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生產護航艦的養豬場比想象中的更加幹淨。
    這是香川對現代養豬場的第一感想。
    就在五分鍾之前，安井總管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傾訴完豬養殖場這一萬多年下來是有多艱難。豬肉的市場占有率早在一萬年前就已經縮減到最底層，以至於到最後出荷的豬肉將近九成都是運送去給自然保護區的食肉動物或雜食動物們，市場流通的那一成豬肉除非有好事者拿回去當做找刺激的由頭，否則也是放著發爛發臭的。
    這一萬五千年來，無數畜牧業生產部門總管都想過為豬肉擺脫困境，但是被現代的食材處理方法框定了思維的他們愣是拿豬肉沒轍，到最後也隻能放著不管，專注於改進牛肉和雞肉，對豬肉的改良一直處於停滯的狀態。
    而作為第三船團第四生產護航艦的畜牧業總管，安井頌總管也很“不幸”的，成為了希望改良豬肉的曆代總管其中一人。
    她現在正緊盯著香川，似乎希望能從香川的臉上看出些什麽。
    香川對烏總管和希爾總管那種過於熱情的態度是十分不適應的，但是對這種帶著緊張和期待的眼神反而是能坦然麵對。主要是，她在家裏的廚房搗騰新食譜時，家裏人或者來蹭飯的叔叔阿姨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久而久之，免疫了。
    豬圈分布在寬敞的走道兩邊，透過透明的玻璃質感隔離牆可以清楚看到裏麵的情景。也因此，香川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在香川的印象裏，豬圈裏的豬基本都十分老實，吃了睡睡了吃。但是這個豬圈裏的豬看起來十分躁動不安，時不時用鼻子去拱其他同類，或者在寬敞的豬圈裏來回走動著，很少看到有豬老老實實在食盆前吃飼料。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香川疑惑地摸了摸下巴。難不成三萬年過去後豬的習性變了？所以豬肉才會變得難吃？
    那還真不是改善食譜能解決的問題吧？
    香川重重地歎了口氣。
    看到她這個樣子，安井總管臉上的激動也漸漸褪去。心中逐漸被失落的暗雲籠罩。
    也是啊，距離黑暗病毒危機已經過了一萬五千年，豬肉的問題還是沒法解決，僅靠著落後的古代技術又能解決得了嗎？
    也許……自己也該和前輩們看齊，專注去研究牛和雞會更好吧？安井總管兩眼放空地看著養殖場的天花板。
    ——
    逛了一圈豬圈，香川也沒想出根本的問題在哪裏，說實話，她已經快絕望了，心裏想著等日後把那些重口味的香料量產化之後再來折騰豬肉得了，反正各種大料撒下去醃一段時間，什麽腥臊味都能給壓住。
    就在這時，一個員工走了過來。
    “安井總管，那些殘次品已經點檢完畢，希望請您過去簽個字。”
    看到有人來找自己，安靜總算恢複了些作為總管的模樣，她點了點頭，說道：
    “好的，我現在就過去，這些孩子們就拜托你們了。”
    香川好奇地看著安井總管，問道：
    “什麽是殘次品？一般來說身體有問題的病豬不應該是一出生就會被淘汰掉的嗎？”
    “那倒不是說這類殘次品。”安井總管笑著解釋道：“出生時就處理掉的那些是屬於基因上有所欠缺，像這類豬我們會稍微養大後直接送去自然保護區。而我們現在準備處理的是在成年後因為各種外部因素而造成缺陷的殘次品。”
    外部因素，也就是受傷了唄。香川了然地想著。
    這種事並不稀奇，她在老家的時候，就經常聽附近的老人嘮嗑說折了腿的牛或豬城裏不愛收，最後隻能便宜自家人和鄰居的肚子。雖然嘮嗑這些事的老人們臉上完全沒有可惜的表情。
    ——
    豬養殖場的殘次品處理區域前。
    香川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豬群，而她身旁的歐陽亞婷三人則滿臉好奇。
    也難怪三人會主動要求過來看，之前在牛養殖場和雞養殖場參觀的時候，亞克西姆總管就完全沒有提起過殘次的牛和雞是如何處理的，學生們自然也就沒有來參觀的機會。這次偶然來到豬養殖場，能看到這麽個場麵，也算是值了。
    殘次品的豬不出意外，幾乎都是折腿斷腳，一個個痛得嗷嗷大叫，而且還有些豬即使瘸了腿也依然不甘落後地繼續用鼻子用力拱其他同伴，搞得人仰馬翻，所以這邊比豬圈要吵上不少。身穿外骨骼的員工和ai機器人們一起維持著秩序，將一頭頭豬送上貨運倉，準備送往第四生產護航艦的肉類處理廠進行飼料化處理。
    歐陽亞婷等人正跟在安井總管身後詢問著飼料化處理的流程和原理，香川一個人站在旁邊無聊地看著被趕上車的豬。
    就在這時，有一頭豬吸引了香川的注意。
    在隊伍後方，有一頭體型明顯比其他豬更大的豬在慢悠悠地走著，它不像其他豬一樣會亢奮地用鼻子去拱同伴，而是老老實實地跟在隊伍後麵，不鬧也不搗騰。更令人驚訝的是，這頭豬四肢都是完整的。
    難不成是病豬？香川腦海裏閃過這個推測，然後就被她自己否決了。
    開玩笑，現代抗病菌的防治技術甚至都把田裏的蟲子都給刪除了個幹淨，其他鬧騰的豬除了腿腳有問題之外，那叫一個健康，沒理由會在成年豬裏忽然冒出一頭有病的。
    香川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忍不住上前詢問：
    “安井總管，我想問問，隊伍最後麵那頭大豬是什麽個情況？它看起來四肢沒什麽問題，脖子也沒有什麽傷口，怎麽它也要被拿去處理掉？難不成是送給屠宰場……啊呸，難不成是送給肉類處理廠的？”
    好險，差點說順嘴了。
    安井總管看了一眼香川所指的方向，一下子就鎖定了那頭最大的豬，她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微妙極了。很顯然，她知道這頭豬。
    “那頭啊，那頭豬的確是有些問題，不過嘛……這個……”
    看著香川和歐陽亞婷三人的好奇眼神，四雙眼睛眨巴著盯著自己，安井總管想岔開話題都不好開口，最後想了想他們好歹是高中生，基礎知識應該還是有的，於是咬了咬牙，開口說道：
    “那隻豬它，其實是傷到了生殖器，我們也是在上周進行育種豬篩選的時候才發現的，它的生殖器不知道什麽時候斷掉了，用克隆技術進行重新移植又不合成本，所以就決定把它拿去處理掉。”
    聽到生殖器斷掉這幾個字，艾諾和良恭都臉色複雜，而且有意無意地夾緊了雙腿，這小動作自然沒逃過香川的眼睛，她瞥了一眼兩人，說道：
    “以後要小心了啊，要是你們那根折了的話，說不定就會直接被送到處理廠拿去做飼料了。”
    艾諾良恭就站在旁邊被迫聽到這話的歐陽亞婷：……這說的是人話嗎？
    缺德的舌尖社社長嘿嘿一笑，重新把視線看向那頭大豬，心想：人家古代都是把下麵割了做成閹人送去牆裏當太監，你這家夥是下麵殘了被做成飼料送去牆裏喂猛獸，也是和太監一個慘度了。
    畢竟在影視劇裏的王宮那混沌得，和豺狼猛獸群聚地沒什麽差別。
    人家是閹人，你是閹豬唄，嘿嘿。
    ……等等，閹豬？
    香川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