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短暫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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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實驗室的離心機發出低沉的鳴叫聲,仿佛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在晨霧中翻窗而入,動作小心翼翼卻又帶著一絲緊張。
昨夜新到的“教學標本”靜靜地躺在冷藏箱裏,屍表溫度顯示18c,可操作記錄卻顯示這台設備昨晚十一點就斷電了,這根本不合常理。
當激光筆照向死者指縫時,熒光橘的漆屑在暗處發光,和三個月前追尾案中肇事貨車的噴漆成分完全一致。
“你果然在這裏。”
陳薇突然出現,白大褂口袋裏揣著兩個熱騰騰的飯團,“從早飯就沒見你。”
她遞來的梅子飯團用海苔仔細包著,是我在解剖室常吃的口味。
晨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切割出明暗條紋,有那麽一瞬間我以為看到了沈綾夏執筆記錄屍檢結果的側臉,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陳薇,你怎麽來了?”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我猜你肯定在這兒,就給你帶了點吃的,你可別餓著自己。”
陳薇把飯團塞到我手裏,笑著說,“有什麽發現嗎?”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事情告訴她:“這具屍體的情況很奇怪,和三個月前的高速路追尾案有關,而且……”
我把操作記錄和漆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這麽離奇?看來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陳薇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說不定我們得從這些線索入手,好好查一查。”
解剖課鈴聲響到第三遍時,我在實驗台角落發現了一個微型攝像頭。
紅色指示燈規律閃爍,和u盤視頻的幀率同步,很明顯,有人在監視我。
窗外掠過無人機螺旋槳的嗡鳴聲,機腹塗裝著菱形標誌,在玻璃上投下不規則的幻影。
這讓我想起離開市局那日,證物室監控突然轉向我的詭異角度,背後那股神秘的力量似乎無處不在。
食堂裏,電視突然插播新聞:“西郊水庫今日打撈出五輛沉車”
鏡頭掃過某輛貨車的駕駛艙,儀表盤上擺著便利店同款鹵肉飯包裝盒。
我聽到這個消息,震驚得失手打翻了酸梅湯,液體在塑膠桌麵上蜿蜒成鎖鏈形狀,和鎖骨刺青的紋路漸漸重合。
鄰桌女生驚呼著跳開,她的校徽在湯汁中浮沉,背麵刻著醫學院的徽章。
這接二連三出現的詭異線索,讓我愈發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圖書館頂層的古籍區少有人至,彌漫著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我在《潼城地方誌》第743頁找到一張泛黃的照片:
九十年代改建前的醫學院實驗樓前,學生們正在搬運解剖器材。
某個模糊的身影站在樹蔭下,藏青襯衫的衣角被風掀起,露出腰間若隱若現的青銅鑰匙掛飾,和我收到的u盤形狀極為相似,這難道又是一條關鍵線索?
手機在古籍堆裏震動起來,陌生號碼發來一條空白短信。
我懷著緊張又期待的心情點開附件的加密文件,防空洞實驗室的立體模型在屏幕上旋轉,三百個錨點正在匯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最亮的那個光點,精準對應著此刻我所在的古籍館書架坐標,這難道是有人在給我指引方向?還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閉館音樂響起時,我在《法醫學案例精選》裏發現一張便簽。
褪色的圓珠筆跡寫著:“第23次模擬失敗,水壓數據異常。”
落款日期是三個月前,字跡與高速路追尾案肇事司機的遺書如出一轍。
便簽背麵印著市局的檔案編號,正是當初沈綾夏要求重點標注的卷宗號,這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驚天的秘密?
我的心跳急劇加速,仿佛即將觸碰到真相的邊緣。
夜風掀起窗簾,月光將書架割裂成明暗兩界。
我抽出那本《交通事故屍檢圖譜》時,整排書籍突然倒塌,揚起經年的塵埃在空中組成短暫的漩渦。
在嗆人的黴味裏,我摸到書架背板暗格裏冰涼的金屬盒。
打開後,是一支裝滿橙色液體的注射器,針管上貼著我的學號標簽,有效期至今年七月十三日。
這神秘的注射器和即將到來的日期,又預示著什麽?
……
解剖教室裏,那台折磨了我們許久的排氣扇終於修好了。
福爾馬林刺鼻的氣味裏,悠悠地混進了一絲清甜的槐花香,像是春日裏的一抹溫柔慰藉。
我輕輕把浸泡好的兔子標本擺正,陽光透過新換的紗窗,在解剖台上投下一片片細密的光斑,好似碎金灑在案頭。
陳薇踮著腳,正全神貫注地往標本血管裏注射紅色乳膠,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活像一隻靈動的小鹿。
“你看,這第三肋間動脈走形變異,是不是像極了去年那個心源性猝死的案例?”
她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求知的熱忱,扭頭看向我,那眼神仿佛在期待一場熱烈的學術探討。
我望著她鼻尖不知何時沾到的紅顏料,像顆俏皮的小草莓,思緒卻突然飄遠。
想起了沈綾夏用朱砂畫符時,睫毛上閃爍的金粉,那神秘又迷人的畫麵。
我愣了一瞬,才回過神,手裏的刀尖在兔子心髒上頓了頓,說道:“上周病理課講的傳導係統異常,你模型做完了嗎?”
“正找你幫忙呢!”
她眼睛一亮,像發現了寶藏,扯下手套,動作麻利地從帆布包裏掏出個略顯扭曲的3d打印心髒。
“你看看,這房室結的位置總對不上。”
她把塑料心髒遞到我麵前,在陽光下,它泛著淡淡的粉光,還真像便利店冰櫃裏正在融化的草莓甜筒,可愛又帶著點滑稽。
春日的校園,處處洋溢著生機。
生物社的櫻花茶會擺在老樟樹下,那棵老樟樹像一位慈祥的長者,靜靜守護著這場春日盛宴。
陳薇硬是把我從圖書館拖了出來,她別著櫻花發卡的側臉,在紙燈籠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像一幅詩意的剪影。
她手指沾著抹茶粉,在解剖圖譜上畫了個大大的笑臉,笑著說:“羅大學霸也該放鬆下了,別總是悶在書堆裏。”
遠處吉他社的旋律悠悠飄來,是一首耳熟的老歌。
一瞬間,我仿佛回到了刑偵隊值班室。
那裏總在深夜循環播放著藍調唱片,那低沉的旋律,曾陪伴我度過無數個漫長的夜晚。
我們蹲在社團招新的攤位前串櫻花手鏈,午後的陽光暖烘烘地灑在身上。
攝影社的學弟突然像隻小鬆鼠般湊了過來,興奮地喊道:“學長學姐看鏡頭!”
閃光燈亮起的刹那,我鎖骨處的刺青突然發燙,像是被什麽神秘力量喚醒。
陳薇笑著把編好的手鏈套在我腕間,粉白的花瓣輕輕蹭過那道淡青紋路,溫柔地說:“轉運的哦,戴上它,保準你接下來順順利利。”
醫學院的深夜自習室,永遠彌漫著濃鬱的咖啡香,那是知識與夢想發酵的味道。
陳薇把暖手寶塞給我時,指尖殘留著護手霜的柑橘味,清新又溫暖。
“重點都給你劃好了。”
她把筆記本推到我麵前,上麵畫滿了可愛的卡通髒器,在心室位置,還用熒光筆寫著“必考”,那醒目的顏色,就像黑夜裏的指明燈。
窗外的玉蘭花影,輕輕投在字跡上。
恍惚間,竟像停屍房檔案上的加密水印,神秘又讓人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