他軟弱無能,不能保護自己。
    她一邊哭,一邊拚命搖頭:“不,我不要去!那裏又冷又苦,還會有人欺負我,我想留在您身邊,在您膝下承歡,為您養老送終啊!”
    一旁的王氏看著女兒這般可憐模樣,心疼得肝腸寸斷。
    她也“撲通”一聲跪下,緊緊抱住謝雲煙,淚如雨下:“煙兒啊,我的寶貝閨女,娘的心肝疙瘩呀,是娘對不起你,沒能護好你。可如今實在是沒辦法了,娘會經常去看你的,你一定要乖乖的。”
    謝雲煙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也要放棄自己,頓時目眥欲裂,“母親,不要啊!”
    看著母女倆相擁了場麵,謝昌全咬了咬牙,狠下心來,落下一滴淚,那滴淚不知是愧疚還是無奈。
    他一揮手,示意丫鬟婆子上前。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立刻上前,架起謝雲煙的胳膊,不顧她的掙紮與哭嚎,將她帶了下去。
    回到閨房後,謝雲煙滿心不甘地收拾著行李,一旁的丫鬟丁香眼眶泛紅,動作也透著幾分遲緩,她小聲嘟囔著:“小姐,咱們真要去那尼姑庵嗎?這一去,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謝雲煙狠狠瞪了她一眼,“閉上你的嘴,我謝雲煙絕不會被困在那裏,日後定要風風光光地回來。”
    收拾妥當,她登上馬車,臨出發前,隔著車窗,目光如刀般掃向身後的謝府,暗暗發下毒誓:“謝雲裳,你給我等著,終有一日,我要讓你生不如死,這謝府將來都是我的天下。”
    馬車一路顛簸,車窗外的景色逐漸從繁華的市井變成了荒僻的郊野。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抵達了城外三十裏開外的尼姑庵。這座尼姑庵隱匿在一片山林之中,四周荒草叢生,顯得格外冷清。
    下車迎接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老尼姑,她身披灰色僧袍,麵容慈善,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一路辛苦了,請隨我來。”
    謝雲煙連正眼都沒瞧老尼姑一下,自顧自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隻見寺廟的擺件破舊不堪,有的甚至缺了邊角,上山的路崎嶇難行,放眼望去,四周皆是荒蕪,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厭惡之情。
    “帶我看看我住在哪裏。”謝雲煙語氣生硬,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慢,看都不看老尼姑一眼,便徑直往庵內衝去。
    老尼姑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她是受了謝雲煙父親的恩情所托,才來照顧這個姑娘,本以為是個乖巧的孩子,沒想到如此心高氣傲,行事莽撞。
    老尼姑邁著沉穩的步伐,領著謝雲煙來到住宿的地方。
    房間被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簡樸的被子整整齊齊地鋪在床上,屋內除了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幾乎沒有任何裝飾,顯得十分簡陋。
    謝雲煙一腳踏進房間,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尖叫道:“怎麽什麽都沒有?這讓我怎麽住?凍死本小姐了!”
    她想起在謝府的時候,屋內燒著暖烘烘的炭火,從不知寒冷為何物。
    可如今,這房間的窗戶破了好幾個洞,冷風呼呼地往裏灌,與曾經的奢華生活形成了天壤之別。
    她憤怒地轉身,對著老尼姑吼道:“你們這是什麽破地方?趕緊給我找些炭火來,再把這窗戶修好,不然我饒不了你們!”
    老尼姑靜靜地站在一旁,眼中閃過一絲憐憫,“施主,您是來這修養身心的,我們院內並沒有炭火,希望您能心平氣和一點。”
    謝雲煙冷哼一聲,不屑道:“哼,心平氣和?你等著瞧吧,不到三年,我必定會風風光光的回到謝府,讓謝雲裳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丫鬟丁香被小姐可怕的眼神嚇得打了一個冷顫。
    老尼姑無奈歎了口氣,不再理會她,轉身離去。
    一切塵埃落定,皇上得知此事後,念及謝家已做出懲處,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
    東大門,慈仁堂。
    謝雲裳身著一襲素色衣衫,腰間係著一條淡藍色的絲絛,她正專注地盤點著藥材,手中的毛筆不時在賬本上記錄著。
    芍藥腳步匆匆地跑了進來,小臉因為興奮而漲得通紅,連氣都沒喘勻就說道:“小姐,小姐,你知道嗎?謝雲煙被送到尼姑庵了!聽說要在那兒待好幾年呢,這下可好,以後她就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謝雲裳停下手中的動作,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冷冷地說:“幾年?我要的是她一輩子都別再出現在謝家。她做了那麽多過分的事,即便如此,謝昌全和王氏還是一味地包容,縱容她。看來,僅僅把她送去尼姑庵還不夠,得再給他們來一記猛拳,讓他們徹底對這個親生女兒死心。”
    就在這時,藥鋪掌櫃端著一盆新到的藥材走了過來,臉上堆滿了笑容,說道:“謝姑娘,您瞧瞧,這是本店剛到的一批藥材,成色上佳。”
    謝雲裳聞言,放下手中的賬本,走上前去仔細查看。她輕輕捧起一把藥材,仔細端詳著它的成色,又用手指感受了一下藥材的水分,點頭稱讚道:“確實是不錯的藥材。掌櫃的,這是從何處收來的?”
    掌櫃笑著回答:“是從後麵的幾個村落收來的。那幾個村子的藥材不僅價格便宜,產量高,而且質量都很不錯,可比之前的貨源強多了。”
    謝雲裳柳眉微蹙,目光中滿是狐疑,緊緊盯著藥鋪掌櫃,緩緩問道:“當真如此?為何每次你都能收到這般上乘的藥材?燕城周邊小村子眾多,到底是哪個村子有這般好物?我也想去瞧一瞧。”
    掌櫃的眼神瞬間閃躲,不敢與她對視,低下頭,雙手不自覺地搓著衣角,囁嚅道:“這等粗活向來是我來操持,那些村子魚龍混雜,實在擔心小姐去了會遭遇不測。”
    然而,他這般推脫,反倒讓謝雲裳愈發覺得事有蹊蹺。
    哪會有這般巧合之事,每次需要的藥材都能及時送到?
    她杏眼一凜,語氣堅定:“掌櫃的,莫要隱瞞了。若是顧慮我一介女流去村子不安全,我多帶幾個侍衛便是。我倒要見識見識,是怎樣的村子能產出這麽多好藥材。”
    掌櫃的見實在瞞不下去,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抬手擦了擦,硬著頭皮說道:“就是西邊的小王村,那裏依山傍水,許多村民都上山采藥,曬幹後便拿到城裏售賣。”
    “既然如此,今日下午便帶人去看看。”謝雲裳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姑娘…注意安全。”掌櫃的無奈點頭,心中暗自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