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艙的水珠順著玻璃壁滑落，在監測屏的藍光裏折射出細碎光斑。
    萬星的手指在全息鍵盤上敲出殘影，數據流填滿了實驗室的寂靜。
    克隆體少女蜷縮在艙底，濕漉漉的防護服下擺漂在營養液表麵。
    她的睫毛突然顫動，喉間溢出嗚咽。
    她很快就會產生異變，現在這具看似“正常”的形態隻不過是過渡期。
    “安靜，”萬星頭也不抬地調高認知幹擾劑流速，少女立刻陷入僵直。
    監測屏上的神經適配率卡在793％，像一道嘲諷的橫線。
    萬星扯開冷藏櫃，翻出半管古神基因原液。
    萬星沒打算給她起名字。
    熒藍色液體在針筒裏泛起泡沫，她隨手紮進少女的頸動脈。
    “疼……”
    “……”萬星死死按住克隆體亂動的身軀，希望有變化。
    實在不行隻能找個機會吃了她，浪費這麽多原液，可惜了。
    培養艙突然爆出刺目紅光，機械臂“哢嗒”鎖住少女的四肢。
    她的瞳孔高頻收縮，指甲在艙壁刮出網狀裂痕。
    萬星瞥了眼數據波動，將空針筒扔進廢棄箱。
    實驗室的門禁突然“滴”了一聲。
    “進度？”負責人倚在門框上，電子眼掃過滿地線纜。
    “80％。”萬星把小數點後的數字抹去。
    負責人冷笑一聲，靴尖踢開滾到腳邊的能量棒包裝袋：“議會要提前驗收蜂群計劃的初期成果。”
    “讓他們自己來看殘次品，”萬星敲下暫停鍵。
    培養艙的機械臂應聲鬆開，少女“咚”地栽進營養液，嗆出一串氣泡。
    負責人皺眉後退半步：“你最好在明天之前把適配率調到85％以上。”
    “行啊，”萬星從工具櫃底層摸出把生鏽的解剖刀，“把議會的基因原液庫存搬過來。”
    免得負責人再暗生事端，現在是幹掉她的最好時機。
    對話在沉默中僵持。
    排風扇卷起一張數據紙，粘在負責人鋥亮的靴麵上。
    她轉身離開時，門禁係統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嗖——
    實驗室的門框突然被刀刃割裂。
    負責人轉身踹開近在咫尺的萬星，機械義眼鎖定發動攻擊的萬星。
    她背後的機械臂彈出旋轉鏈鋸，齒輪咬合。
    “議會養的老鼠終於露尾巴了？”
    負責人將女王蜂的金屬掛牌踩在腳下，合金地板凹出蛛網狀裂痕。
    萬星從陰影中轉身，生鏽的解剖刀在指尖轉出殘影。
    “你的脊椎接口該上油了，”她歪頭聽著對方機械關節的摩擦聲，“老東西。”
    鏈鋸的轟鳴驟然炸響。
    萬星後仰避過橫掃的鋸齒，解剖刀順勢楔入機械臂關節縫隙。
    鏽蝕的刀鋒與納米合金擦出藍紫色火花。
    崩裂的金屬碎屑劃破她臉頰，血珠尚未滴落便被菌絲卷回傷口。
    “隻會耍小聰明！”負責人怒吼著激活背部噴射器，六根液壓助力的鋼爪從不同角度刺來。
    萬星蹬著培養艙借力騰空，鋼爪將她剛才站立的地麵撕成蜂窩狀。
    落地瞬間，她將解剖刀甩向天花板消防噴頭。
    強酸液如暴雨傾瀉，負責人的機械義眼在腐蝕中短路爆出電火花。
    萬星趁機拽斷牆麵的電纜纏住對方腳踝，高壓電流讓機械脊椎過載冒出青煙。
    “給我出來”負責人嘶吼著扯斷電纜，鏈鋸劈開酸液幕牆，“你在哪兒！”
    萬星突然輕笑，這下她什麽都看不到了。
    指尖撫過解剖刀卷刃的缺口。
    菌絲從她袖口竄出，裹著刀身增殖成猙獰的鋸齒長鞭。
    鞭梢掃過之處，休眠的孢屍蟲卵在酸液中孵化，撲向負責人裸露的接口。
    機械臂被蟲群啃噬的脆響中，萬星貼地滑到對方身後。
    生鏽的刀尖精準刺入脊椎防護罩的裂紋，順著數據線槽一路剖開，露出裏麵跳動著的核心。
    “看，”她將核心挑在刀尖，像展示實驗室標本，“你和那些罐子裏的胚胎有什麽區別？”
    負責人最後的反擊被菌絲絞碎在喉間。
    她隨手將刀柄插進頭顱的眼窩，熒藍色腦漿順著聯邦徽記緩緩流淌。
    萬星踹了腳控製台，全息屏閃爍兩下恢複平靜。
    克隆體少女正用額頭輕蹭艙壁。
    “起來，”她按下排水鍵，營養液“嘩啦”退去。少女蜷在艙底發抖，濕發粘在蒼白的臉頰上。
    萬星扯過絕緣毯扔進艙體，少女立刻用毯子裹住自己，像隻受驚的鼴鼠。
    “吃了她，”萬星指著負責人的殘骸，命令少女。
    少女拚命搖頭，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檢測到…異常波動……”
    “……”萬星自己將殘骸吸收。
    然後用孢子重新生成一模一樣的替代體，暫時不用操心事發。
    萬星從冷藏櫃掏出盒速食營養膏。
    鋁箔包裝在操作台上磕出輕響，少女的耳朵微微抽動。
    “吃。”她掰下一塊扔進艙體。
    少女機械地咀嚼，碎渣從嘴角漏進排水口。
    “姐姐…”少女的喉嚨裏擠出氣音。
    萬星將剩下的營養膏捏成團。
    絕緣毯下伸出隻顫抖的手，指尖輕輕碰了碰艙壁。
    “想要這個？”她晃了晃包裝紙。
    少女的瞳孔無法聚焦，但手指準確指向萬星胸口。
    那裏別著枚金屬掛牌，是女王蜂的身份牌，邊緣被酸液蝕出細小的孔洞。
    “不行，”萬星把掛牌塞進製服內袋，“去躺好。”
    少女扒著艙沿張望，一縷菌絲悄悄纏上她的腳踝。
    “張嘴，”萬星突然開口。
    少女遲疑著張開口腔，咽喉處的抑製器閃著冷光。
    萬星用解剖刀撬開外殼，熒藍色神經束立刻纏住刀尖。
    “不要亂動，”她扯斷一截束體，少女的慘叫被消音成數據雜波。
    適配率跳到了801％。
    黃昏時分，後勤部送來整箱古神基因原液，那個替代體的權限比女王蜂要高，效率不錯。
    萬星踢開箱蓋，拎出兩管紮進少女的脊椎。
    “錯誤…神經超載……”
    少女在艙體內劇烈抽搐，機械拘束帶勒出深紫淤痕。
    萬星嚼著能量棒旁觀，直到監測屏升起血紅警告。
    “廢物，”她切斷痛覺傳感器，少女立刻癱軟如泥。
    走廊傳來清潔機器人的嗡鳴，萬星縮進轉椅打了個哈欠。
    克隆體少女正用指甲摳艙壁的裂痕，碎屑簌簌落在絕緣毯上。
    “睡覺，”她扔過去一條電磁拘束帶。
    少女蜷進毯子，排風扇的陰影在天花板上晃動，像一群沉默的渡鴉。
    外麵突然下起酸雨，觀測站的防輻射窗被腐蝕出蜂窩狀孔洞。
    萬星用菌絲堵住漏洞時，少女正盯著窗外的紫色閃電發呆。
    “你想被劈成焦炭？”她拽著少女的後領拖離窗口。
    絕緣毯滑落在地，露出後背新生的熒藍色紋路。
    萬星用解剖刀輕劃，少女的皮膚立刻滲出帶金屬光澤的血珠。
    “疼嗎？”
    “……”
    適配率跳到了817％。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萬星在工具櫃深處重新翻出《實習生日誌》。
    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張全家福，照片上的女孩抱著蜜蜂玩偶微笑。
    她將照片塞進克隆體的掌心：“記住這個。”
    少女的指尖摩挲著相紙，監測屏突然劇烈震蕩。
    記憶模塊的加密協議層層崩解，適配率一路飆升至83％。
    “姐姐…”她的瞳孔第一次對準了萬星的臉。
    “錯了。”萬星扯回照片，“你的姐姐早就死了。”
    酸雨在防輻射窗上匯成細流，少女蜷縮在艙底，將相紙攥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