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了。
    真的殺人了。
    就在一秒鍾前，我坐在滿是槍眼的q7裏，眼睜睜看著一個四五歲的胖娃娃手拿自動步槍輕輕鬆鬆殺了四名槍手。
    我確定這不是做夢。
    陰冷的山風刮過，淡淡的血腥味飄進車內，一切都如此真實。
    “張一凡叔叔，說話算數哦，我要看《熊出沒》。”
    胖娃娃衝著車裏擺擺手，一笑，水嫩嫩的小臉蛋兒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好像年畫上的娃娃一樣。
    他明明隻有四五歲的模樣，胖滾滾的像個白肉球，可殺人時的嫻熟果決卻好似多年的老手，更離譜的是……他媽子彈都打不穿他！
    他白嫩的皮膚上留著幾點紅通通的印痕，依稀是子彈射擊後留下的唯一痕跡。
    我隻在一部名叫《鐵壁阿童木》的日本動畫片上見過這樣的變態，可眼前卻是一個活生生的胖子！
    有血有肉！
    妖怪一樣！
    我被他看的一哆嗦，打了個冷顫。
    “殺人了……”
    我扭頭，衝著白小纖說，輕輕說，聲音顫抖著。
    “恩。”
    白小纖皺眉，平靜的答應了一聲。
    “你兒子殺人了！”
    我無法接受白小纖近乎冷漠的平靜，有些激動的衝她大喊。
    “知道。”
    白小纖的眉頭又皺了幾分，有些煩躁的敷衍著我，好像對我的大驚小怪很不滿意。
    她打開車門，走下車去，俯下瘦弱的身子檢查著地上的四具屍體，她看的很仔細，似乎試圖要在屍體上查出些什麽。
    我跟著白小纖下了車，胖娃娃擺擺手衝我笑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
    我一哆嗦，退回到了白小纖身後，此時我對這個小變態完全充滿了恐懼。
    “能查出來路嗎？”
    白小纖蹲在地上，擺弄著一具槍手的屍體，槍手心髒部位中彈，汩汩而出的血染紅了暗灰色的衣服，一張死不瞑目的臉上帶著尚未退去的驚訝。
    想必這名槍手臨死之時，心中的恐懼毫不亞於此時的我吧。
    誰也不會想到，一個年僅三四歲的小胖孩兒會是一個子彈都打不動的怪物，而這個怪物還掌握著老到的殺人技能，最關鍵的是，我眼睜睜看著他從石頭裏蹦了出來！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我上網時曾經看過幾張非洲童子軍的照片，那些生長在非洲大陸上的少年們同樣被訓練成殺人機器，卻沒有胖娃的老到與自然，更沒有胖娃刀槍不入的變態身體！
    我清楚意識到，這是違背科學常識的。
    白小纖的問話顯然不是對我說的，胖娃娃在一邊搖了搖白嫩的大腦袋，死萌死萌的。
    “四個人的火力網構成非常講究，幾乎沒有死角，相互配合默契應該是長期合作的團隊成員，這樣的火力配備除了長期混跡於境外的雇傭兵或者西南的毒販，此外我很少見到。”
    胖娃娃奶聲奶氣的回答著，撅嘴一副嚴肅的模樣，如果世界上真有靈魂之說，此刻我願意相信，胖娃娃三四歲的身體內蘊藏的是一個令人恐怖的成年靈魂。
    “總之，媽媽，這次要殺你的人，能請出這樣的殺手，蠻看重你的。”
    胖娃娃擺弄著手中的自動步槍下了結論，殺人的凶器在他手中好似玩具一般，他抬手，槍口衝著夜空，小胖手扣動扳機，又是一個點射，胖臉上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
    我他媽真要瘋了！
    “白小纖，你給我一個解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到底是怎麽回事？告訴我，這些都他媽是一個幻覺！”
    我衝著白小纖怒吼，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從第一次在kfc相親見她砍人的那天起，我的生活完全變成了一團亂麻，白小纖像一個麻煩製造器，製造出無窮無盡的麻煩。
    “解釋什麽？”
    白小纖站起來，回頭，一臉平靜的問我，似乎
    “石頭，孩子，死人……我要一個解釋！”
    我指指車廂裏的石頭蛋子，指指死萌死萌的小變態娃娃，再點點腳下帶著血腥味的屍體，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不至於瞬間崩潰。
    我承認白小纖很美，是每一個男人理想中的上床對象，我承認白小纖對我很好，對我的維護甚至超過了對她自己。
    可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無盡的打打殺殺，無盡的出乎意料。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帶點文藝範兒的窮屌絲，看書看電影是我不多的愛好，我有個腦血栓的老媽要養，我有自己並不太好過的日子要過。
    我隻想踏踏實實找個能結婚的女人，平平安安活下去。
    我從未想過如此刺激的生活，刺激到幾乎讓我崩潰。
    “張一凡，你是我男朋友，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
    白小纖站在夜色中，看著我，輕輕歎了口氣，動人的眼眸裏隱約帶出一絲失望。
    她又提起了男朋友這檔子破事兒！
    拜托，我壓根兒就沒喜歡過你！
    “假的！是你逼我當的！”
    我看著滿地屍體，瘋狂否認。
    “可你答應了。”
    白小纖站在寒風中，嬌弱的身軀隱隱有些發抖，美麗的眼眸上又蒙上了一層氤氳，淚珠滾在眼中，終究沒有落下。
    “白小纖，你看上我哪兒了，我他媽改還不行嗎？！”
    我再次說出了那句傷人的話。
    我實在不想這樣耗下去了，每天在膽戰心驚中度過，好似活在戰爭年代。
    白小纖怔怔地看著我，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如此決絕，她身子晃了兩晃，淚珠終於順著眼角滑落……
    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子。
    我在心裏說著。
    “哢嚓。”
    我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脆響。
    子彈上膛的聲音。
    而後，是蹣跚的腳步聲。
    還有人！
    我警覺的回頭。
    一個中年男人拿著手槍，滿臉獰笑的向我們走來，不過幾步距離，黑洞洞的槍口隱約可見。
    我恍然想起，這人正是那個攔車時的麵包車司機，被白小纖開車拖行幾米後甩在了一邊，麵部斑駁的擦痕讓他看起來更顯猙獰。
    顯然，他也受了些許輕傷。
    剛剛他落在後麵，並未看清四名同伴死亡的慘象，注意力全部放在白小纖身上，完全忽視了一邊的胖娃。
    靠，真boss在那邊兒呢，大哥！
    我從心裏腹黑著。
    “白小纖吧？”
    男人皺眉，舉槍，看著白小纖。
    “恩。”
    白小纖點頭。
    “有人讓我殺你。”
    男人說，然後，扣動扳機。
    我顯然低估了一個職業殺手的專業素養，又或者是腦殘電影給了我太多白癡的誤導，我本以為他會像電影中的大反派們一樣，巴拉巴拉說一通什麽我勝利了，你死定了，哈哈哈送你下地獄吧之類的廢話留出足夠的逆襲時間，然後變態胖娃趁機突擊幹掉這位殺手。
    可是沒有。
    槍口指向白小纖，然後直接扣動了扳機。
    沒有任何停頓！
    這是什麽狗血的劇情！
    我抓狂了！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我猛然向白小纖撲去！
    槍響！
    熊撲！
    白小纖被我撲倒在地上，強大的勁力讓我們抱在一起又滾了兩滾。
    子彈擦著我的頭皮飛過，擦掉我幾根頭發，空氣裏一絲焦味兒。
    我趴在白小纖身上，一臉驚魂未定。
    “張一凡，你還是在乎我的。”
    白小纖被我壓在身下，神經質一樣笑著，甜甜的。
    眼淚尚未退去，與笑容混在了一起。
    怪怪的。
    然後我聽到了小變態聲嘶力竭的怒吼！
    胖娃的小胖腿猛然蹬地！發力！
    白色炮彈一下向槍手射去！
    轟！
    一聲悶響！
    槍手被胖娃撞飛，斷線風箏般在空中短暫飄蕩，然後狠狠落地，噴出一口血花……
    “王八蛋，誰都不許欺負我媽！”
    胖娃娃瘋狗一樣撲到槍手身上，小胖拳如暴雨一般劈頭蓋臉的落下，槍手發出驚恐的慘叫，試圖翻身逃離，卻被小胖娃死死壓製著。
    我看到血肉沾染在胖娃娃的雙手上，槍手慘叫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沉默，變為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王八蛋，誰也不許欺負我媽！”
    胖娃娃冷冷的重複著剛才的話語，然後突然扭頭看向我，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
    “你也不行，張一凡！”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