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別樣的紀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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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龍等人的一廂情願在短短一分鍾後,就被殘酷的現實無情擊碎。無需多麽細致嚴格的勘驗,幾人也能看出此刻仰麵躺倒在會議室地板上的家夥已經死透了,簡直真的不能再真——一柄尖銳鋒利的彈簧刀斜著紮進了他的左胸口,從心髒和肺葉處噴濺而出的大量血液在死者的身下匯聚成了一灘血泊,並帶走了這名男生的生機。此外,屍體裸露在外的雙手、雙臂的表皮上,也留有數道深淺不一、血跡斑斑的傷痕,應當是與凶手搏鬥時所致。雖然案發現場的狼藉足可證明死者生前曾與凶手展開過激烈的對抗,但顯然他依然不敵後者,被刺入了那致命的一刀。
確認了眼前貨真價實的屍體,六人果斷的退出會議室,有的打110報警,有的向老師匯報。每個人都深刻的意識到,巨大的風波即將降臨,而這並不單純是因為有人喪命在學生會的會議室,更是因為他們已經認出了死者。他是在場諸位的熟人,也是本屆學生會的一員——宣傳部分管新聞組的部長,顧雲。
兩點十分,接到報案的警方進入現場。在此之前,討論會的與會者們已經三三兩兩的來到了勤學樓,並無一人缺席。後來者們被鄒龍等人告知了顧雲遇害的信息,遂不敢再接近三樓會議室,全部在一樓大廳集合等待。之後,他們便分別被帶去問話、錄口供,當作為第一發現人的聶薇薇和阮桂萍從被臨時征辟的辦公室中走出時,時間已快到三點。
她倆是接受問詢最久的對象,不過早於二人結束問話的其他人一個都沒有離開。大家自發地抱團在一起,在校外隨便找了個地方,開始了緊鑼密鼓的案情分析。
說是分析案情,但聊著聊著,話題總不免得逐漸荒腔走板起來。盡管在座的各位大都與死者顧雲相識,在工作和生活中存在或多或少的接觸,但想憑此去定位凶手,著實不易。
在聶薇薇和阮桂萍耐著性子將發現屍體的前後經過向眾人再度複述一遍後,健康與文體部主席米婷率先發表看法:“會不會是學校裏潛入了一個窮凶極惡的歹徒,在勤學樓躲藏的他正巧被顧雲一頭撞見,所以才為此殺人滅口?”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一旁的素拓與交流部主席李奕陽接過話茬,“假設真有這樣一個歹徒存在,那麽他的首要目的就一定是隱藏自己,而不是即興犯案引得大批警察前來。何況就算凶手與顧雲打過照麵又如何?按照常規思路,顧雲最多隻會把眼前在勤學樓出沒的陌生男人,當成不認識的老師、保潔員或者建築工人一類的角色吧,根本不會往逃犯那個方向去想。因此,想來所謂的歹徒是不會為了一個沒有威脅的路人隨手作案的。”
“陽哥說的有道理。”緊挨著李奕陽的男生,是素拓與交流部的部長申俊星,“我看呐,外部人員犯案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了,多半就是”
這後半句,申俊星沒能說出口,因為身旁的李奕陽抬起胳膊輕輕撞出一肘,並偏過頭去瞪了他一眼,用行動示意手底下的部長別再多嘴了。而這一幕,也落在了眾人的眼中。
“奕陽,沒必要這樣,其實大家心裏都有數。”說話之人是職業發展部主席艾雯佳,她坦然的把申俊星的未盡之言補充完整,“考慮到案發時間和地點,殺死顧雲的凶手恐怕就是學生會的內部人士,甚至極有可能就藏在我們之中。”
“很直白,但也很合理。”鄒龍抬起左手扶了扶眼鏡,“在座的所有人都經過了警方的盤問,我猜問我們的那幾個問題應該是大同小異的,比如和顧雲的關係如何,有沒有聽聞他在學生會裏和某人發生過比較激烈的矛盾,乃至到了結仇結怨的程度。”
“這側麵說明了,警方已經將凶手的範圍縮小到了學生會內部?”米婷問道。
“必然如此。”
站在米婷身邊的女生發話了:“那顧雲在學生會裏,有過這樣一個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仇人嗎?”
她是健康與文體部部長崔瑩,和死者隻是泛泛之交,對於顧雲的人際關係可以稱得上是一無所知。目前集聚在此的十餘人中,至少有一大半都和崔瑩的情況類似。大家不約而同的望向了站在人群外側的宣傳部主席安曉宇,論私下接觸的頻率,這位死者的直係頂頭上司應該是最多的。
安曉宇此刻的狀態並不好,興許是目擊了相熟之人死亡的慘狀,給這個年輕人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平日裏精明強幹的主席直到現在還紅著眼眶,心緒久久不能平複。一旁的楊怡菲俯下身子,為其遞上紙巾;實踐部主席薑天琦是安曉宇的同班同學,此時正摟過後者的肩膀以示安慰。
有這二人的勸慰,安曉宇終於可以稍作冷靜,做出回應了:“據我所知,顧雲沒和什麽人爆發過你死我活這種級別的衝突,但要提到他與在場中的某人發生過爭吵的話”順著安曉宇躲閃的目光,眾人將視線聚焦到新媒體部主席唐鑫宇的身上:“鑫宇應該算一個吧”
對於周遭這些或懷疑、或審視的目光,唐鑫宇視若無睹,自陳經曆:“是,我承認和顧雲之前鬧過一些不愉快,但事情都已經翻篇了,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職業發展部部長廖花花趕緊追問道:“是什麽樣的不愉快?似乎聽起來還不止發生過一次?”
由於各部門的分工不同,職業發展部和宣傳部與新媒體部所側重的事務沒有太多交叉,因此廖花花對於二人之間的齟齬一無所知。素拓與交流部、學術科創部、健康與文體部和實踐部的主席和部長也同她一樣,紛紛側耳聆聽唐主席的講述。
“其實說到底,隻是工作上的事情罷了。”唐鑫宇仔細斟酌著話語,“你們也知道,新媒體部負責學校官方微信公眾號的運營,許多大型活動的新聞稿就是由宣傳部來提供的,而顧雲正是分管宣傳部新聞組的人。”
“據我了解到的,以及結合親身經曆,我都能得出顧雲這人性格很是懶散的結論。交稿磨磨蹭蹭不說,一旦他提交過來的新聞稿質量不過關,讓他修改真是難如登天。緊迫的臨時任務則根本找不到他人,要麽抬出各式各樣的借口花式搪塞推脫,要麽直接玩失蹤連消息都不回,硬是假裝沒看到。”
盡管死者為大,但當唐鑫宇聊到顧雲的斑斑劣跡時,仍是不能做好情緒管理:“隻是工作態度消極也就算了,學年初學生會納新時,顧雲居然異想天開的妄圖從新媒體部裏挖人去他的新聞組,我怎麽可能讓他得逞啊。”
聽聞唐鑫宇的自白,其他人的反應暫且不論,新媒體部部長章依格小聲嘟囔了一句:“平常要遭受奪命連環call,偶爾會因為臨時任務被抓壯丁,搶人也沒搶過其他部門主席,聽起來顧雲應該對你心懷殺意才對啊”
唐鑫宇白了這個拆自己台的姑娘一眼:“你不如幹脆說是積怨已久的顧雲持刀意欲幹掉我,卻沒成想被我反殺好啦。”
“那是不可能的。”眾人一齊搖頭。
這種程度的矛盾顯然不可能在正常人心中醞釀出仇恨的種子,但除唐鑫宇之外,沒有人再和顧雲有過衝突,學生會的骨幹成員們需要及時轉變思路。
當我閱讀到這一行文字時,恰好也是這一頁篇幅的結束,但我向後翻去,卻驚訝的發現後續幾頁隻是空無一物的白紙。“這就沒啦?”
“我向學院投遞作品時,當然會遞交正式的完整版,那一版本會附加上解開謎題的推導過程。”梁怡菲優雅的小口抿著咖啡,“不過現在嘛,我想測試一下普通讀者能否推理出那個答案。”
“謔,考我來了是吧?”
對於梁怡菲設下的腦力挑戰,我萌生出了十足的興趣。將小冊子翻回到開頭,我重新瀏覽起來。相比於首次閱讀時的急於理清行文脈絡,在二度翻閱的過程中,我則把重心放在了字裏行間的細節處。逐字逐頁的精細閱讀著實是一件很傷心神的事情,不過好在這篇殘缺版的文章本就體量不大,因此十分鍾後,我就將全文勘細,同時也在腦海中完成了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