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史魔針砭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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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碧空如洗,繁星點點,一輪皎月泛著銀光。
    在鶴城邊的蔥雲頂上,史魔在獨自對月飲酒。
    “我到處找您,原來您在此賞月呢,這麽好的雅興,不找我呢。”李伊從洞中爬上來,坐在史魔旁邊。
    “今晚月光如銀,在此賞月可不失為一大幸事?”史魔臉上十分愜意,他背靠一塊岩石,很舒服的翹起腿,哼起調來:
    空山夜風涼,獨步寒歸侍。
    稀徑綴星落,豪情照影淺。
    雲月醉相望,揮手俗塵遠。
    幸留殘生半,笑與春秋談。
    李伊悠悠地聽著,等他揣摩出了個中旋律,便拿出笛子,伴著史魔的吟唱,吹奏起來。
    史魔臉上也現出滿意之色,隨後更是反複唱了兩遍。
    “沒想到,你小子得了韓嶽這方麵的真傳啊,哈哈。這首《寒山歸侍》,伴著你的笛聲,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李伊小臉上也是一陣得意。
    “我再給您吹個曲子,看您是否聽過。”
    史魔一聽李伊說,自己也是有點心癢,雖說自己是專研曆史,但是曆史本來就涉獵廣泛,他對古往今來的名曲還是有些耳聞的。自是認為強於韓嶽,何況一個毛頭小子呢。
    “但吹無妨,我還能讓你難住?”史魔明顯不服。
    李伊心中早有醞釀。輕啟指尖與嘴唇,娓娓道來。奏的正是多爾魯教他的神曲《念蒼生》。
    史魔初聽此音,臉上的表情已不是剛才的愜意,睜著驚恐的眼神望著這個平凡的孩子,他聽這曲子,當下卻是大慟大傷,曆史上的辛酸苦辣和悲喜荒唐,在此曲麵前已是繁華盡失、黯淡無光。經曆頗多,看淡繁華如史魔,聽得此曲,也禁不住淚光泛起,難以抑製。
    李伊一曲終了,史魔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他回頭望著暗夜繁星照耀著的眾山叢林、鶴城的雄關漫道,似是望著芸芸眾生,為眾生歎息。李伊沒有說話,他當下挺自豪,期待著史魔表現出何種態度。
    許久,史魔才深深歎了口氣。
    “人間不該有此曲,優美的旋律,卻是無盡的哀傷,韓嶽那廝也未必聽過。此曲喚作什麽?”史魔強忍著換了平和的口氣,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
    “此曲喚作《念蒼生》”李伊一本正經地講道。
    史魔一聽,明顯是身軀一震,“果然不是凡曲,《念蒼生》,此曲卻該不是凡人所能創的,宇人,遙遠的神族,也許吧。”史魔不禁感歎著,但又覺得蹊蹺,反問李伊。
    “那你何以學得?”
    李伊眼睛咕嚕咕嚕轉了兩下,“這個嘛,嘿嘿,是我一個朋友教我的。”李伊正想得意,反而也覺得不對。
    “等等,您何以知曉是宇族所創?”
    史魔盯著李伊,“宇族的一些事情,我這倒是有些記載的東西,是真是假,還未可知。但是這曲子的流傳可不是能隨便流傳萬年的。”
    史魔心下盤算計較,如果是韓嶽教的,這孩子他自會說出來,也無需賣關子。何況,他認識韓嶽好多年,也曾一起談經論道,音律古曲自不在話下。看來傳授此曲之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否則一個窮家小毛孩,怎會學得如此久遠的曲子。這一下也讓這位史海之魔好奇心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快說!到底是誰教你的?”
    李伊支支吾吾半天。
    史魔反應也快,當下就想到對策,突然一臉不懷好意似的“你小子也看到了,我這‘史海洞境’,你這些天也隻窺了個滄海一粟,你要是告訴我,作為交換,我則帶你一覽全境。再告訴你這史海洞境之由來。”
    李伊一聽,登時興奮不已,這些對於他來說那可是誘惑至極。
    “你可說話算數?”
    史魔嗬嗬一樂,“我還能跟你一個小毛孩玩心眼嗎?要是那樣我都不來這裏了。我也跟你家韓嶽一樣,享受榮華富貴去了。”
    李伊也曾聽韓嶽誇亂春秋,是真正看透了世間繁華的人,唯一的愛好就是親眼目睹那些奇觀遺址,去驗證和體會曆史的真偽與滄桑。
    於是李伊將曲子之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亂春秋。亂春秋也是讚歎李伊能有如此機緣。
    “幸甚至哉,史無前例。”亂春秋看著李伊,嘿嘿一笑,“你不是懂一些宇族文字嗎?那麽你算是來對地方了,據我考證這地方就是宇族最後的輝煌。”
    李伊聽的直接要興奮死了,雖然前兩天還在為吃喝發愁,但是比起如此神跡,他早就將一切拋之腦後。
    通過這幾日觀察,史魔也看得出李伊對於曆史也非常感興趣,而且對於一些古書,古文字更是愛不釋手。
    “你也算不凡了,這段時間,咱爺倆就可以好好探探這洞境。”
    李伊一聽,立即換上興奮之情,“真的?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能告訴別人這曲子的事情和多爾魯的事情。”
    史魔吭哧一下,明顯自己還想說讓他不要將這裏的事情告訴別人。
    “好吧,我答應。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出去了不能告訴別人這裏的事情,否則,這裏將化作一片廢墟。”
    李伊很認真地點頭肯定,並跟史魔擊掌為誓,史魔也就順了孩子的意。不過他心裏還是有些疑惑。
    “你說的這個‘風’的,叫多爾魯的人,這個組織我倒是少有耳聞,他們在曆史上沒有掀起過大的風浪,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麽目的。隻是記載諸如神話、傳說、瘋癲之事。什麽‘鮫人飛升為龍’‘蛙族入海’之類的。”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據多爾魯曾說什麽揚小善,懲大惡之類的,那些傳說應該是他們幫助其他種族,渡他們離開這世間,他們可是也為了消滅世間的大惡,隻是他們人太少。”李伊補充道。
    “世間最大的邪惡就是人心,欲望。”史魔言道。
    “可也有邪惡是不同族,不相容。”李伊小臉一揚。
    “也對啊,如上古神話的宇族不容煞族,人族不容宇族一樣。”史魔點點頭表示讚允。
    李伊聽得說,又問“煞族是幹什麽的?人族怎麽不容宇族呢?”
    史魔道,“嗨,一言難盡,也是神話故事中的種族,簡單說來就是宇族看不慣煞族造成的生靈塗炭,人族看不慣宇族能長生不老。”
    “那倒是,以前的故事都是你死我活的,現在還好,太平盛世。”李伊還挺滿意地樂嗬嗬道。
    史魔斜眼瞅了李伊一下,“你真覺得如今太平嗎?”
    “太平啊,安居樂業,韓先生開放邊關,消弭戰事,多好啊。你看我都能出來離家這麽遠。”李伊嘴上說著離家遠,心裏不由得想起爺娘來,鼻子有些酸楚。
    “你啊,得先跟家裏報聲平安,不然我都不敢留你。”史魔埋怨般地說著。
    李伊也是不知道自己是留下來還是回去。猶豫不定。
    “要不你這樣,我有渡鴉往雲城飛,幫你捎個信如何?”
    李伊一聽自是樂開了花,拉著史魔又蹦又跳。
    “小心點,這裏可是山頂,掉下去就悲甚至哉了。”
    李伊聽史魔說話又是一樂。
    史魔搖搖頭“你剛說天下太平,就說韓嶽啊,也不免身首異處。曆史的車輪不會像韓嶽想的那樣轉動,如今的盛世,埋藏著很多的怨恨和不安。光明過後總會有黑暗,絕望之處可逢生。”
    “你胡說,韓嶽先生現在皇城為少傅,怎麽可能身首異處。”李伊轉瞬小臉氣得通紅。
    史魔摸了摸李伊的頭,“孩子啊,萬事都有規律,都有其走向,如今看似盛世,實則暗流湧動,以韓嶽的才智和性格,他自會大刀闊斧的改革,改革則會觸及目前的皇室貴胄,你覺得他會有好下場嗎?”
    “韓先生也是讀過很多史書,他又不是不懂規避。”李伊還是反駁。
    史魔也不願多說,“但願是我多慮了。”史魔看著眼前的孩子,有些事情還得讓他自己去體會,沒必要說那麽嚴重和透徹。
    “那你剛說暗流湧動是什麽?”李伊問到。
    史魔剛想說話,隻見又有個人爬出洞來,那自是“神匠”鄭朽。
    “說什麽暗流湧動,喝酒也不叫我。”鄭朽一把搶過亂春秋的酒壺,狠狠喝了兩大口。
    “那巨人呢?”史魔問他。
    鄭朽嘿嘿一樂,“他啊,哈哈,喝了好多酒,醉倒著正鼾聲如雷呢。”
    李伊也是無奈地搖搖頭。
    “要說這暗流湧動啊,最大的禍害莫過於蒼茫道會和這個善教寺。”鄭朽也選個岩石躺著。
    “咳咳,不要亂說。”史魔剛要打斷他說話,誰知這鄭朽也是個話癆,一說起來也沒完沒了。
    “咳什麽咳,我說的不對嗎?一個打著幌子在攛掇各國瓜分宗圖,一個變著法子在騙取百姓錢財。”
    “那是裏麵有別有用心的人在惡意為之。”史魔搶話。
    “為之個屁,他們就是私欲太重,為了錢財,把自己的信仰和初衷都拿去換了。還談什麽神侍,就是財侍。”
    二人你來我往,唾沫星子夾雜著殘留的酒水四下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