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春，總是格外短暫。
    清明小雨淅淅瀝瀝下過三天，周一清晨，陽光破開雲層，竟有了點入夏的征兆。
    時間剛過八點半，小區門口的街道已是車水馬龍，沈霧在商業街的早餐店買一份生煎，拎著慢悠悠去乘公交，隻坐一站的距離，就到了公司樓下。
    公司是做百貨商超的，辦公室在凱德廣場五樓，這個點商場還沒開門，沈霧走員工通道，到辦公室不到九點，裏麵已經有早到的同事在閑聊。
    沈霧打招呼：“早。”
    “早，”宋佳欣泡著咖啡，轉頭看來，“放假出去玩了嗎？”
    “沒有，家裏蹲。”
    沈霧笑笑，走到工位開電腦，桌麵上放著一遝待處理的文件，她大致翻了翻，等電腦開機完成，便開始準備例會所需要的資料。
    人事行政部的周例會在九點半，每個周一早晨，她的事情總是格外多。
    一邊吃早飯一邊忙，同事的閑聊聲也傳入耳畔——
    “剛才我上來的時候，看見店長和幾個管理都在樓下，他們幹嘛啊？是在等誰嗎？”
    “不是說企劃部有個新總監要來？”
    “企劃總要五月才入職，而且也用不著這麽大排場吧。”
    “那是誰？徐總今天要過來？”
    部門老人金萍擺擺手說：“今天確實有新領導來，不是徐總。”
    聽出她知道點什麽，其他人紛紛看過去：“誰啊？除了徐總還有哪位大佬能讓所有管理親自迎接？”
    金萍也不賣關子：“咱們大正的太子爺。”
    一句話，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點燃了。
    “原來徐總有兒子啊？”
    “這話說的，徐總都五十了，能沒有兒子？”
    “那怎麽以前集團年會沒見過？”
    “這位之前一直在國外念書，今年初才回的國，”金萍想起了什麽，神秘一笑，“我聽總部那邊的人說，咱們這位太子爺，可是難得一見的大帥哥。”
    “真的假的？”宋佳欣頓時來了勁，她問沈霧，“沈霧，你那兒有聽到什麽消息麽？”
    “我知道的不比金姐多。”
    沈霧看看時間，輕聲提醒眾人，“別聊了，該開會了。”
    “哎喲都九點二十了。”
    眾人瞬間停止閑聊，開始準備開會的材料。
    其實人事變動這塊兒，沈霧是知道點的，一周前她就聽經理提過會有新boss空降，隻是公司沒發正式公告，所以沒有傳揚。
    不過她對八卦領導沒興趣，至於新來的老板帥不帥，跟她一個打工人更沒有半毛錢關係。
    沈霧起身，看向埋頭猛敲鍵盤的宋佳欣，“佳佳姐，我先去會議室調投影，你別急，慢慢來。”
    會務準備是兩人共同負責，宋佳欣聞言，感激涕零道：“沈霧，你就是來拯救我的天使！”
    誇張。
    沈霧柔軟地笑笑，拿上打印機吐出來的簽到表，轉身離開辦公室。
    人事行政部的周會議程很多也很雜，以往總要開上一個小時，今天倒是速戰速決，開完還不到十點。
    散會後，沈霧留下來關投影、將椅子歸位，弄完又回辦公室做會議紀要。
    差不多做完的時候，門口進來個男生傳話：“沈霧，楊經理讓你去她辦公室一趟。”
    沈霧把會議紀要保存，“好，我這就去。”
    說完，先把文檔發給了楊依萌，再拉開椅子起身。
    各部門的辦公室都是用玻璃作為隔斷，沈霧來到經理辦公室，站在外麵就能看見裏麵的情形。
    不待她敲門，楊依萌便直接讓她進去，雷厲風行就是問：“上周讓你整理的季度績效、工作計劃都整理出來了嗎？”
    沈霧點頭：“都整理好了。”
    “打印出來給我，”楊依萌在看她剛發的會議紀要，視線一直黏在電腦屏上，“上午其他事先放一放，把崗位配置匯總也做一份出來。”
    聽得出來她要得很急，沈霧問：“是要部門的，還是公司所有崗位？”
    “當然是公司，有困難嗎？”
    沈霧完全服從：“沒有。”
    楊依萌終於將注意力從電腦上移開，落到了沈霧身上。
    畢業才一年的小姑娘，帶著點兒青澀，卻也有年輕人的認真與熱忱。
    雖說是財務總監介紹來的關係戶，但工作態度端正，完全沒因為有關係而偷奸耍滑，這一點就很好。
    楊依萌不是個嚴苛的人，她笑笑，暫時把工作放在一邊，關心了一句：“你來大正快一個月了，還適應吧？”
    沈霧回答說：“適應的。”
    “有不懂的就問，問我問辦公室的人都行，別不好意思。”
    “我知道的，謝謝楊姐。”
    楊依萌看眼手機提示的消息，“好了，沒什麽事了，會議紀要不需要修改，就這麽發吧。”
    “好的。”
    沈霧轉身帶上門出去，楊依萌透過玻璃看著她背影，心想：自己這個小助理不僅聽話，模樣也是真漂亮。
    沈霧確實很漂亮。
    她從經理辦公室出來，要經過運營部的大辦公室，裏麵靠近玻璃的幾個男同事，都在偷偷瞟她。
    沈霧一絲局促都沒有，馬尾走得一搖一晃，渾身洋溢著靈動的氣息。
    隻是還沒走到拐角，就看見前麵走過來烏泱泱的一群人，不僅是沈霧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大辦公室裏的幾個男同事，也不約而同將目光轉向了那邊。
    是幾個男人，個個身材高大。
    為首的兩個很年輕，沈霧隻認識其中一個，公司運營總監周兆川。他旁邊的男人比他還要高出一點，穿著黑色襯衫黑西褲，身材比例優越，邁步的速度像帶著風。
    走廊並不寬敞，沈霧往旁邊讓了讓，隨著距離拉近，她看清了男人。
    日光燈很亮，從男人頭頂灑落，照的他皮膚很白。
    與白相對的是他黑得純粹的眼瞳，在那雙本該多情的桃花眼中顯出幾分清冷，搭配他的薄唇挺鼻深眉骨，平添一絲距離感。
    “周總。”沈霧在他們經過時先喊了周兆川。
    周兆川衝她笑笑，黑襯衣的男人漆眸微動，也朝她看了眼。
    那一眼什麽情緒都沒有，快得像一陣風，沈霧還在猶豫怎麽稱呼人，對方已經轉回眸光，從她麵前走了過去。
    沒有言語，沒有表情。
    渾身都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