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突如其來的忠臣，義正詞嚴的指責，在場的人都愣住。
    “好樣的！不愧是禮部侍郎，到底是當年中舉進來的。”
    “精神點兒，別丟份兒，有咱大夥兒在後麵撐著你！”
    “老張，有皇上在呢，咱不能害怕。”
    門外的助陣聲不時傳來，禮部侍郎閆利更是來勁兒，三兩步來到蘇曌麵前跪下行禮，又起身解開衣衫，拍著胸口說道：“秦九昭，你不就是想殺人嗎？有本事衝老子來！”
    “準了。”
    話音剛落，秦九昭點頭答應，順便指向蘇曌：“你若是求情，他就罪加一等，想在你麵前表達忠誠，得看他能受多少罪。”
    蘇曌微微皺眉，本能看向閆利，後者還是昂著腦袋，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樣。
    “秦九昭，閆利是城中世族……”
    啪嗒。
    “看，皇上為你求情了，這可怪不得我！杖責八十，再送去斬首！”
    蘇曌剛張嘴，秦九昭拍響龍膽，嬉笑下令，朝著蘇曌不斷挑眉挑釁：“皇上，他既然這麽忠誠，得讓他表現的更多才行！來人，準他在太極殿門口受刑，如此硬漢，定會一言不發，若是喊出聲，那就重頭打。”
    此話一出，閆利傻眼了。
    其餘人亦是錯愕的看著皇上，期待著皇上能說句公道話。
    秦九昭就算是兵馬入京，可皇上仍是皇上，該說的話，該有的骨氣，這都不應該丟啊！
    啪，啪，啪。
    杖責的聲音響起，閆利做夢都沒想到秦九昭真敢如此，把他摁在太極殿外扒了褲子杖責，更沒想到皇上還真對此一言不發。
    “來吧，皇上，該上朝了。”
    伴著悶響，秦九昭俯身輕拍龍椅旁的小板凳：“再不上朝，就不剩多少大臣了。”
    蘇曌沉默不語，眉宇間盡是輕蔑，坦然坐在小板凳上，掃視下方群臣，鳳眸醞釀著陰冷，似乎是在等待什麽。
    “諸位不必等了，我就是個過客，聽聽你們閑聊便可。”
    秦九昭歪著身子靠在龍椅上，隨手拿起桌上的幾本奏折翻看，目光有意無意的掃向一旁的親信孟豹。
    後者悄然繞入龍椅後的暗道，順著暗道一路離開太極殿。
    再出暗道時，已是皇城根兒下，出口處正有方長存在等候。
    “安排的怎麽樣了？”
    一見方長存，孟豹迫不及待的詢問。
    方長存神色凝重：“將軍身份特殊，你我都知道將軍此行歸來是為了旁的事情，但朝廷那邊不相信，夫人在朝中被處處針對，國君每日都要讓她上朝！夫人身子本就不好，哪裏經得起這些，已經病倒了。”
    “此事萬萬不能讓將軍知道！”
    聞聽此言，孟豹搖頭長歎，回望太極殿的方向，忍不住歎息：“大乾即便是被一名女子掌握，令將軍受盡苦難，但將軍仍是心有大乾的人，這不是大乾的錯！這一戰，將軍承諾給國君的已經做到了，怕是再往後，國君就要卸磨殺驢了。”
    “將軍的身份畢竟特殊……有時間的話，你也勸勸將軍，他又不想當皇帝，又非得報仇雪恨，得罪了大乾的這麽多人，到時候回來……唉。”
    方長存跟著歎息，與孟豹穿梭在街道中。
    人來人往的街頭，百姓們恢複原有的生活節奏，路旁倒是有北莽銀甲士兵，但都是各自站在角落，充當看守百姓安全的人偶。
    秦九昭帶領的兵馬有三條鐵令，其中一條便是不動百姓一針一線。
    這兩年，大家也都習慣了這種攻城後的日子，百姓雖然不說多喜歡他們，但也不像以前那樣人人喊打。
    一路登上城樓，兩人來到垛口處朝著遠方眺望。
    片刻，方長存擰眉問道：“你說……會是誰過來？他們會來做什麽？”
    孟豹聳了聳肩：“這誰知道？但八成是來搶功的，這些年將軍打下不少地方，回回都有人搶，且看這回是誰，隻要不是七王子就行。”
    聊了沒幾句，兩人靠在垛口處發呆。
    作為秦九昭的心腹，兩人雖是北莽的人，但對北莽的歸屬感並不強烈，都是出身貧苦，沒有秦九昭也就沒有現在的他們，而他們也親眼見過北莽朝堂的腐敗與黑暗，早就在替秦九昭鳴不平。
    是，秦九昭確實是大乾九皇子，但這些年沒有秦九昭的規劃，北莽哪兒來的兵強馬壯？
    是秦九昭提出的重農開荒，讓北莽減稅開荒，要地不要城，允許其他王朝難民入北莽，誰開荒地歸誰，由朝廷開設專門的部門提供技術與工具，這才有了幾年的時間，北莽糧庫充實。
    隻可惜，秦九昭再強，那也是大乾入贅到北莽的人，永遠不可能得到百分百的信任，對北莽而言，他是外人，對大乾而言……他還是外人。
    ……
    “皇上，江南澇災，已有兩月有餘，死傷百姓過萬，開倉放糧，減免稅賦勢在必行！”
    “南疆百越虎視眈眈，前些時日又調兵三萬，若是放任如此，後果不堪設想，應當在南疆征收兵馬，隨時防備……”
    “啟稟皇上，下個月大試，可前幾日百姓中便有考題泄露的傳聞……”
    太極殿，一件接一件的大事從大臣口中說出。
    蘇曌知道這群老頑固見不得女子稱帝，但也沒想到他們還真的默認眼前這一幕，完全按照秦九昭的意思，忽視秦九昭的存在，與以往一樣議論天下大事。
    聽來聽去，蘇曌總算是有了反應，緩緩舉手示意他們住口，扭頭望向秦九昭。
    堂堂女帝坐在小板凳上，小小九皇子斜靠在龍椅上，兩人四目相對，這一幕怎麽看怎麽令人……難以言喻的感覺。
    “秦九昭，朕想問問你，諸多大事，你怎麽看？”
    “坐著看。”
    秦九昭拍拍身上的灰塵，昂頭卻眉頭一皺。
    宮殿外，陌生男子一襲深紫錦袍，袍身繡有暗金雲紋，莊重華貴，身形高大挺拔，肩寬背闊，卻絲毫不顯粗獷，反而透著一種沉穩的氣度。
    尤其是相貌，剛毅俊朗，劍眉斜插入鬢，一雙深邃的眸子仿佛藏著星辰大海，目光如炬，掃過之處，無人敢與他對視。
    “好帥啊。”
    秦九昭冒出一句讚歎，拍拍蘇曌後背：“皇上，這是你姘頭？”
    “秦九昭，你不認識我，認得這北莽國君的玉如意嗎？”
    男子邁步進入太極殿，昂頭用鼻孔對著秦九昭，高舉手中的玉如意，冷哼道：“北莽國君有令，命你即日領兵退離大乾國境，退兵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