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鬥詩文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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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陽如血,潑在千間考舍的葦席頂上。被黜落的蒙生們黯然離場,留下的墨漬尚未幹透。
    再有一刻,便是日暮。
    “...”
    副考官典吏崔明遠,在學堂青階前負手,望著眾考棚,歎了口氣,無力和其餘考官爭辯。
    那些乙字、丙字號考舍內,寒門少年埋頭,凍裂的手掌握著禿筆,抵在舌尖嗬氣,嗬出的溫霧以免筆墨凍住。
    而甲子號考舍,世家公子們正用嵌寶暖硯,輕鬆淡定的化開金墨。
    陸家小公子腕間纏著一條緬絲火綃,暖意融融,且可增三十縷才氣。
    公道?
    哪來那麽多公道?
    這門閥盛行千萬年的世道...不是他江陰縣小小典吏,所能改變。
    堂內,周縣丞與蔡學政的說笑聲,混著銅爐銀絲炭火,紫砂壺中沸騰的“咕嘟”茶水聲,竟比那催考的銅鑼更刺耳。
    ...
    不管如何,這已經到了縣試最關鍵的第三場,百名中僅錄三十。
    一考定命運!
    不論簪纓世子、寒門蒙生,皆是靜氣凝神不敢絲毫攜帶,全力以赴。
    一百管狼毫齊刷刷落紙,在答卷上飛快趕考,在日落前答完考題。
    有少年以“雲”字起筆如攬月,氣定神閑。
    有學子筆鋒似藏雷,氣勢如虎。
    更多蒙生的墨跡,遲疑不定,卻在將暗未暗的暮光裏,漸漸洇成一團化不開的愁霧。
    ...
    甲字一號考舍。
    李雲霄披著裘襖,麵色傲然。
    他昨夜便提前獲知最終場,是寫一首命題“雲”的詩。
    在案頭鋪開一份卷宗,冷冷一笑。
    他不久前服用文蟲蠹兒的那枚文晶,效果依然還在,腦中依然是文思如泉噴湧,神清氣爽。
    腰間文玉圭佩泛起才氣漣漪,手腕靈玉文鐲寶光如星,懷中文杯溢出玄霜...
    七、八件蒙生文寶,令他的才氣儲備高達二百五十縷,遠超過尋常蒙生。
    自然是不擔心才氣不夠寫詩。
    李雲霄揮筆在答卷上寫雲詩,注入才氣,洋洋灑灑一氣嗬成。
    【《雲霄》:
    浮絮裁天帛,青山係玉絛。風回千壑醒,舟墜鏡中霄。】
    隨著筆落,答卷紙張竟然自動震顫起來,似乎壓抑不住這滿紙爆噴的才氣。
    “異象!
    這是異象啊....不知可達‘出鄉’以上?!”
    李雲霄頓時喜不自禁。
    “哼~!
    這篇《雲霄》,耗費我一夜心血苦思冥想,立意氣勢宏偉,文筆詞藻絢麗。
    斷然無人能出我右!
    江行舟、韓玉圭、曹安、陸鳴,你們拿什麽跟我比?”
    李雲霄擲筆一笑,不由躊躇滿誌,幹脆用自己的名來命名此詩篇,反正是契合命題也無不妥,吹幹墨紙。
    接著,
    “起!”
    他手掐雙指,釋放文術。
    “嗖~!”
    一團一丈大小雲,從答卷內衝出,如天帛般的浮絮,如玉絛,如鏡霄,漂浮在他的眼前。
    ...
    甲字六號考舍。
    韓玉圭淡然一笑。
    很好!
    終於進入了他最擅長的雅文領域,終於不用難受了!
    什麽李雲霄,什麽江行舟,什麽曹安!
    在他韓玉圭麵前,都要甘拜下風!
    “終場,是該放手一搏!”
    韓玉圭從考匣內取出一粒鶴唳丹,咬破丹衣,吞咽下的刹那,縷縷文丹才氣開始滲入他的體內。
    【《雲鶴》:
    白露鍛穹爐,浮靄淬晶屑。
    蝕光生海沫,懸停即史書。】
    筆鋒遊走時,甲字六號考舍四壁震動。
    韓玉圭的最後一筆,鶴喙點落,“懸停即史書”完成的刹那。
    整個甲字六號考舍,竟然漫出白壁霞光,仿佛這不再是木板草棚,而是玉璧屋舍,史書的厚重感。
    十年苦讀的功底,壓箱底的絕活,此刻展露無遺!
    “雲鶴!
    起——!”
    韓玉圭雙指一掐,一聲斷喝。
    一團丈大的白雲裹著一頭飛鶴光影,從答卷中一飛衝出,雲中翱翔,“雲鶴”詩文術,瞬間成型。
    ...
    甲字三號考舍。
    曹安垂目養神,眉間映著青玉冠折射的夕照——宛若絕世神童。
    他閉目片刻,構思完善。
    直到殘陽西墜的前半刻,忽然振袖展卷,方才狼毫點硯,提筆書寫。
    【《雲梯》:
    暮色卷冰紈,千絲鮫淚收。
    天孫遺素練,空懸十二樓。】
    筆鋒所過處,如冰紈寸寸開裂。
    “起——!”
    他最後一筆挑鋒,考卷中才氣暴漲,衝出一團冰色雲,化作十二層雲梯懸垂。
    可以踩著這團凝結成的冰階雲梯,往上層層飛行。
    ...
    忽然,
    縣學大堂內。
    “咦~!”
    “似乎有異象?”
    縣令李墨,主考官蔡巣,眾位考官們似有所覺,紛紛站了起來,來到學堂青階處。
    赫然看見,
    甲字號的好幾座考舍內,都萌生出一蓬蓬的微光,從草棚透射出來,有異象產生。
    甚至連後方,乙、丙字號,也有不錯的異色。
    “不錯啊!甲字一號考舍,甲字三號考舍,甲字六號考舍...這些光...似乎快要達到‘聞鄉’的水準了!”
    主薄沈硯清觀望,讚許道。
    異象的級別,分為七檔——聞鄉、叩鎮、出縣、達府、鳴州、鎮國、傳天下。
    同時,這也是評定詩、詞、文章的一個極其重要標準!
    以蒙生的水準,一篇詩文能夠“聞鄉”,已經足以自誇一番。
    “眾蒙生這一場詩文術,爭奇奪豔,似乎又是難分高下!
    看來,隻能我等考官,給他們仔細分辨一下。”
    縣丞周文遠笑道。
    “江陰縣,果然是人才濟濟!有霞光異象,衝出考棚的,便足足有十餘人之多。”
    學政蔡巣負袖而立,點頭笑道。
    一切正在他的籌劃之中。
    身為縣學政和學院院君,他負責教化一方,傳承聖人文道,縣內的蒙生自然是越強越好。
    ..
    縣令李墨並未理會他們的討論,卻是目光凝望著甲字七號考舍。
    甲字號一排考舍,都有各色霞光溢出,甚至還有少許異象。唯獨這甲字七號不見絲毫動靜,心頭不由的有幾分不安。
    甲字七號,那江行舟的考棚!
    為何沒動靜?
    以江行舟的實力,恐怕絲毫不在韓玉圭、曹安、陸鳴等人之下。
    江行舟還在等什麽?
    難道寫錯了,雲詩寫的平平無奇?
    縣令李墨已經不敢小瞧江行舟這一介寒門蒙生。
    前麵兩場考試,江行舟第一場拿了[甲一],第二場也絲毫沒落下風。
    不過,就算如此。
    李墨依然還是有信心。
    李雲霄才華橫溢,又提前知曉最後一道雲字考題,昨夜充分準備了一夜。
    李家三郎,能否壓製這百位蒙生,奪得今歲江陰縣的童生案首,就看這最後一場的判卷了!
    學政蔡巣精心布局,現在也到了收場的時候。
    隻要蔡巣把後麵兩場的[甲一]判給李雲霄,拿下童生案首,依然是穩操勝券。
    “蔡公,還有多少時辰收卷?”
    縣令李墨壓住心頭越發的不安,問道。
    盡早收卷,以免夜長夢多。
    “回稟大人,銅壺滴漏大約還剩小半刻...半盞茶功夫!”
    蔡巣望了望天色,落日西沉霧靈山,最後一線天光即將落下。
    他頗有信心。
    隻要江行舟沒在最後一線天光落下之時,交上一份力壓眾蒙生的答卷,這童生案首多半便落入李雲霄之手。
    “不好~!”
    忽的,縣令李墨眼皮猛地直跳,猛然看向甲字七號考棚,似乎有異兆即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