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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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下,殿內頓時鴉雀無聲,唯有不遠處的戲台子上,不明所以的伶人還在咿咿呀呀地唱著。
    太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不過提了一嘴選秀,昭貴妃就敢用出宮來威脅?
    她突然捂住胸口,覺得要喘不過氣來了。
    君宸州也被越婈這話震驚在原地,他愣了許久,才緩緩站起身。
    “你在說什麽?”
    越婈垂著眼眸並未看他,聲音不輕不重:“臣妾雖居後宮,也知近年來我朝天災人禍不斷,不少百姓生活艱苦。”
    “皇上朝事繁忙,臣妾鬥膽,願替您去為熙國祈福。”
    德太妃站起來,在君宸州冷攝的眼神下勉強笑道:“貴妃早已有了這想法,哀家前些日子也和貴妃談過,貴妃身為後妃之首,隨哀家前往梵音寺,上天也可知聖上虔誠。”
    站在君宸州身後的楊海嘴巴都張大了。
    震驚,是真的震驚。
    本以為皇上和娘娘也就像從前一樣吵吵架,過幾天就好了,皇上這些日子已經在籌備娘娘的生辰,卻不想這次竟然嚴重到貴妃都想出宮了!
    他膽戰心驚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再看下去了。
    君宸州眸色逐漸森然,他死死撚著指腹,身上散發的凜冽寒意在殿內蔓延。
    “貴妃當真這麽想?”
    越婈直起身,抬頭直視著他:“是。”
    紫檀木桌突然被男人猛地大力掀翻,上邊的瓷盤果盤劈裏啪啦地從台階上滾落下來,眾人都被嚇得不行,急忙從座椅上起來跪下。
    “皇上息怒”
    滿殿中,唯有越婈還站在下首。
    她的眼神中無悲無喜,似乎什麽情緒都沒有,什麽感情都不願意分給他一些。
    她對他,如今就像是對一個陌生人。
    這樣的眼神讓他心慌,似乎她真的要離開他了一樣。
    君宸州緊緊攥著拳,緩步走下來,來到她麵前。
    他一字一句地咬牙道:“你做夢。”
    想要離開他,除非他死。
    君宸州轉身拂袖離去,他的腳步很急促,像是在逃避什麽似的,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越婈猜到了他不會同意,但是沒關係,太後會同意的。
    太後本就不願離宮,而如今有人願意代替她去梵音寺,還是她討厭的人,她隻會樂意至極。
    再者自己離開後,她便可以替君宸州選秀,挑選合她心意的世家女子,如此兩全其美的法子,她沒有拒絕的道理。
    至於君宸州的心意,從來不在她們的考慮範疇中。
    果不其然,片刻後她便聽上首的太後開口道:“貴妃當真願意去梵音寺?”
    “是。”
    太後看著滿地的狼藉,這是自己第二次看見君宸州動這麽大的怒火。
    上一次還是越婈受刑的那夜。
    她驀地有些不敢承諾了。
    “容後再議吧。”
    太後扶著素月的手出了鳳吟殿,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兩人都離開了,其餘嬪妃也戰戰兢兢地站起身,君淑元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挽住她的手,越婈朝她搖搖頭:“沒事。”
    德太妃也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沒事的,哀家會去和太後說,太後會同意的。”
    越婈淺淺笑道:“多謝太妃。”
    蒹葭閣。
    越婈回來時發現殿內靜悄悄的,守在外邊的人都緊緊垂著頭,一丁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看著緊閉的殿門,越婈便知他在。
    她輕歎一聲,真是孽緣,怎麽都躲不掉。
    越婈推開門走入殿內,寢殿中窗戶緊閉,略顯昏暗,美人榻邊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他拿著自己平日裏練的字看著。
    聽到動靜他也沒回身,隻是念著上邊的字:
    “羅帶同心結未成……”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杳杳就是這樣想我們之間的感情嗎?”
    他緩緩轉過身來,陰沉的眼眸中風雨欲來。
    越婈輕輕啟唇:“皇上心知肚明。”
    他們之間何曾有過什麽感情。
    之前她猜到了君宸州恢複記憶,她想要和他開誠布公地聊一次,想要知道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這幾日日日抄寫佛經,她想通了,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過了,曾經受到的傷害也永遠不會消散。
    不論有什麽誤會有什麽苦衷,終究是破鏡難圓,覆水難收。
    這樣一想,從前的一切也不重要了。
    她隻想離開,她在這宮中隻覺得窒息。
    君宸州攥住她的手腕,狠狠地將她扯入懷中,讓她整個人嚴絲合縫地緊緊貼在自己身上。
    他的聲音染上了森然的慍怒:“杳杳,我說過,你永遠別想離開我。”
    “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他死死掐住女子的臉頰,毫不憐惜地吻下去。
    男人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一般,在她唇上咬著,將她的呼吸全然攫走。
    “放放開唔”
    越婈掙紮著,卻被他將雙手桎梏在身後,他一手扯爛了她身上的外衫,破碎的布料落在地上,他將人壓在榻上,毫無憐惜地索取著。
    越婈眉頭緊擰,在他纏著她的唇舌深入時,發了狠地去咬他。
    頓時,血腥味在兩人唇齒間蔓延。
    君宸州本能地鬆開她,越婈立馬狠狠推開他,撐著身子在書案上胡亂找到了一把剪子。
    她抵在了自己脖頸間。
    “皇上一定要逼死我嗎?”越婈杏眸中有些濕潤,心底那股酸澀絕望的情緒逐漸湧上心頭。
    看著她在自己身上劃出一道血痕,君宸州仿佛被那血色刺激到了,眼眶倏然變得猩紅。
    “住手!”他想要上前奪走她手中的剪子,越婈卻死死握著它,絲毫不給他機會。
    “皇上明知我不想在這宮中,為何就不能放過我?”越婈聲音中帶著悲傷和哭腔,“隻要你能放過我,我也不會恨你了”
    隻要能讓她離開,往日一切就如同煙消雲散,兩人之間再無那些愛恨情仇。
    君宸州死死盯著她嘴角和脖頸上的血跡,仿佛又看到了上輩子越婈離去的樣子。
    他頭疼欲裂,眼眸充血,整個人都瀕臨崩潰。
    “杳杳”
    越婈雙手都在顫抖著,許久他才聽到男人彌漫著悲傷的聲音:
    “我們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
    越婈心神恍惚了一瞬,君宸州卻趁其不意驀地上前奪走了她的剪子。
    他緊緊抱住了她,溫熱的臉頰貼在她的脖頸間,讓人看不見他的神色。
    越婈渾身僵硬,她有些絕望地想閉上眼。
    可是男人卻什麽動作也沒有,脖頸處逐漸變得濕濡,越婈怔住了。
    他在哭。
    前世今生,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君宸州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