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把葉慕臉頰打得紅腫。眾人都在心疼葉慕，唯有葉塵覺得這遠遠不夠，葉慕做的那些事，就算死一百次一千次都難抵其罪。
    葉塵恨不得重獲肉身，親手把巴掌還回去，將他剝皮拆骨，讓他嚐嚐自己曾遭受的痛苦。
    葉孤城抓著柳如煙之前說的話不放：“你說清楚，什麽叫牡丹花有毒？難不成我還會害自己的阿娘？”
    柳如煙冷聲道：“你肯定不會，就怕有心人利用阿爹動手。你們想想當初葉祖母出事的時候，為什麽身邊隻有他一人？”
    葉孤城和寧夏雖然不太理解，卻也覺得柳如煙這話似乎有些道理。
    “這麽說來好像巧合是有點多……”
    葉慕哭道：“阿爹阿娘，祖母的事情我早就解釋過了，有關阿兄的事我也拿證據給你們看過，都是我好心向朋友打聽，怎麽到頭來全都成了我的錯？阿兄失蹤我也很難過，但我也沒有任何辦法改變現狀，如果這也是一種錯，那我就用死來贖罪！”
    說完，葉慕傷心欲絕朝著廚房跑去，寧夏連忙追了上去。
    柳如煙早就受夠了葉慕這一套，一臉怒意道：“阿娘，你放心，他不會死！”
    可是，柳如煙太低估了葉慕，真正的狠人要是動起手來，連自己也不會留情。
    葉塵已經猜到了，如今的局勢對葉慕很不利，他一定會用苦肉計這一招，就看柳如煙是不是又要被他蒙蔽了。
    廚房傳來丫鬟的驚呼：“小公子，你這是幹什麽，放下刀！”
    緊接著裏麵一片混亂，等寧夏趕過去的時候，隻看到葉慕的手腕鮮血如同泉湧，丫鬟奪過了刀。
    “胡鬧！”葉孤城怒氣衝衝，一邊埋怨著一邊用毛巾按住葉慕的傷口，
    “快，去醫館。”
    寧夏惡狠狠地瞪著柳如煙：“現在你該滿意了吧？氣走了葉塵，現在連慕兒都想要氣死不成？”
    柳如煙木然看著那一地鮮紅的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終究還是跟去了醫館，正好碰上林燁一行人從醫館內出來。
    柳如煙趕緊迎了上去，她對林燁也不像之前那麽無禮，眸中滿是恭敬。
    “林捕頭，有沒有查到新的線索？”林燁搖搖頭：“他狀況如今不甚樂觀，暫時不方便詢問。柳小姐，齊公子那天有沒有告訴你他是在什麽地方，具體什麽時辰，看到的那個男人是什麽樣子，以及是一輛什麽馬車？”
    柳如煙歎了口氣：“抱歉，我當時……過於震驚，沒有詢問那麽多。”
    林燁安慰道：“柳小姐，查案之事自當以常理推斷，你說看到人影，莫不是看岔了眼。你放心，衙門會從多方麵接手調查，包括柳家、葉家以及案發現場等等，你隨時等候衙門傳喚。”
    “有勞。”
    柳如煙目送著林燁離開，她心中懊悔極了，如果當初就配合，也許事情就不會變得這麽糟糕，可世上哪有那麽多如果？
    葉塵猜測齊君越遭遇車禍與葉慕脫不了幹係，若齊君越有事，也是因自己而起。
    柳如煙像是感應到了葉塵的想法，也去了齊君越所在之處。
    和林燁一樣，她進不去，倒是看到了暗自垂淚的白霓。
    白霓紅著眼睛道：“柳小姐，剛剛有衙役過來問了些話，好像是和葉公子有關係的，他是不是出事了？”
    “……他失蹤了。”沉默了片刻，柳如煙才找到一個合適的說辭。
    白霓憂心忡忡道：“我兒子之前就說過什麽死了，好多的血，難道他看到了什麽？天啊，葉塵少爺那麽好的人，他不該是這樣的結果。”
    “現在還沒有證據證明他死了，隻是失蹤。”柳如煙強調道。
    “是是是，我不該胡說八道。”
    柳如煙看向那房間：“齊公子怎麽樣了？”
    白霓歎了口氣：“不太好，你暈倒之後我兒子的情況也變差了，郎中現在用藥吊著……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葉塵心裏清楚，齊君越當時的正常反應很像是回光返照，好似她留有一線生機就是為了告訴柳如煙關於自己的消息。
    柳如煙安慰了白霓幾句才離開，她離開後找到醫館的郎中談了談，要求一定要救回齊君越，不管用什麽藥物，用什麽辦法，並直接給了醫館五十兩銀子。
    這些她沒有告訴白霓，因為她也在等著齊君越好起來揭露真相。
    等她做完這些，葉慕救治後被送到了單獨的房間，葉家的人都來齊了。
    柳如煙一踏入門口，所有人朝著她怒目而視。寧夏更是怒氣衝衝道：“是不是看慕兒沒事，你還想來補一刀？”
    “阿娘，你別這麽對嫂嫂，這件事跟嫂嫂沒關係。”
    葉陸怒道：“弟弟，都這時候了你還幫著她說話？”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謾罵著柳如煙。
    看著那被家人小心嗬護著的葉慕，同樣是葉家的孩子，葉塵卻和他有著完全不同的命運。
    葉塵生病垂危也沒有一個人關心，哪怕是來了，也會責備他浪費大家的時間，不像每次葉慕一出事全家人必然到場。
    葉塵很好奇，如果有一天家人知道這個被保護著的弟弟才是殺了自己的罪魁禍首，他們的臉上會是怎樣的反應？
    葉慕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虛弱地開口：“阿爹阿娘，你們別責怪嫂嫂了，這都怪我自己不小心。”
    但葉家人對柳如煙的怒火並未因此消散，依舊數落著她的不是。
    柳如煙滿心委屈，卻又無從辯駁。
    而葉塵隻能在一旁看著這一切，滿心憤怒，靈魂在暗處瑟瑟顫抖，複仇的火焰在心底熊熊燃燒，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眼睜睜地看著葉慕憑借幾句巧言令色，又一次輕易地博取了家人的同情與信任，而自己卻冤死無人知曉。
    柳如煙離開時，葉家的人還圍在葉慕身邊噓寒問暖。柳如煙顯得有些茫然，她站在醫館門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車夫駕著馬車來到她麵前，車鈴響動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柳如煙上了馬車，她臉色疲憊至極。
    今天所經曆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像是做夢一樣。鬼使神差的，她吩咐車夫：“去城外的古刹。”
    “小姐，看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去城外古刹路途可不近呐。”
    車夫憂心忡忡地說道。“無妨，就去那兒。”柳如煙語氣堅定。
    馬車疾馳在官道上，沒過多久，細密的雨絲便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打在車篷上，滴答作響。
    柳如煙的心情也如同這天氣一般陰霾。等她到達古刹的山腳下時，雨勢漸大，豆大的雨點砸在地麵上，濺起層層水花。
    這座古刹曆史悠久，平日裏香客眾多，此刻卻因這大雨變得冷冷清清。
    古刹的山門在雨幕中若隱若現，柳如煙下了馬車，撐起隨身攜帶的油紙傘，一步一步朝著山門走去，身影在風雨中顯得那麽單薄。
    傳說這座古刹裏供奉的菩薩極為靈驗，無論求姻緣、求子嗣還是求平安，隻要心誠，皆能如願。
    葉塵也曾陪著柳如煙來過這裏，那時的他們，還恩愛非常。
    柳如煙走進古刹，院內的積水已經沒過了腳踝，雨水順著屋簷流下，形成一道道水簾。
    走進大雄寶殿，殿內燭火搖曳，佛像慈悲地俯瞰著眾生。柳如煙在蒲團上跪下，全然不顧身上已經被雨水打濕。
    她雙手合十，額頭輕觸地麵，虔誠地祈禱：“菩薩啊，求您讓夫君回來吧，我願意用我的一切去換，隻要他能活著……”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伴隨著外麵的風雨聲，更顯淒涼。
    葉塵飄在她身後，看著她濕透的衣衫和滿臉的淚水，心中五味雜陳。
    曾無數次幻想過柳如煙能回頭，能明白他的心意，可如今，即便柳如煙醒悟了，他們也再無可能。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仿佛是上天也在為這段破碎的感情而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