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水月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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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撕裂聲響起。
    那看似堅不可摧、由無數張“謝琢光”麵孔組成的“臉盾”,在太虛劍氣麵前,脆弱得如同滾燙刀刃下的薄冰。
    清輝所過之處,無數扭曲的人臉虛影如同被投入烈陽的雪花,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瞬間消融、蒸發,化作縷縷腥臭的黑煙消散在冰冷的水中。
    太虛劍氣勢如破竹,輕易貫穿了層層疊疊的“臉盾”,精準無比地點在了水月澈的心口。
    水月澈的喉嚨裏發出一聲短促而淒厲到極點的慘嚎。
    那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
    並非僅僅是肉體被洞穿的劇痛,而是仿佛他整個存在,他的靈魂、他的記憶、他千年來用邪術強行粘合的一切,都被這道純粹到極致的劍氣瞬間貫穿、凍結,然後寸寸碾碎。
    源自太虛劍的至高劍意,如同淨化汙穢的聖火,蠻橫地衝入水月澈的軀體,焚燒著他每一絲竊取來的力量,每一寸不屬於他自己的血肉。
    水月澈的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如同被無形的巨力釘在了祭壇的頂端,他周身的粘稠黑氣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雪,發出“滋滋”的刺耳聲響,瘋狂地蒸發、消散。
    他臉上那層精心維持的、與謝琢光一模一樣的皮囊,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痕,裂痕之下,並非血肉,而是無數張被強行縫合、煉化在一起的、不同的人臉。
    那些臉孔在劍氣灼燒下扭曲蠕動,發出無聲的尖叫,仿佛要掙脫這具罪惡軀殼的束縛。
    更可怕的是謝琢光指尖那一點太虛劍意,如同在水月澈的胸腔內引起了一輪爆炸。
    純粹的光與毀滅性的劍氣爆發開來,瘋狂地衝刷著他體內的每一道經脈、每一塊被邪術改造的骨骼、每一個竊取自他人的器官。
    千年來吞噬的無數魂魄碎片在劍氣的照耀下無所遁形,發出淒厲的、隻有他能聽見的靈魂尖嘯,在他識海中掀起毀滅性的風暴。
    “嗬……嗬……”
    水月澈的喉嚨裏隻能發出破風箱般的抽氣聲,金色的眼瞳因極致的痛苦而渙散。
    他試圖低頭去看自己胸前的傷口,但脖子卻僵硬得如同鏽死的軸承。
    就在這時,謝琢光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水月澈瀕臨崩潰的意識上:“水月澈,你隻記住了這張臉,卻忘了,太虛劍認主,憑的是劍心通明,是神魂契合,是……我與她之間,千劫不移、萬世不滅的羈絆。”
    謝琢光的手指,依舊穩穩地點在水月澈的心口,那點太虛劍氣如同錨點,牢牢釘住了他的魂魄。
    “你竊得皮相,卻偷不來神髓;你剜心換骨,卻煉不出劍骨;你殺戮千年,堆砌的不過是怨念汙穢,與太虛清正之道,背道而馳,雲泥之別。”
    謝琢光的聲音如同九天寒泉,字字誅心:“你為了想象中的執念,費盡心機,把自己活成一件拙劣的贗品,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贗品”二字,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水月澈。
    “不……我不是……我不是贗品!”
    水月澈猛地昂起頭,發出困獸般的嘶吼,破碎的臉皮下無數人臉瘋狂蠕動,似乎想要試圖反駁,試圖證明什麽。
    他渙散的金瞳死死盯住謝琢光身後的烏竹眠,用盡最後的力量嘶喊:“神女!你看看我!我是為了你!我都是為了你!我比他更……”
    水月澈剩下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烏竹眠的目光終於再次落到了他身上。
    不再是之前的陌生和憐憫,而是一種……徹悟後的平靜,如同看透了重重迷霧,最終歸於寂然的深潭。
    烏竹眠染著赤金的瞳孔裏清晰地映照出了水月澈此刻的模樣,臉上皮肉剝落,周身黑氣潰散,心口一點劍氣正在無情地焚毀他的根基。
    狼狽,醜陋,如同被剝去所有偽裝的怪物。
    烏竹眠看著他,隨後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
    沒有言語,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
    這一個搖頭,卻比謝琢光萬千句誅心之言更重,比貫穿胸膛的太虛劍氣更痛。
    水月澈所有瘋狂的呐喊、所有不甘的辯解、所有支撐他千年的扭曲執念,在這個無聲的否定麵前,瞬間灰飛煙滅。
    他明白了。
    他終於徹底明白了。
    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子,無論他擁有多麽強大的力量,無論他模仿得多麽惟妙惟肖……
    在烏竹眠眼中,他永遠都是那個在劍閣陰影裏,被她一個“滾”字打發的、無關緊要的人。
    他的千年瘋魔,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自作多情的、盛大而荒誕的獨角戲。
    他所做的一切,非但沒有拉近絲毫距離,反而將自己推向了更深的、永恒的深淵。
    水月澈的喉嚨裏發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破碎的“嗬嗬”聲,像是漏氣的風箱,又像是瀕死野獸的哀鳴。
    他眼中的瘋狂如同潮水般褪去,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洞和絕望,比這萬頃幽暗的水底更深、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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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澈試圖扯動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容,一個自嘲的、或者解脫的笑,但臉上的裂痕已經蔓延到嘴角,那笑容最終隻扭曲成一片片剝落的皮肉。
    支撐身體的力量瞬間被抽空,他的身體晃了晃,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緩緩地、僵硬地向後倒去。
    砰!
    水月澈的後背重重砸在祭壇頂端,渾濁的水流拂過他破碎的臉頰,帶來刺骨的寒意。
    他的視野開始模糊、旋轉,就在這時,心口那點被謝琢光手指點中的位置,那點純粹冰冷的太劍氣輝驟然爆發。
    不再是穩定的一點,而是化作了億萬道細微卻淩厲到極致的金色劍氣,這些劍氣如同擁有生命的金色遊魚,瞬間從傷口迸射而出,沿著水月澈體內早已被邪術侵蝕得千瘡百孔的經脈、骨骼、血肉,瘋狂地流竄、切割、焚燒!
    “啊——!!!”
    這一次的慘嚎,不再是發自喉嚨,而是源自靈魂最深處被徹底撕裂的、無法形容的終極痛楚。
    水月澈的身體在祭壇上劇烈地彈動、抽搐,如同被無形的利刃淩遲。
    他的皮膚表麵鼓起無數道遊走的金光,每一次金光閃過,都有一片皮肉無聲地化為飛灰,露出底下同樣在劍氣中迅速消融的、混雜著不同色澤的異化骨骼和內髒。
    更詭異的是,隨著劍氣的肆虐,他臉上、身上那些剝落露出的、層層疊疊的他人麵孔,如同被投入熔爐的蠟像,開始飛快地融化、變形。
    每一張臉都在融化前發出最後一聲無聲的尖嘯,帶著解脫般的怨毒,匯成一股隻有水月澈能感知到的、直衝識海的靈魂風暴。
    那是千年來被他吞噬、禁錮的魂魄碎片,在太虛劍氣淨化下的最後反撲。
    “不……不要走……我的臉……我的……”
    水月澈的意識在劇痛和靈魂風暴的撕扯下早已支離破碎,隻剩下一些混亂的、不成調的囈語。
    他徒勞地抬起手,似乎想抓住那些從他臉上、身上不斷流淌融化的“皮肉”,那些他竊取來的“美麗”。
    水月澈的手抬到一半,便在金色劍氣的切割下,如同風化的塑像一般,寸寸碎裂,化作細密的黑色塵埃,混入冰冷的水流中。
    毀滅的過程殘酷而迅速。
    太虛劍氣,至清至正,對於水月澈這種由無數邪術、怨念和竊取之物堆砌而成的存在,就是最徹底的天敵。
    金光所過之處,汙穢盡消,水月澈高大的身軀如同被點燃的紙人,從四肢末端開始,迅速化為飛灰。
    就在頭顱也將徹底消散的最後一瞬,他那空洞的、即將熄滅的金色眼瞳深處,倒映出了遠處的景象。
    謝琢光已收回了手,指尖清輝斂去,他微微側身,極其自然地、用一種刻入骨髓的本能般的守護姿態,再次將烏竹眠護在身後。
    他的目光甚至沒有在水月澈消散的軀體上停留一秒,隻專注地看著身前的人。
    而烏竹眠,她微微仰著頭,目光落在謝琢光的身上,那張清冷如霜雪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的表情。
    但水月澈在那渙散的視野裏,卻仿佛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冰層下暖流般的東西。
    是信任?是依賴?還是曆經劫波後的安然?
    水月澈無法分辨,也不需要分辨了,他隻知道一點,那種目光,從未,也永遠不可能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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