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光雨在陸淵玄色衣襟上凝成露珠時，夏瑤的指尖正撫過他劍鞘龍紋。
    金線繡成的鱗片突然泛起微光，醫靈空間西南角的青銅門應和般震顫起來，震得她腕間鳳凰圖騰灼如炭火。
    “門在召喚我們。“夏瑤攥住陸淵染血的袖口，藥草清香混著他衣襟上的雪鬆氣息湧入鼻腔，“你聽到龍吟了嗎？
    像在“
    話未說完便被吞噬。
    青銅門轟然洞開的刹那，陸淵攬著她腰肢急退三步，卻抵不過空間扭曲的漩渦。
    夏瑤最後看到的畫麵是男人繃緊的下頜線，他握劍的右手改作十指相扣的姿勢，霜色劍氣凝成鎖鏈纏住兩人手腕。
    失重感裹著草藥清苦撲麵而來。
    夏瑤被陸淵按在懷裏旋轉著墜落，聽見冰甲與罡風相撞的脆響。
    當腳底終於觸到實體時，她發現醫靈空間的藥香變成了鐵鏽味，陸淵的佩劍正抵著地麵劃出三尺火星。
    “當心幻霧。“陸淵劍鋒挑起的光暈裏，千萬枚符文正從琉璃般的地麵浮起。
    那些流轉的金色紋路與青銅門上的鳳凰銜藥圖如出一轍，卻在碰觸到霜雪劍氣的瞬間扭曲成猙獰鬼麵。
    夏瑤的銀針還未出手，第一道幻影已從霧中凝成實體。
    半透明的狼首人身怪物揮爪襲來，陸淵旋身將她護在身後，劍氣卻徑直穿透幻影咽喉。
    狼爪擦著他鎖骨劃過，玄色錦緞裂開的縫隙裏滲出血珠。
    “不可能。“陸淵瞳孔收縮，劍柄被攥出裂紋。
    第二道幻影趁機撲向他後心，夏瑤突然扯住他劍穗急退三步：“戌時方位，七步星位！“
    陸淵幾乎是本能地踏著她說的方位揮劍。
    這次劍氣竟在幻影胸口炸開冰花，怪物慘叫著化作青煙。
    夏瑤掌心貼著男人繃緊的後背，能感覺到他肌肉在輕微震顫——這個戰無不勝的男人，此刻正在恐懼自己的失手。
    “它們移動時會帶起符光漣漪。“夏瑤指尖點在陸淵劍脊，引他看霧氣中若隱若現的波紋，“寅時三刻方向，踏坎位用燕回式。“
    劍鳴如鳳唳九霄。
    陸淵的遲疑在聽到她聲音的刹那消散，劍氣裹著冰晶織成羅網，將三隻幻影同時絞碎。
    當第四波攻擊襲來時，他已然學會在揮劍間隙尋找夏瑤的眼神，如同盲信羅盤的船錨找到北極星。
    “酉時五刻，震位橫斬！“
    “未時正中，離位挑月！“
    隨著指令越來越急，夏瑤發現四周符文明滅的頻率竟與陸淵劍招同頻。
    每當幻影潰散，琉璃地麵就綻開一朵冰蓮，那些蓮蕊裏浮起的金芒正悄悄匯向穹頂——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鳳凰虛影，尾羽拖曳的光痕像在重組某種陣法。
    “陸淵！“夏瑤突然抓住他劍穗，“試試同時攻擊天樞、玉衡兩個方位的幻影。“
    霜色劍光應聲裂成兩股。
    當幻影在交叉劍氣中爆開的瞬間，整片空間突然響起編鍾轟鳴。
    所有遊離的符文開始朝著穹頂鳳凰匯聚，夏瑤腕間的圖騰燙得幾乎要烙進骨頭。
    然而歡呼尚未出口便凍結在喉間。
    新生的幻影不再是獸形，而是披甲執戈的人形戰士，它們列陣推進時掀起的罡風竟將地麵琉璃震出裂紋。
    陸淵的喘息聲重了起來，劍氣凝成的冰甲已爬滿蛛網般的裂痕。
    “瑤兒。“他忽然在漫天劍影裏喚她，染血的拇指擦過她眼尾不知何時沁出的淚，“怕就閉上眼睛。“
    夏瑤搖頭將銀簪刺入掌心，九轉還魂草的花粉混著血珠灑向劍陣。
    金芒暴漲的刹那，她看見陸淵的霜色劍氣裏纏上了淡青藥靈，最新撲來的幻影竟被這奇異的光焰燒穿了咽喉。
    但穹頂鳳凰已睜開三對赤瞳。
    當第六波幻影從符文中降臨時，它們額間都浮著與鳳凰瞳一模的血色印記。
    陸淵橫劍格擋時被震退半步，琉璃地麵在他靴底裂開細紋，這是夏瑤第一次聽見他的劍發出哀鳴。
    “不對“她突然盯著滿地冰蓮怔住。
    那些隨戰鬥盛放的花朵，分明在組成與青銅門相同的陣圖。
    最中央的蓮蕊裏，半枚龍紋正在金芒中緩緩旋轉，與陸淵劍鞘的缺口嚴絲合縫。
    正要開口，整片空間突然地動山搖。
    所有潰散的幻影殘片開始朝著穹頂倒流，鳳凰虛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啼鳴。
    陸淵的劍穗無風自動，他反手將夏瑤推到身後結成的冰罩裏，自己則迎著風暴中心躍起，霜衣在符光中獵獵如戰旗。
    “陸淵！
    龍紋是鑰匙！“夏瑤的喊聲撕裂在狂風中。
    她看見男人在空中硬生生扭轉劍勢，劍鞘脫手飛向冰蓮陣眼。
    當龍紋嵌入蓮心的刹那，青銅門扉開啟時的龍吟聲再度響徹空間。
    然而這聲龍吟喚醒了更可怕的東西——所有尚未消散的幻影突然凝成實體，它們額間血瞳迸射的光柱交織成囚籠，將正要落地的陸淵困在半空。
    夏瑤的銀針撞上光柱便化成鐵水，就像那棵噬人的古樹般貪婪地蠶食著攻擊。
    夏瑤咳出的血珠濺在琉璃地麵上，綻開妖異的紅梅。
    醫靈空間的力量如脫韁野馬在她經脈裏橫衝直撞，腕間鳳凰圖騰忽明忽暗，仿佛隨時要振翅飛走。
    “別碰那些符文！“陸淵的怒吼裹著劍風劈開霧靄。
    他霜色衣襟被血浸透成晚霞，劍氣凝成的冰甲正簌簌剝落，卻在看到夏瑤踉蹌身影的瞬間重新迸發寒芒。
    十二道幻影組成的殺陣突然停滯，夏瑤看到陸淵劍尖爆出她從未見過的青白色火焰。
    那些纏繞著藥靈光暈的火舌舔舐過幻影戰士，竟在琉璃地麵烙出焦黑的龍爪印痕——就像他劍鞘脫手時留下的陣圖殘影。
    “破！“陸淵的斷喝震得空間波紋蕩漾。
    他踏著滿地冰蓮碎片淩空躍起，霜色劍氣突然分裂成九道龍形虛影。
    夏瑤的銀簪在這瞬間脫手飛出，帶著她掌心血珠釘入陣眼蓮心。
    天地倒懸的刹那，陸淵裹著血腥氣撞進她懷裏。
    夏瑤被撞得後仰時，看到他後背玄色衣料已被劍氣餘波撕成蛛網，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滲血。
    “你瘋了嗎！“她指尖凝起藥靈按在傷口，卻發現治愈之力如泥牛入海。
    陸淵染血的拇指抹過她嘴角，在蒼白的唇上拖出血色，“再瘋也比不上某個敢徒手碰上古符文的丫頭。“
    調笑的話語被咳嗽打斷，夏瑤這才發現他護住自己的右臂正不正常地扭曲著。
    四周凝固的幻影突然化作金粉飄散，琉璃地麵開始浮現星圖般的銀白光點。
    “它們在重組？“夏瑤警惕地環顧四周。
    那些光點正沿著冰蓮殘瓣的軌跡遊走，漸漸勾勒出比青銅門更複雜的陣圖。
    陸淵突然將她拽到身後，未受傷的左臂橫劍在前：“來了。“
    空間震顫著升起七十二根石頭柱，每根柱身都鐫刻著與鳳凰銜藥圖相似的紋路。
    夏瑤的銀針在指尖轉了三圈又收起——這些紋路正在吸收攻擊能量，方才的教訓讓她不敢妄動。
    “終於想起待客之道了？“陸淵冷笑一聲，劍尖挑起地上冰蓮殘片甩向石頭柱。
    碎片在觸到柱身的瞬間汽化成霜霧，霧中緩緩浮現出半透明的人影。
    那人影廣袖長袍，發間別著與夏瑤銀簪相似的九轉還魂草。
    當他轉身時，夏瑤感覺腕間圖騰灼痛難當——這人的麵容竟與她穿越前的現代容貌有七分相似！
    “血脈傳承者。“人影開口時，七十二根石頭柱同時發出編鍾般的嗡鳴，“回答三個問題，生門自現。“
    陸淵的劍穗無風自動，夏瑤突然按住他握劍的手：“等等！
    他衣擺的暗紋是醫靈空間藥田裏那株千年靈芝的花紋！“
    話音未落，第一問已震徹空間：“何為生？“
    夏瑤感覺懷中《神農百草經》突然發燙，陸淵的劍鞘也泛起龍紋金光。
    她正要開口，卻見陸淵染血的指尖點在琉璃地麵：“以此血為證，生是向死而開的紅蓮。“
    石頭柱爆發出刺目銀光，人影的袖口突然燃起青焰。
    夏瑤的銀簪在這時發出清越鳳鳴，她福至心靈地接道：“生是枯骨裏長出的新芽，是“腕間圖騰突然刺痛，她盯著人影腰間晃動的玉玨補充道：“是傳承者咽下最後一口氣時，留在世間的藥香。“
    第二根石頭柱應聲點亮，人影的虛像凝實了幾分。
    夏瑤注意到他指尖開始浮現與自己相同的淡青藥靈，而陸淵劍鞘的龍紋正在與某根石頭柱共鳴。
    “最後一問。“人影突然抬手結印，七十二石頭柱開始飛速旋轉，“何為嗯？“
    整個空間毫無征兆地扭曲起來，夏瑤看到人影的虛像突然被黑霧侵蝕。
    原本祥和的編鍾聲變成尖銳的嘶鳴，那些石頭柱上的花紋正滲出粘稠的血漿！
    “小心！“陸淵攬著她急退，霜色劍氣劈開突然從地底鑽出的鬼手。
    夏瑤的銀針暴雨般灑向失控的石頭柱，卻在觸到血霧時全部腐化成鐵鏽，“這不是考驗是陷阱！“
    人影在徹底黑化前突然甩出一道金光，夏瑤懷中的《神農百草經》自動翻到空白頁，將那道金光吸入其中。
    當最後一絲光芒消失時，他們腳下突然裂開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