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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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做甚?”蘇瀾目光冷凝,聲色俱厲地質問。聲音在略顯靜謐的房間內震蕩回響:“若對某本醫書感興趣,告知我便是。這般肆意翻找,成何體統!”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難不成劉二來蘇府,並非隻為婚約之事?這個念頭如閃電般在蘇瀾腦海中劃過。為免打草驚蛇,她強壓內心的疑慮,決定先旁敲側擊試探一番。
    蘇瀾不動聲色地將手中早已備好的醫書遞向劉二,神色自若,輕聲說道:“劉少,這本醫書記載著諸多罕見藥方與精妙醫理,若劉少研讀時有不解之處,盡管問我便是。”
    說話間,她的目光如銳利的鷹隼,緊緊鎖在劉二臉上,試圖從他細微的神情變化中洞察其內心的真實想法。此時,房間裏安靜得近乎死寂,唯有窗外秋風穿梭於枝葉間,發出幹澀的沙沙聲,緊張的氣氛悄然彌漫開來。
    劉二見他們突然返回,像觸了電一般猛地抽回手,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驚惶失措。不過,他旋即鎮定下來,強擠出一抹略顯尷尬的笑容,說道:“蘇小姐房中的醫書,本本皆是珍品。我擅自翻閱,實在是失禮了。隻是久聞蘇小姐才學過人、醫術精湛,一時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想多了解一二。”
    蘇三千瞧著劉二這般模樣,心中暗自發笑。這人找尋東西的意圖如此昭然若揭,卻不知掩飾。若不是事先知曉他在尋覓醫書,真會以為是個潛入府邸的小偷。
    蘇三千在心底冷哼一聲,就這劉二,怕是把他心心念念的東西擺在眼前,他也認不出來,簡直有眼無珠。
    “劉少,我不過是蘇家一個平凡女兒,實在沒什麽值得您這般關注的。倒是這醫書,內容頗為有趣,劉少不妨與我一同研讀。”蘇瀾心中厭煩至極,麵上卻依舊維持著溫婉的儀態,隻盼劉二能將注意力轉移到醫書上,別再沒完沒了地糾纏自己。
    於是,三人各自手捧一本醫書。蘇瀾和劉二皆是佯裝認真研讀,唯有蘇三千是真的看得津津有味。
    蘇瀾心不在焉,書頁在指尖機械地隨意翻動,眼神時不時飄向蘇三千,心中暗自思忖:這蘇三千究竟打算何時出手,好讓劉二主動取消那樁令人頭疼的婚約。
    窗外,秋風颯颯,枯黃的樹葉如折翼的蝴蝶簌簌飄落,偶爾傳來幾聲寒鴉淒厲的啼叫,更襯得屋內的氣氛壓抑而微妙,仿佛有一張無形的網,將眾人困於其中。
    劉二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隻能隨手翻開醫書,裝模作樣地研讀起來。他本就厭惡讀書,不過是借讀書之名,想與蘇瀾多些親近。
    如今二人已折返回來,劉二心裏清楚,再想尋覓那本醫書,怕是沒機會了。這麽一想,他覺得倒不如與蘇瀾好好暢談一番,或許還能拉近彼此距離。
    “蘇小姐,久聞您飽讀詩書,見解獨到。在這塵世之中,婚姻大事關乎一生幸福。今日蘇叔叔多次向我暗示,期望我們兩家能結為秦晉之好。實不相瞞,我對父母包辦婚姻之事,向來心存疑慮。”
    劉二微微眯起眼睛,神色間帶著幾分世家公子特有的矜持與含蓄,語氣極為誠懇地說道。他心裏明白,蘇瀾對他心存抵觸,若貿然施壓,隻會適得其反,需徐徐圖之。
    蘇瀾心底自然不信,若父親真心盼她嫁與劉二,今日在大廳之時,又怎會流露出那般無奈神情?且看他接下來要如何自圓其說。
    蘇瀾微微挑眉,依舊維持著那副溫婉模樣,輕聲說道:“哦?劉少竟有這般想法,倒是叫我有些意外。”
    “蘇瀾姑娘,初次踏入蘇府,本是為那包辦婚約之事。我本想著,見上姑娘一麵,若彼此不合適,便即刻折返。可當我第一眼望向姑娘,心中便泛起層層漣漪。隻是感情之事,不可操之過急,我期望能與姑娘慢慢相知、相熟。”
    劉二說得不疾不徐,眼神中透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深情,又有著世家公子應有的克製,這般模樣,倒真像個儒雅深情的世家子弟。
    就在劉二自我感覺良好,氣氛逐漸朝著他期望的方向發展時,蘇三千猛地一拍手中的醫書,眼睛一亮,大聲說道:“嘿!這醫書上記載了一種‘同心草’,據說找到它的情侶就能心意相通,永不分離。劉少,你對蘇瀾姑娘如此深情,要不也去找找這‘同心草’,說不定能讓你和蘇瀾姑娘的緣分更加牢固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笑嘻嘻地在劉二和蘇瀾之間來回打量,那模樣仿佛真的在熱心出謀劃策。
    蘇瀾聽到這話,又驚又急,狠狠地瞪了蘇三千一眼,心中暗自埋怨他盡出些餿主意,簡直是火上澆油,卻又不好當場發作。
    劉二則先是一怔,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不過很快便恢複了那副溫和的樣子,隻是語氣裏多了幾分冷淡:“蘇三千,你且專心讀你的書吧。”在劉二心中,蘇三千此舉無疑是在搗亂,壞了他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氛圍,但他身為世家公子,又不好當場發作,隻能暫且忍耐。
    蘇瀾眼神慌亂,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意,眼神不自覺飄向蘇三千,心中暗自腹誹:如此尷尬境地,這蘇三千還不來解圍!麵上卻隻能尷尬說道:“劉少謬讚了,這世間女子各有千秋,劉少定能找到與自己靈魂契合之人。”
    劉二不甘心氛圍就此冷場,清了清嗓子,再次開口,語氣依舊溫和有禮:“蘇小姐,不知日後我能否與你多些相處,加深彼此了解?畢竟婚姻之事,需慎重考慮。”
    蘇三千又不緊不慢地開了口,他撓了撓頭,一臉無辜地看著兩人,故意說道:“你們說這醫書,怎麽有些地方我怎麽都看不懂呢?哎,我莫不是在此處妨礙二位探討要事了,要不我換個地方好好鑽研鑽研這書?”
    說著,他還真把醫書舉到眼前,眯著眼假裝仔細查看,實則餘光一直留意著劉二和蘇瀾的反應。
    蘇瀾心中又氣又急,恨不得衝過去奪過蘇三千手中的書,朝他腦袋砸去,讓他趕緊閉嘴,趕緊使出真正的解圍之法。
    劉二則被蘇三千這突如其來的打斷弄得微微皺眉,心中雖惱火,但依舊維持著表麵的風度,隻是淡淡地說道:“蘇三千,你若有疑問,自行鑽研便好。”他實在不想讓蘇三千再攪和下去,壞了他和蘇瀾之間本就微妙的氣氛。
    “劉少,婚約之事我們還要從長計議。”蘇瀾微微皺眉,目光中透著幾分疏離,“如果你對醫書感興趣,倒是可以把它帶回去研讀,看完之後,讓下人給我送回來就行。不巧,我稍後還有課業,今日便不留你了。”
    蘇瀾心中暗自叫苦,哪有什麽課,不過是尋個由頭,好將這位難纏的劉二送走。此時,房間裏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仿佛整個空間都被一層沉重的陰霾所籠罩。
    劉二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他心裏清楚,蘇瀾這是在下逐客令了。眼瞅著再留下去也討不了好,他便提高音量,略帶不滿地喊道:“蘇三千,沒聽到蘇瀾稍後有課業嗎?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走!”
    喊完,他又斜眼瞟了瞟蘇瀾,那眼神裏,滿是對蘇三千與蘇瀾獨處的介意。
    蘇三千也不含糊,既然已經拿到了無字醫書,正合他意。他順手將醫書揣進懷中,抬腳就往外走。
    雖說婚約一事依舊懸而未決,但好歹借著蘇三千的到來,打斷了劉二與自己的獨處,蘇瀾暗自鬆了一口氣。
    二人剛踏出房門,劉二便湊近蘇三千,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陰陽怪氣地說道:“蘇三千,是不是一想到我要娶蘇瀾,心裏就不痛快了?哼,可我父親是劉青山,在這地界上,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至於你父親,我猜你連他是誰都不清楚吧!”
    說罷,劉二臉上浮現出一抹陰冷的笑,那笑容裏滿是嘲諷與得意。
    蘇三千聞言,身子猛地一僵。自幼便沒見過父親的他,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被狠狠撥動。他緊攥著拳頭,指甲都快嵌入掌心,強忍著內心如潮水般翻湧的憤怒。
    片刻後,蘇三千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盯著劉二,咬著牙道:“劉二,咱倆打個賭。要是最後真讓你娶了蘇瀾,往後任憑你處置,絕不反抗。可要是我贏了,你就得圍著蘇府,一邊學狗爬,一邊學狗叫,敢不敢?”
    劉二被蘇三千這突如其來的挑釁激得雙眼圓睜,心底那股好勝的勁頭瞬間被點燃,他不假思索地吼道:“有何不敢!就憑你也想贏我?這賭約我應下了,到時候可別後悔!”
    蘇三千冷哼一聲,眼中滿是決然,“哼,我蘇三千從不說大話,咱們走著瞧!”說罷,兩人對視一眼,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一場圍繞著蘇瀾的暗鬥,就此拉開帷幕。
    蘇三千腳步匆匆,正要跨出府門,那原本慵懶躺在搖椅上,身姿婀娜的秦雪,半眯著眼,悠悠開口,喊住了蘇三千:“蘇三千,等一下。”
    庭院中的秋風依舊呼呼地吹著,地上的落葉被卷得漫天飛舞,仿佛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雲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