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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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虛劍氣滌蕩過的水域,重歸死寂。
    紅蓮祭壇崩塌的餘音如同歎息,最終被萬頃幽水吞噬,緩沉向永不見天日的江底,象征著水月澈千年罪孽與瘋魔的鏡花城,終於徹底化作了曆史塵埃。
    清冽的太虛劍氣無聲流轉,將渾濁與黑暗隔絕在外。
    烏竹眠的目光從水月澈消散的虛無之處收回,眼中最後一絲微瀾也歸於沉寂的深潭,她並沒說什麽,隻是極輕地頷首,仿佛拂去了袖上一點微塵。
    謝琢光了然點頭,攬在她肩後的手臂傳遞著無需言明的默契。
    他們此行,尚有事情未了。
    兩道身影如遊魚般輕盈穿行於冰冷的水幕與傾頹的城墟之間,劍光照亮了斷壁殘垣間遊弋的、茫然而破碎的魂光。
    這些都是千年來被水月澈以邪術禁錮、不得超生的亡魂,在城主消亡、束縛崩解之後,如同漫無目的的螢火一般,在這座巨大的水底墳場裏飄飄蕩蕩,發出無聲的哀泣。
    烏竹眠駐足於一片相對開闊的、曾是鏡花城主街的廢墟之上,謝琢光默契地退後半步,將空間完全讓給她。
    她抬起手,指尖並未凝聚駭人的劍芒,反而流淌出一種極其柔和、近乎透明的清輝。
    那光芒如同初春融雪的溪流,溫潤而浩渺,帶著一種滌蕩汙濁的寧靜力量,幾張符紙從袖間滑落,落到方位為陣,隨著她指尖緩緩劃動,一個古老而玄奧的符文在她身前虛空凝聚。
    符文成型的刹那,仿佛一顆星子投入死水,清輝以烏竹眠為中心,漣漪一般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沉沒的鏡花城廢墟。
    光芒所及之處,奇跡發生。
    那些原本渾濁不堪、充滿陰戾怨氣的水域,如同被無形的光拂過,逐漸變得澄澈透明,水中殘留的黑氣在清輝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迅速化為烏有。
    冰冷刺骨的寒意被一種溫煦的力量中和,整個水底空間仿佛被注入了生機。
    更令人震撼的是那些遊蕩的亡魂。
    清輝拂過它們虛幻的身體,那些因怨念和邪術束縛而呈現的猙獰扭曲、漆黑裂痕,在光芒的撫慰下迅速平複、愈合。
    連茫然呆滯的魂光裏都被注入了溫和的暖意,漸漸變得明亮、純淨,無數張因痛苦而扭曲的麵孔在清輝中舒展、平靜,最後變得解脫而釋然。
    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指引在清輝中傳遞,所有被淨化的亡魂,無論男女老少,皆向著光芒的源頭,也就是烏竹眠所在的方向緩緩躬身,行了一個無聲而莊重的禮。
    隨後,它們化作一道道純淨的白色流光,如同逆流而上的星河,穿透厚重的水層,向著上方那片被隔絕了萬載的、象征著輪回與新生的天穹,輕盈而堅定地升騰而去。
    萬點魂光,匯成一條璀璨的星河,在幽暗的水底劃出壯麗的軌跡,照亮了沉淪千年的廢墟,也照亮了離開的道路。
    引渡,這是烏竹眠給予這些無辜受難者最後的慈悲。
    當最後一道純淨魂光消失在頭頂的幽暗水幕之中,烏竹眠指尖的清輝才緩緩收斂,水底重歸寧靜,卻已洗盡鉛華,再無一絲怨戾之氣殘留。
    “還有一個。”
    謝琢光的聲音低沉響起,目光投向廢墟深處某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裏並非純淨的魂光,而是一團幾乎看不出人形的黯淡魂魄,那魂魄極其微弱,在淨世清輝的餘韻中痛苦地蜷縮著,正是前段日子被水月澈強行抽離、禁錮的殘魂。
    烏竹眠轉頭看去:“師明川。”
    謝琢光上前一步,並指如劍,指尖並未迸發攻擊性的劍芒,而是凝聚起一點極其精純、宛如實質的凝魂之力,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又穩如磐石,束縛盡去,師明川黯淡的魂魄猛地一顫,仿佛卸下了千鈞重負,開始散發出一種純粹的、屬於生魂的柔和光暈。
    謝琢光指尖凝而不散的靈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又如同最溫潤的粘合劑,輕柔地籠罩住師明川的殘魂,靈力流轉,無聲地滋養著那殘破的魂魄,引導著逸散的部分重新凝聚、彌合裂痕。
    很快,一個清晰的人形輪廓在柔和的靈力中漸漸穩定、顯現出來。
    那正是師明川沉睡的魂魄本相,眉宇間依稀可見其生前的堅毅與此刻的疲憊。
    烏竹眠亦抬起手,一道更加溫和、如同月華般的清輝從她掌心流淌而出,融入謝琢光的凝魂之力中,兩股同源卻各有側重的力量完美交融,形成一股沛然的生機,徹底穩固了師明川的魂魄本源,驅散了最後一絲被邪力侵蝕帶來的陰寒與痛苦。
    “引路。”烏竹眠的聲音響起:“走。”
    謝琢光點頭,指尖牽引著那團已被修複、穩固的魂魄光球,如同引導著一顆微弱的星子,兩人身影化作流光,循著來時的路徑,逆著水流,向著湖麵疾馳而去。
    之前紅蓮祭壇坍塌時,宿訣反應極快,一手提著李小樓,一手提著師九冬,迅速衝出了波及的範圍,師九冬又下意識記掛著自己的二哥師青陽,一把薅住了他的後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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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人成一串,跟被釣出水的魚一樣,滑出一道弧度,一溜兒地彈到了岸上。
    滄瀾江畔,晨曦初露。
    連綿數日的陰霾終於散去,天空被雨水洗刷得澄澈如碧,幾縷淡金色的霞光穿透薄雲,溫柔地灑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也照亮了岸邊兩張寫滿焦慮與憔悴的臉龐。
    師九冬正紅著眼往江底張望,手指死死攥著師青陽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那雙總是盛滿笑意的杏眼裏,此刻隻剩下深不見底的恐懼和茫然,眼巴巴地望著平靜得有些詭異的湖麵,每一次水波的蕩漾都讓她心髒揪緊。
    師青陽的狀態更為糟糕,眼窩深陷,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燃盡的炭火,死死盯著湖心。
    師明川失蹤的這一個月,他一直在尋找,很少合眼,此刻他身上的衣袍多處撕裂,沾滿泥濘和幹涸的血跡,手臂上甚至有幾道傷痕,那是之前在鏡花城留下。
    師青陽揉了揉師九冬的腦袋,動作間滿是安撫的意味,但自己卻像是像一根繃緊到極限的弓弦,隨時可能會斷裂。
    “二哥,三哥他會不會出事?”師九冬的聲音帶著哭腔,細弱蚊蚋,仿佛怕驚擾了什麽。
    兩人旁邊的草地上,躺著一具失去了魂魄、如同沉睡般躺在草地上的年輕軀體,那正是師青陽從黑棺中搶出的弟弟師明川的肉身。
    他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隻有鼻翼間一絲若有似無的氣息,證明這具軀殼尚未徹底冰冷。
    師青陽沒有回答,隻是將師九冬的手攥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壓製那股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絕望上。
    李小樓趕緊安慰道:“九冬師妹,你放心,你三哥一定會沒事的。”
    這個平日裏總是帶著爽朗笑容的姑娘,聲音難得低沉而穩定,像一塊投入洶湧波濤中的磐石,帶著奇異的安撫力量:“看著我。”
    師九冬茫然地抬起淚眼,視線模糊地看著李小樓近在咫尺的臉。
    “你信不信我小師姐?”李小樓直視著她的眼睛,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不容置疑。
    師九冬下意識地點點頭,嘴唇翕動,卻發不出聲音,她出生的時候,劍尊早就隕落於魘怪之亂,從小到大,她雖然崇拜劍尊,但從小到大,隻是聽說關於她的事。
    提到烏竹眠,李小樓的語氣裏自然而然地帶上了信任:“隻要是我小師姐答應的事情,她就一定能做到!她說會救你三哥,就一定會救!”
    師九冬怔怔地看著李小樓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聽著她斬釘截鐵的保證,仿佛在她黑暗的世界裏點燃了一簇微弱卻無比堅韌的火焰。
    師青陽仿佛感受到了妹妹的目光,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從湖麵收回,極其短暫地掃了李小樓和師九冬一眼,他沒有說話,但眼神裏卻有著對強大力量的默認。
    他微微點了一下頭,動作微不可查,卻重逾千鈞,這個動作,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地支撐了李小樓的話語。
    就在這時,“嘩啦”一聲響,平靜的湖心驟然破開。
    兩道身影攜著一團柔和的、令人心安的白色光暈,如同破開水麵的皎月,輕盈地落在了岸邊的青草地上,正是烏竹眠和謝卓光,他們身上纖塵不染,仿佛並非自那汙濁的水底歸來,而是踏月而至。
    師九冬立刻大喊一聲:“劍尊大人!謝盟主!”
    謝琢光手掌輕托,那團承載著師明川魂魄的溫潤光球,如同歸巢的倦鳥,緩緩飄向師明川昏迷的身體,光球無聲地融入了他的眉心。
    刹那間,一股蓬勃的生機如同沉寂的火山驟然蘇醒,以那具軀體為中心猛然擴散開來。
    “唔……”
    一聲微弱卻清晰無比的吸氣聲從師明川的口中發出,他緊閉的眼睫劇烈地顫動起來,如同破繭的蝶翼,那張蒼白如紙的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泛起血色。
    他的胸口開始有力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逐漸蓬勃的生機。
    “三哥!!!”
    師九冬的尖叫聲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瞬間撕裂了清晨的寂靜。
    她掙開師青陽的手,跌跌撞撞地撲到師明川身邊,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砸落在兄長漸漸溫熱的胸膛上:“三哥!三哥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九冬啊!”
    師青陽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看著弟弟的睫毛顫動,熟悉的眉眼在晨光中逐漸恢複生氣……
    巨大的狂喜如同滔天巨浪,瞬間衝垮了他的強行鎮定,他雙腿一軟,踉蹌著跪倒在了師明川身旁。
    師明川的眼皮掙紮了幾下,終於緩緩睜開。
    他還有些搞不清楚情況,眼神渙散而迷茫,仿佛剛剛從一個極其漫長而黑暗的噩夢中艱難掙脫。
    師明川晃了晃腦袋,視線逐漸聚焦,映入眼簾的是哭得梨花帶雨的師九冬和臉上寫滿劫後餘生的師青陽,他瞳孔猛地一縮:“二哥?九……冬?”
    他的聲音沙啞幹澀,帶著初醒的虛弱和難以置信。
    巨大的情感衝擊讓師明川幾乎無法思考,隻是本能地抬起還有些無力的手,緊緊握住了小妹的手,另一隻手則用力地、死死地攥住了二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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