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抵皇城有奇遇,話師承習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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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微風細雨。禦費府。此間離皇城隻有百裏路程。
李伊和擎天到了禦費府。想到明日便可到皇城見到韓嶽先生和曾巴爾加,李伊心裏激動萬分。
他給擎天買了些肉,又備了些幹糧,找個邸店落腳。擎天雖然吃了藥丸,可依舊嘴饞,隻是飯量明顯少了很多,對他而言,什麽都不如吃來的重要。
次日,兩人正走在禦費府的主街道上。禦費府離得皇城近,因此也是非常繁華熱鬧,酒肆、客棧和花坊自然少不了。禦費府猶如皇城的後花園,花費沒有皇城昂貴,卻是應有盡有。
兩人趁出了城,行至主路不遠的一片樹林,此時天空烏雲密布,瓢潑大雨頃刻而至。李伊發現不遠處正好有一處善教寺的破廟。李伊喜滋滋,終於找到個不花錢的避雨處。兩人進的廟院。
“善教寺如今是香火錢充足,都遷到縣、府、城裏了,以前這些舊廟便成了我們這些窮人的避雨之地了嗬。”李伊感歎著。
正說間,擎天拿手碰了碰李伊。李伊一看廟裏有人生火。就拉著擎天慢慢走了過去。
“不知廟裏有人,還望打擾!”
半晌,裏麵有人說話了。
“進來吧,這又不是我家。”李伊聽那人說話,應該是個比他大幾歲的少年。就放著膽子拉著擎天進了廟。
李伊看那人,一個瘦弱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衣服上滿是補丁,卻沒有破洞襤褸的樣子。少年的頭發梳理的很整齊,腰間還有一把短佩劍。據李伊觀察,也不是什麽好劍。估計是個落敗的貴族人家或者遺忘的將門之後。
“過來烤烤火吧,陣雨很快就過去了,衣服濕了也怪難受的。”那少年說道。言語之中非常大氣溫和。
李伊也不客氣,拉著擎天坐到了火堆邊。
“謝謝小哥。小哥也是去皇城尋親?”李伊客套起來。擎天等不及了,拿出肉來就往火上烤。
那少年用餘光看了幾眼擎天,又看看李伊,很隨意道“我沒有親戚可投靠,隻是想找個明主。”
李伊甚感奇怪,立即小聲言語“小哥說笑了,進了城可不能如此說話。可是大逆不道的。”
這倒讓少年有些不解。“為何啊?確實是想找個明主啊。”
李伊立馬手指放到嘴邊,“噓,小哥真是個直爽性格。如今宗圖可是趙家天下,趙家就是明主,如此說話那是犯上作亂。”
那少年這才似有所悟。“哦,是嗎?這也不讓說?。”
說著錘了錘自己胸口,“我叫沈良,你叫什麽名字?挺懂世故嘛,你是去皇城投親戚嗎?”
李伊微微一笑,笑中帶著幾絲興奮和自豪。“算是吧,我有先生在皇城當差,還有朋友在皇城安家了,再主要是想見識見識。哦,對了,小哥剛說投明主是什麽意思?”
“就是投明主啊,找個明主,再就是想多學些東西,聽說藍袍會裏有很多少主,還能學到東西。”
李伊越聽越糊塗,“你是想考藍袍武士嗎?”
沈良搖搖手“當然不是,當個武士能有什麽成就,就是學習,找個明主。”
李伊伸手摸摸頭,“那小哥在藍袍會有熟人?”
“沒有啊,可就是想學。”沈良說話幹脆利落,弄得李伊有些難以招架。
李伊感覺這人腦子不會轉彎似的,沒有熟人,也沒關係,看他身板也不是個練武之人,憑什麽去藍袍會呢。
“藍袍會可不好進呢,據我所知,要麽是李氏宗親,要麽是皇親貴族,我那朋友自小特別喜歡練武,到了皇城好幾年了,都沒進去,他爹還是個什麽郎呢。”
“那你有親戚,可否讓我去學?”沈良反問道。
李伊有些尷尬地嘿嘿一笑,“我還沒落腳呢,如果我安生了,可以讓我先生幫忙看看,他是個大官。”
“那太好了,咱們這就算是兄弟了,要互相幫忙。來,我這有幹糧。你兄弟的肉給我來點吧。”
擎天一聽對方惦記自己的肉,眼睛瞪得大大的。立馬站起來,幾口狼吞虎咽,將手裏的二斤肉消滅光了。
這一來二去,讓李伊倍感無奈和尷尬,低下頭,不知如何是好。
這擎天吃肉的速度倒是嚇了沈良一跳。二斤肉,就這麽幾下,沒了。
“這個小不點,怎地那麽能吃?又不是搶你的肉,跟你商量而已嘛。”沈良臉上非常嚴肅。
“算了,明天進了皇城我請你吃。我弟弟就是這貪吃的性格,他的東西我都不敢要,除非他願意主動給。”李伊搭腔說話,有些不好意思。
“給,我這幹糧還是給你們吃,吃飽了看看書。明天咱們趕路。”沈良說著把幹糧分給李伊和擎天,擎天倒也不客氣,拿起來繼續往嘴裏送。
“哥哥看什麽書?”一提起書,李伊還是有興趣的。
沈良二話不說從懷裏拿出一本快被翻爛了的書,“這個是我師父傳給我的書,我都背會了,就是不懂。給你看看。”
李伊剛要伸手去接,沈良突然又拿回去,“你是我兄弟,我讓你看,你也要背會,還要答應我,不能再讓第三個人知道書裏的東西。”
李伊頓感莫名其妙,這是個什麽書,至於這樣嗎?
“既然小哥這麽說,定是你師父定下的規矩。那我還是不看了。”
“那不行,我師父還說了,我看不懂可以找個人一起看,讓他教我。就是不能再讓第三個人知道。”
李伊心裏有點叫苦,這是哪門子師父教的徒弟和規矩。如此說,還真讓李伊有了興趣,想看一看這書究竟是個什麽內容。
“好吧,既然你師父又說了,那我答應你。不過你不懂為什麽不問問你師父呢?”李伊還是很疑惑。
沈良一聽,臉上現出難過。
“我倒是想問,可是他已經死了,隻留給我這本書。反正他說了,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尤其是玄......”
李伊知道他有難言之隱,“好的,我答應你。”
沈良臉上突然露出滿意的神情,毫不猶豫地把書給了李伊。李伊接過書,看著被翻得不成樣子的書頁,很是無奈。這本書不厚,隻是由於被翻得太多了,以至於顯得厚。李伊翻開書大概看了看,全書字數也不是很多,主要內容就十頁十章,每章隻有兩個主字,注解少的可憐。後麵的內容都是一些典籍書目,像是後人後加進去的。
李伊拿到手裏一頁頁翻看著,越看越覺得深奧,以李伊看書和掌握的知識,倒是大概能明白一些,此書估計天下僅此一本,大綱概要十章十要應該是比較久遠的,如果沒有老師引導和解惑,那斷然是學不到什麽真正的精髓。後麵推薦的書目應當是他的師父讓他自己去學習和掌握的,估計是沒時間教他,想想也難怪他師父叮囑他,如此良師亦為難得。
“請問小哥,你師父是誰?”李伊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沈良倒是來了氣,“師父就是師父,師父能是誰?”
李伊想想倒也不為過,估計有難言之隱。這沈良的師父自是看到了沈良的樸實直爽,才傳他此書的。難為死他師父了。李伊想著,不覺有些好笑。
李伊翻了翻他師父列出的書目,共有十幾冊。這書目的名字,隻有零星幾冊是李伊知道的,讀過的卻沒有,他一直提及藍袍會,李伊也知道藍袍會的‘藏卷閣’那應當是最全麵的書庫了。書目都標明了出處,這些人都是曆代大賢和雜家,幾乎涵蓋了整個亞華大陸的國家,書頁最後還有一張亞華大陸的地圖,這張地圖比之韓嶽和史魔他們傾心繪製的地圖還要詳盡。
李伊看了個大概,便明白他師父的言外之意,外人拿了書目倒不是最利害之處,關鍵在於理解這十章十個字的內容,這是大巧若拙,也許就是這愚直的徒弟能一一篤行。他便在此破廟花了一天時間將書中的十字之章和解釋全部背會,將這地圖了然於胸。
“蒙小哥信任,將這奇書借與小弟看。可是這內容雖少,卻無法通曉,咱們得想辦法去找你師父所列之書,才能了解和明白這奇文大意。小哥看了所列之書的幾冊了?”
沈良有些糊塗,“這些書我一冊都沒看過啊。師父倒是講過十個故事,我都記得。”
李伊在想這師父真會教徒弟,有了故事舉例,自然好揣摩這內容。
“這前麵的十字章你都背會了嗎?”沈良當即問道。
李伊心不在焉點點頭。
“咱們到了皇城,若是能進入藍袍會的‘藏卷閣’,估計這書目的至少一半多都能看到。”李伊興奮地言道。
“我也是聽我師父說的,這皇城除了藍袍會的‘經卷閣’那就是禁宮的‘禦書房’了。”沈良到顯得很有信心。
李伊不解地問道,“這咱倆連‘藍袍會’都不知道能不能進呢,還想著‘禦書房’?你可真敢想。”
沈良倒顯得很有信心,“沒事,車到山前必有路,住上幾年再說。”
李伊倒是在心裏盤算起方法和途徑。
次日,李伊便帶著擎天,與沈良結伴而行,往這天子之城而來。
一路上,沈良給李伊繪聲繪色地講著師父講過的故事。
“古時有位過目不忘的賢者來到迪古斯國北境,進入一片各種石峰聳立的山林。他看到奇石高聳林立,遮天蔽日,千姿百態,有像猴子望月的,有像烈馬躍起的,有像神龍騰起的......,真個是目不暇接。走著看著,不知不覺迷了路。一下子慌了神。好在賢者定了定神,想憑著好記性,找熟悉的石峰模樣,走出來。但是他卻認不出模樣。所以賢者隻能等待次日天亮,憑著記憶倒著走,這才慢慢走出來。後來賢者登高遠望整片石林異常廣闊,各個石峰高低不齊,姿態萬千,若是換做一般人進入石林,定會迷路葬身此處。”
“然後呢?”李伊等著聽沈良講。
“完了啊,這就是第一個故事。”沈良很輕鬆地往前走著。
李伊卻停下了腳步,細細揣摩整個故事的道理。
沈良看李伊沒有跟上來,“快走啊,我再給你講第二個故事。”
李伊搖搖手,似有所悟。“沈大哥,你知道這個故事對應書中哪個字嗎?”
沈良有些不解,“這就是個故事而已,不過這個地方在地圖上有啊。”
李伊突然會心一笑,給沈良解釋道“你看這人是個過目不忘的賢者,說明他善觀,他能不亂心神,說明他能靜觀,而且他進來時候是正著走,如果正著出,自然不識石峰的原麵貌,倒著走,就能想起來走過的路,而且最後他又登高遠望。”
沈良一聽,臉上也突然由茫然換上恍然大悟,“哦,哦......哈哈,對,這就對了。這就是第一章治學中的‘觀’啊,善觀、靜觀、遠觀,分處而觀,則觀之詳也。見微知著,宏觀則一統。”
“太對了,就是這樣。”李伊也是哈哈一笑,倆人拉著手跳起來。旁邊的擎天則是一臉迷茫,好像看見兩個傻子一樣的表情。
沈良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又準備給李伊講第二個故事。但是李伊臉上則又換上一絲疑惑。突然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難道這沈良的師父是多爾魯?”因為當初在雲城郊區竹林的時候,多爾魯給李伊講過這個道理。用的方法雖然有些不同,但是道理是一樣的。
“喂,小哥,你師父長什麽樣?他老人家多大歲數了?”李伊突然問道。
沈良一聽,不假思索“我師父?他可不老,我感覺就比我大十幾歲,怎麽說呢,白白淨淨,十分俊秀。所以師父也跟我說,走在這世上就得幹幹淨淨,經常梳洗自己。”
李伊突然又是一驚。“怎麽可能呢,這與多爾魯的風格簡直就是風馬牛不相及,跟江上遇見的褐色長發老頭也不一樣。如果是‘風’裏的成員,也不應該是這樣啊。一個如此學問之人,居然還這麽年輕?”
李伊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
正邊走邊想之時,皇城的雄姿已然佇立在不遙遠的前方。此時沈良也被皇城的氣勢壓的喘不過氣來了,怔怔地望著遠方發呆。
“這麽大個城,這麽多房子啊?這裏麵得有多少人啊?”
李伊也沒法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呆呆地望著。
皇城,宗圖的中心。曆經千年的都城,經曆了多少朝代的更迭,依然繁華不減,一片安然祥和之氣。
廣闊的平原上,一座宏偉之象。這比之雲城大了不知幾倍,城郭厚而堅實,城牆高而光滑。一眼望不到邊。
李伊觀那皇城,上清河支流瑞河從皇城西北流入從東南而出,幾座最高的大殿聳立其中軸線。層疊的殿宇,錯落有致。青磚黛瓦,飛簷翹角,盡顯匠心獨運之工巧。
李伊想起有首詩讚這皇城:
朱甍碧瓦通霄漢,玉帶蜿蜒繞紫紗。
四方三連十二門,九重宮闕沐清華。
宗圖百城錦繁盡,亞華萬邦自無瑕。
百年風雨磨金闕,猶抱煙霞傲世涯。
“這就是皇城了,也不知是喜還是悲。”李伊陷入沉思,他想見的人,他想做的事,也許都能在此實現,但是皇城的繁華,就像沈良所說,“這麽大個城,這麽多房子,如何尋找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