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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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川輕輕拍了拍小萍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後轉頭看向軍官,語氣冰冷:“首長,我再說一遍,我不能走。我的家人需要我,我的村子也需要我。如果您一定要逼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軍官被陸川的態度激怒了,他猛地站起身,指著陸川的鼻子罵道:“反了你了!你敢威脅我?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把你抓起來!”
“你可以試試。”
陸川毫不畏懼地回瞪著軍官,眼神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兩人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院外的笑聲闖進陸川耳中,如同夜梟的鳴叫般刺耳。
他目光微沉,將軍刺插回皮套,轉身對鐵柱低聲吩咐:“先把小萍帶屋裏去,鎖好門。”
鐵柱還沒反應過來,小萍就倔著聲音道:“哥,我要跟你一起去看看。”
“不行。”
陸川語氣不容置疑,目光掃過小萍手背的傷。
鐵柱連忙扯著她往屋裏拖,回頭看了一眼院外的影子,低聲問:“川子哥,要不要我喊村裏的老李他們過來幫忙?”
陸川擺了擺手,盯著門口的那抹影,嘴角緩緩勾了一絲冷笑:“不用。她就是衝我來的,我更想親眼看看她這次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張寡婦破了油的棕黑披巾隨風揚起,遮住了半邊已經鬆垮的臉。
銀簪子淩亂地綰著發,手上的動作卻優雅異常,每點一下磚縫,尖細的笑聲就更刺耳一分。
“陸家小子,聽說你要扛村主任的牌子了?真是好本事,嘖嘖,年紀輕輕一身能耐,怎的就學好了你們那個死鬼老爹愛裝模作樣?”
她銀簪冷光閃過,嘴角裂得幾乎要咧到耳根。
陸川抄著袖口站在門前,隔著一條青石徑,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雖不發一言,卻讓張寡婦心底無端生出一陣寒意。
她眼神虛晃,隨即咧嘴一笑,聲音愈發尖利:“怎麽,不敢還嘴啦?哼,你父親那筆撫恤金,就是豁出命也得給我吐出來!”
“吐出來?”陸川終於開口,聲音清朗卻透著棱角。
“那筆錢可是村民給守義一家做的亡人買路錢,存了村賬上的。你要問賬,不如直接問公堂去,省得用這些旁門左道丟了臉麵。”
一句話直戳張寡婦的軟肋,她眼神一狠,攥著簪子朝陸川甩來。
陸川身子微側,銀簪擦著他的耳側掠過,劃進門縫,發出刺耳的一聲嗡鳴。
“小鬼,你還真是有他那股子勁!”
張寡婦見一擊不中,反倒咧嘴笑得更凶,眼裏透著蟄伏已久的怨毒。
“我就告訴你,今天要麽還錢,要麽還命,你自己選吧!”
陸川眉尖動了動,不怒反笑。
他慢悠悠地拔下軍刺,在陽光下亮出那一抹冰冷寒光,在張寡婦眼前晃了一下:“要怎麽選,可不是你說了算。”
他這一舉動,徹底惹怒了張寡婦。
隻見她猛地從懷裏掏出一塊染血的手帕,揚在半空,那是本該裹住小萍手上的傷口的。
陸川頓時心中一緊,眼神驟冷:“你動了我家人?”
張寡婦沒料到這個直白的問題,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然而她很快作出了回應,尖笑著高調宣傳:“怎麽著?她左躲右閃,不就是覺得我寡婦好欺負?我告訴你們這一家,老子這頭老公死了,但能拽住你們老子的頭,替我做主!你父親欠的賬,兩代一起還!”
陸川雙目一眯,冷言冷語道:“看樣子你是不打算見天日了。”
言語間,他一腳踢開院門,目光掃向屋內,果然,小萍正趴在窗口用杏眼瞪著張寡婦,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
但和張寡婦糾纏無利,他更清楚這女人的惡行遠不止今日肆難一場。
他思忖片刻,心頭已有計策。
他一本正經地盯住張寡婦,聲音緩緩地逐字吐出:“隻怕別人並不知道,這些年你幹了些個什麽吧?欺負善男善女,從長輩到孩童,我一個一個問問村人他們見過什麽,要不要讓棺槨當庭照一照黑白賬再說數?”
張寡婦麵色陡然僵硬,但嘴上絕不肯示弱。
她轉身作勢要離開,嘴裏依舊喋喋不休:“放屁!你個毛頭小子,當不成村主任,就知道扯歪理,算什麽英雄好漢!”
陸川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他從懷裏掏出先前的賬本,用軍刺劃開了一頁,一組組村內的生意記錄赫然在目,正有張寡婦在其中的牽涉。
陸川指節叩在賬本上發出悶響,泛黃的紙頁間“張翠花”三個字被朱砂圈得刺眼。
他目光掃過“倒賣祠堂木料”“私吞救濟糧”的條目,耳邊傳來張寡婦鞋底蹭過青石板的窸窣聲。
“去年臘月二十三,祠堂西廂房的梁木少了兩根。”
他忽然抬高聲音,看著那抹絳紫色身影踉蹌了一下。
“聽說有人用杉木換了柳木,差價夠買三頭牛犢?”
張寡婦猛地轉身,鬢角碎發被冷汗黏在顴骨上。
她攥著衣襟的手指發白,嘴上卻還硬著:“放你娘的屁!老娘…”
“前日我去鎮上糧站查過賬。”陸川翻過一頁,軍刺尖點在某個數字上。
“去年秋收後本該入庫的六百斤高粱,怎麽在劉會計的賬上變成四百斤?”
他抬眼時眸光如刀,“正巧那日有人看見你侄子趕著驢車往黑市去。”
圍觀的人群裏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
張寡婦嘴唇哆嗦著後退半步,後腰撞在籬笆樁上。
她突然扯著嗓子尖叫:“鄉親們評評理!這野種仗著當過兩天兵就…”
“要評理就評個明白。”
陸川掏出鋼筆在賬本空白處唰唰寫下幾個名字。
“明日辰時,煩請李三爺、趙四叔還有劉會計到祠堂。對了——”
他轉頭看向縮在牆根的黃毛小子。
“栓子,你爹去年修屋頂用的杉木料,是在哪家買的?”
被點名的少年渾身一抖,在張寡婦吃人的目光中囁嚅道:“張、張嬸說祠堂拆下來的舊料便宜…”
人群嗡地炸開鍋。
陸川合上賬本時,看見張寡婦脖頸青筋暴起,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