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快馬回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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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的路上,景簫一行人與廣陵王公孫氏分道揚鑣,公孫承熙拱拱手,相邀下次再與景簫一樽清酒,品鑒琴曲。
    馬背上的秦荀揶揄道:“若是陛下知道郡王竟與他國皇子相交,不知是福是禍。”
    景簫拉著韁繩,正色道:“阿荀,我在滎陽的那段日子,你在朝中可聽聞酈妃與前朝有什麽牽扯?”
    秦荀一時無話,他座下的馬嘶鳴一聲,他緊了緊韁繩,控製住馬頭,許久才道:“這件事本是朝中忌諱,本不該與你說,但是我曾聽聞,酈妃有一姐妹,是青州颯雪前門主的心上人。”
    景簫凝視著前方,她許久才道:“她已經死了。”
    秦荀眸中似有震驚,但是他還是鎮定了心神,因為他突然反應過來,歐陽景簫原本就是在尊主大會上一戰成名,成為新一屆的四方之尊,而如今他回到皇城接受及冠之禮,已在這裏蟄伏了幾年,若不是提起那東陽郡主,他就要忘了眼前這個人早就不是自小認識的歐陽景簫了。
    她已經蛻變成可以在皇城裏攪動風雲的宗室子弟。陛下如今沒有自己的子嗣,再過幾年,若朝中沒有人能推舉出儲位候選人,就要從上任皇帝留下的一些旁支中挑選。
    歐陽景簫又是這一輩子侄裏的佼佼者,完全有能力去爭取。
    秦荀思忖著,緩緩開口:“畫言如今從青州換防回來,助你拿下黎家軍,恐怕會回京繼續做你身邊的護衛。”
    畫言如今正帶著一幹驍騎衛先行回京換防,景簫和秦荀奉歐陽信的旨意,安頓好邊境徐州離都,景簫替秦荀擬好折子,上奏彈劾彭城郡守管轄不當之罪,以正朝野之風。
    秦荀與景簫下榻至驛館歇息,此時秦荀來到景簫的閣間,景簫烹了一壺上好的青州普洱,倒進青州白釉瓷盞中,款待秦荀。
    “你考慮的怎麽樣了?”秦荀一來便單刀直入。
    “你是說在你麾下做中領軍?”
    “依我看,陛下不大可能放心讓你掌握兵權,你不如先到我麾下,領一個閑職,但實際指揮官還是你。”
    景簫有一些錯愕,她漠然看向他:“你可是朝廷欽定的征西將軍,履立戰功,上次在徐州彭城之戰擊退敵軍幾萬人馬,你甘心將位置讓與我?”
    秦荀笑了,眼裏似有高山幽穀:“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能贏。”
    希望這次我能押對人。
    景簫笑了,她的眉目全部舒展開來,顯得她更為穩操勝券。
    “阿荀,慎言。”
    秦荀岔開話題,仿佛剛才說那番話的人不是他:“你之前和我說,公孫氏可能與酈妃有舊?”
    “不太肯定,他一眼能聞出封璃妜從齊國帶來的珍品香料,必定與酈妃關係匪淺。”
    “那蘇維呢?你打算怎麽辦,我聽前幾次朝會曾有人上折,推舉蘇維為新一任都官尚書,掌管刑獄事。”
    景簫闔上眼簾,蘇維,的確藏得夠深。
    上一次,陽平郡守貪汙案,想必陛下也並非隻為了殺雞儆猴。如今朝中仍然有先帝歐陽訓的部分舊臣,雖說這些臣子為社禝效命,從未出過差錯,但依舊不是歐陽信登基以來便任命的官員。
    而歐陽信長久無後,未必不是他一樁心病。兄長蜀王歐陽景筠如今將蜀州郡縣治理得如此好,朝中已有不少臣子認為他才是最合適的儲君人選。而二哥景筧早在五年前就決定放棄宗室子身份,自貶為庶民,如今遊山玩水,不知所蹤。
    三哥景箏早年便夭折,便也隻留下她與兄長兩人在朝野。
    歐陽景筠絕不會為了一己私欲,與朝中官員勾結。如此,那還有誰希望角逐儲位之爭,不擇手段豢養軍隊呢?
    歐陽景簫突然睜目,幼時曾聽聞父王歐陽訓有一同母兄弟,是乾元元年便曾受封樂陵郡公的歐陽謖,可惜早在冊封不久,因病去世。留下歐陽景珩與歐陽景頊二子。
    可是兩人資質平平,均隻封了散職留在宮中,未曾分府別居。
    景簫覺得局勢越來越有意思了,隨手端起白皙剔透的白瓷茶盞,釉麵像是剛水洗過一樣,她正聲道:“我們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吧。”
    洛陽城閶闔門外,抬首望去,朱紅與黑色磚瓦築造的宮牆顯得十分莊嚴肅穆。
    歐陽景簫勒馬,出示宮牌,城中侍衛立刻放他們進入宮門,而宮門仆射白楓差宮門衛通報皇帝。
    白楓向景簫秦荀施禮:“殿下,秦將軍。”
    景簫笑說:“白大人免禮,陛下近來身體可康健?”
    “郡王殿下折煞下官了,還是早些入太極殿麵聖吧,陛下正於殿內處理政務,等著您二位呢。”
    ……
    向守衛通報後,二人進入巍峨的太極殿正殿,聽守衛說陛下早已在內殿等候。
    歐陽信年過五旬,精神還依舊矍鑠,他正用筆批閱奏章。
    “臣拜見陛下。”兩人均行大禮。
    歐陽信將筆擱於案幾的硯台旁,起身踱步至兩人身旁,笑道:“卿請起,此次去徐州離都,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景簫雙手呈上驍騎衛信物:“黎侯私刻兵符,鍛造幾百鐵劍銅器,欲與朝廷抗衡,所幸被秦將軍人馬製服,黎侯已自盡,但剩餘騎兵,臣尋思未嚐不可編入征西軍,他們精於騎術,可為陛下手中利劍。”
    歐陽信點點頭,思索片刻,說:“此事倒是可行,征西軍許久未與涼國一戰,若是增加一支驍勇善戰的騎兵,倒可漲些士氣。”
    景簫拱了拱手:“陛下,臣還有一事通報。”
    “但說無妨。”
    “臣在邊境看見涼國宗室子公孫承熙。”
    歐陽信眼眸微眯:“廣陵郡王。”
    “是。”
    歐陽信踱了幾步,回身道:“廣陵郡王生母是大夏郡主,不知是否與此相關?”
    秦荀也回想起此事,他幼年時景簫還未出生,曾有涼國使君來朝發帖,說是涼國最受寵愛的皇子喜得一子,乃當時涼皇之皇孫,生得聰穎靈巧,涼皇大悅,廣發請帖於宮中設宴,邀請京中權貴參加。當時涼與闕關係尚好,不時有互通往來。
    歐陽景簫低首答道:“陛下,這夏國與未亡之齊國是否有聯係。”
    歐陽信:“此事朕不知曉,還要問酈兒了。”
    歐陽景簫掩去眼裏的深意,稱是。
    歐陽信轉而便又提:“此次秦卿平亂有功,又一路組織鄉兵擴充兵馬,可升二品驃騎將軍,統領諸將。”
    “阿簫可有屬意的職位?”
    “臣願領通直散騎侍郎,請陛下成全。”
    【注】
    1通直散騎侍郎:官名。東晉元帝太興元年使員外散騎侍郎二人與散騎侍郎通員當值,故名。後增至四人,屬散騎省。職同散騎侍郎,參平尚書奏事,兼掌侍從、諷諫,地位較高。南朝屬集書省,宋以後地位漸低,常授衰老之士,多為加官,不被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