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賈巴沃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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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飛一路跋山涉水,終於來到了迷宮都市格林姆加爾。
    當時的迷宮都市尚且處在泰拉聯邦的統治之下,注冊冒險者並不需要手續費。
    一開始,看到這麽個身體怪異的殘疾人想要成為冒險者,協會的工作人員感到十分困擾。
    但經過檢測,他們發現阿飛的等級居然達到了驚人的20級。
    順利當上了冒險者後,阿飛便迫不及待地進入了迷宮。
    在那裏,他見到了形形色色的怪物,骸骨獸,牛頭人,幽冥狼,火蜥蜴……
    這些千奇百怪的生物,就像是理所當然一樣,生活在迷宮之中。
    之後的日子裏,阿飛在廣闊的迷宮裏到處探索,餓了就直接食用怪物的屍體。
    他吃下了各種怪物,還利用經營旅店時掌握的烹飪技巧,將它們製作成了各式各樣的料理。
    而在每次食用怪物之後,阿飛都覺得自己的力量似乎變得更強了。
    在阿飛看來,比起人類社會,這裏的生活對他來說才是自然的,舒適的。
    在這個包羅萬象的地底世界裏,他第一次產生了歸屬感。
    離開村莊時,阿飛並不是什麽都沒有帶,那枚象征著“天生戰狂”身份的火焰紋章,他依舊帶在身上。
    當阿飛的等級到達30級時,他通過這枚紋章獲得了火焰與戰爭之神的賜福,成為了狂戰士。
    阿飛大部分時間都在迷宮裏,很少回到地麵,也不怎麽與人交談。
    但在實力提升後,為了能前往更深的階層,他也會時不時接取一些委托,或者加入臨時隊伍,進行遠程探索。
    慢慢的,越來越多的冒險者們注意到了這個身體畸形,喜歡食用怪物的奇怪家夥。
    當阿飛成為黃金級冒險者時,周圍的冒險者們給他起了一個稱號——【惡食王】。
    而隨著不斷吞噬怪物,除了力量和等級的提升之外,阿飛覺得自己的脊柱也變得越發沉重,粗大了。
    對於自己身體的畸形,早在經營旅店時,妻子就帶著他看過醫生。
    醫生說問題多半出在脊柱上,阿飛的脊柱異常增生,但這也沒法治,畢竟總不能把脊柱給切掉。
    不知不覺間,幾年的時間過去,阿飛成為了一名金鋼級冒險者。
    但他對財富與地位這些東西都沒什麽興趣,盡管事實上成為了整個都市屈指可數的最強者之一,他依舊住在底層冒險者聚集的新日暮裏區。
    新日暮裏區曾經是個很混亂的地方,直到一名暗黑騎士的到來,這裏才漸漸恢複了秩序。
    暗黑騎士範達姆,同為金剛級冒險者,阿飛和他臨時組過幾次隊。
    從冒險者的身份退役後,範達姆開了一家名叫【幻想鄉】的酒館,阿飛偶爾會去做客。
    一來二去,酒客們也對他見怪不怪了。
    有一天,一個從東方遠道而來的吟遊詩人走進了酒館。
    身形怪異的阿飛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在觀察了阿飛的脊柱之後,他說道:
    “你這脊柱的形狀,像是龍骨。”
    聽到吟遊詩人的話,周圍的冒險者都以為他是在說笑。
    “你見過龍骨?”有人詢問道。
    “怎麽沒見過,我們帝國每年都會舉行紀念劍聖諾文的獵龍祭,各種龍類生物的遺體會在祭典上展示。”
    為了證明自己的閱曆,吟遊詩人又講道:
    “說到龍骨,據說千年前殺死龍王的七宗罪之中,就有一把劍是用龍骨打造的。”
    “傳說中,七宗罪中的每一把,都分別殺死了一位龍王……”
    打開了話匣子之後,吟遊詩人洋洋得意地開始講述起了古老的傳說。
    也許是看不慣吟遊詩人那賣弄的姿態,有個愛抬杠的冒險者挑刺道:
    “七把劍,八個龍王,照你這麽說,龍王豈不是還剩下了一個?”
    這個問題讓吟遊詩人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他於是辯解道:
    “這是藝術加工,藝術加工懂不懂……”
    而在聽完了吟遊詩人關於龍王的故事之後,阿飛心中產生了一個疑問。
    龍族吃起來是什麽味道?
    之後的那些年裏,阿飛探索了迷宮中的各種地方,還發現了一些沒有前人踏足過的秘境,並留下了屬於自己的標記。
    由於阿飛的記憶力不算好,所以他學習了寫字,開始將自己的一些見聞和經驗記錄下來,最終匯總成了那本《迷宮食譜》。
    如此生活了20多年,阿飛已經50多歲了,卻依舊沒有退役,繼續奮戰在迷宮探索的第一線。
    作為在役時間最久的金剛級冒險者,阿飛可以很自信地說:
    “沒人比我更懂迷宮。”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艾登曆995年。
    隨著泰拉聯邦對迷宮都市的租期即將結束,也許是為了最後撈一筆,聯邦放寬了進入迷宮的限製。
    商人們無視了一直以來的等級限製,對迷宮進行了大規模的掃蕩和開發。
    阿飛曾親眼看到,強者在進入上層迷宮後,一瞬間就殺死了一大群怪物。
    等製造出安全區後,商人們會派人進入迷宮進行開采,其中有工人,也有奴隸。
    看著這些骨瘦如柴,一邊收集魔石,一邊采集礦物的奴隸,阿飛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當商人與政府官員們為了巨額的收益而歡呼時,阿飛心裏覺得莫名煩躁。
    冒險者們為了生計和怪物以命相博,阿飛能夠理解,他也會為了滿足食欲去吃掉怪物。
    但阿飛不明白,這些人明明不缺少食物以及生活所需的物資,為什麽還要孜孜不倦地攫取財富。
    對於阿飛來說,迷宮已然成了他的歸宿,是他能夠遠離人類社會,自由活動的淨土。
    而現在,看著迷宮中被肆意屠殺的怪物,以及被壓榨的奴隸們,阿飛有一種自己的家遭到了侵犯的感覺。
    強烈的厭惡感油然而生,但阿飛並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他隻是默默離開了迷宮。
    阿飛明白,商人們的行為,是合法且符合規定的。
    而身為一名人類,阿飛不能違背這些規定。
    人不能吃人,人不能犯法,人要知恩圖報……
    迄今為止,為了活得像個人樣,阿飛一直遵守著這些做人的基本準則。
    而此時此刻,阿飛不禁想到,如果他不是人類的話,是不是就不用遵守這些東西了?
    人類對迷宮的過度開發,很快便遭到了反噬。
    在迷宮的第30層,一隻無比強大的怪物誕生了,它將闖入迷宮的不速之客全部斬殺,造成了不計其數的傷亡。
    人們依據400多年前的傳說,將那怪物稱之為新的風之守護者。
    為了防止迷宮出現進一步的異變,聯邦沒有在第一時間出動50級以上的強者,而是選擇了花重金從冒險者中招募討伐隊,阿飛也參加了。
    阿飛對賞金沒有興趣,他隻是想看一看,守護者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盡管很清楚這次行程凶多吉少,但阿飛並不在意,就算死在怪物手裏,他也不會感到遺憾。
    將自己的那本《迷宮食譜》托付給範達姆後,阿飛跟隨著討伐隊,前往了迷宮第30層。
    然而剛進入迷宮,討伐隊就遭到了大量怪物的襲擊。
    平日裏各自為戰的怪物,此刻就像是得到了統一的指揮一樣,成群結隊地聚集在了一起。
    在怪物們的包圍下,討伐隊損失慘重,減員了一多半之後,他們才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守護者。
    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隻龍,其巨大的身軀上布滿了蒼青色鱗片,鱗隙間不斷噴湧出流動的風元素。
    它有著一對鳥一樣的翅膀,翅膀上長著如同綠寶石般堅硬的羽毛。
    風龍的實力無比強大,還有號令怪物的能力,麵對這壓倒性的力量差距,討伐隊頃刻間便陷入了絕望。
    很快,討伐隊全滅,他們的身軀被怪物們啃食,阿飛也重傷瀕死。
    但與其他絕望呼喊的冒險者不同,阿飛並不害怕。
    阿飛在殺死怪物的同時,早就做好了自己有一天會被怪物殺死的覺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在阿飛看來,隻有做好了被吃覺悟的生物,才有資格進食,這是自然的法則。
    看著空中的那隻風龍,阿飛隻覺得無比興奮。
    果然,怪物還真是有趣啊……
    在阿飛眼中,這隻強大的怪物是那樣美麗,那樣動人。
    為了接近它,阿飛不顧身體的傷勢,義無反顧的撲了上去。
    終於,拚盡全力的阿飛在生命結束之前,咬下了風龍的一塊肉。
    當阿飛貼近風龍身邊時,他發覺這隻怪物既沒有心跳,也沒有脈搏,連血都是冷的。
    而且湊近之後,阿飛注意到,風龍的眼睛混濁渙散,沒有一點光彩。
    這分明是一具沒有生命,也沒有靈魂的屍體。
    然而還沒等阿飛細想,他的身體就出現了異變。
    在吞下了一口龍的血肉之後,阿飛的脊柱暴走了起來,開始不斷顫動。
    從脊柱裏,傳來了強烈的神經信號。
    但這一次,也許是瀕死的身體已經無法正常運作,阿飛並沒有立刻陷入昏迷。
    他強忍著劇痛,直到自己的脊柱刺破皮膚,從背後長了出來。
    此時此刻,阿飛終於見到了一直以來寄生在自己脊柱裏的那個東西。
    那是一把如同長鞭一樣的蛇腹骨劍。
    骨劍連接著阿飛的脊椎,但在衝破皮膚後,它就像是有著獨立的生命一樣,擅自活動了起來。
    最終骨劍殺死了周圍的所有怪物,等回過神來,阿飛已經在吞食風龍的屍體了。
    以阿飛的體型,他自己當然吃不下,但背後的骨劍卻在源源不斷地吸收著血肉。
    在吃下守護者之後,阿飛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他的傷勢太重,已經不可能恢複。
    雖然骨劍在吸收血肉後,似乎也將守護者的一部分力量注入了阿飛的身體,但這力量本來就不是人類能承受的。
    就在阿飛的意識即將沉入黑暗之際,他看到守護者的遺骸中,有一顆黑色的小石子正在發光。
    黑色的霧氣從中彌散開來,很快便籠罩了整片空間。
    緊接著,阿飛聽到了一個仿佛存在於世界之外的空靈之聲。
    “黑霧籠罩處,魍魎沉影池。盼求君臨至,直至黯逝時……”
    當這如同詩一般的吟唱結束後,一隻黑色的幽靈,朝阿飛走了過來。
    黑色幽靈並沒有說話,但一個甜美聲音,卻在阿飛的腦海裏響了起來。
    “千年前殺死風王的劍,這次居然又找上了它的殘骸。”
    來到阿飛麵前之後,黑色幽靈化作了液體。
    黑泥如同粘稠的蜜水一般,滋潤了阿飛的軀體。
    “你……是?”
    麵對阿飛的困惑,那個聲音回答道:
    “吾為龍族的守墓者,此世間最後的龍王。”
    “深淵與暗之王,賈巴沃克。”
    阿飛能感受到,包裹軀體的黑泥,正在對他進行著某種改造。
    當這個過程終於完成時,阿飛便徹底告別了人類的身份。
    種族變更:【人類】→【不死人】
    看著重獲新生的阿飛,賈巴沃克充滿慈愛地對他說道: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孩子’了。”
    …………
    在成功用伊邪那美讓阿飛陷入幻覺之後,弗雷和魔法使們抓住機會,對弱化後的幽靈展開了全力進攻。
    隨著一道道魔法命中,組成幽靈身軀的黑色物質被不斷消耗,它的身體此時隻剩下了最初的一半大小。
    按照弗雷的估計,伊邪那美的效果至少能再持續5分鍾,這段時間已經足夠他們消滅幽靈了。
    在弗雷的指揮之下,幽靈很快被逼入了絕境。
    可就在這時,幽靈做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它衝向了阿飛,卻並不是要保護他。
    恰恰相反,幽靈將自己手臂化為的刀刃,刺進了阿飛的頭顱,瞬間便結束了他的生命。
    弗雷很快意識到了幽靈的目的是什麽。
    人性充足的不死人在複活時,有一個特點。
    他們會將軀體修複到死亡前的狀態,同時清除肉體裏的各種負麵效果。
    這也就意味著在極端情況下,不死人可以通過自殺的方式來快速解控。
    伊邪那美的控製能持續5分鍾,而阿飛修複受損的頭部,隻需要幾秒。
    果然,在數秒鍾後,阿飛的身體發生了變化。
    本就異常增生的脊柱,在此時進一步增大,延長,尾椎很快刺破了皮膚,最終變成了一把長達兩米的蛇腹骨劍。
    通過鑒定,弗雷知曉了這把骨劍的真麵目。
    【暴食:以龍之脊髓骨打造而成的,七把屠龍武器之一,龍已殞命,但其骨頭卻依舊具有活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