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當然不行！
    雖然對去到大徐總家裏演戲感到忐忑，但如果真答應徐宴行那句“慢慢來”，感覺就太奇怪了。
    沈霧一晚上沒怎麽睡好，輾轉反側琢磨這三個字，以至於第二天睡醒，又快到中午。
    徐宴行是下午兩點到的小區，沈霧剛化完妝，就接到了電話。
    她拎包出門，在南門上了徐宴行的車，之後一路開往徐勤東的別墅。
    路上，沈霧想起件事：“今天徐阿姨也在嗎？”
    徐宴行手搭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開車，“怎麽？”
    沈霧抿了下唇，小聲說：“如果他們問起南灣的事，咱們是照實說吧？”
    至少得澄清一下，他倆不是一起去的。
    徐宴行側目看眼她，像是對她這問題感到莫名：“不然呢？”
    “……”
    沈霧噤聲，默默轉臉向窗。
    不過她擔心得很多餘，到了別墅，才知道徐春雪並沒有過來。
    別墅有個很大的院子，裏麵很多精心打理過的植物造景，靠裏的一側單獨辟出一片做菜園，此刻徐勤東就帶著草帽在裏麵穿梭。
    這畫麵與他的身份實在格格不入，沈霧抬頭看向徐宴行，他解釋：“我爸小時候經常跟我爺爺下地，現在也愛捯飭這些。”
    說話間他手臂抬了抬，“挽住我。”
    毫無準備的要求，沈霧先愣後臉熱，但還是乖乖照做。
    徐勤東正好轉向這邊，瞧見兩人後直起了腰，“回來了？”
    沈霧禮貌問好：“徐總。”
    “叫叔叔就行，”徐勤東揮揮手，“你們先進去吧，我把這收拾完。”
    徐宴行也不客氣，拉著沈霧進屋。
    屋子裏這會兒沒其他人，隻有保姆在廚房忙碌，為今天的晚餐做準備。
    沈霧鬆開徐宴行的胳膊，掩飾尷尬般朝四處看了看，感歎：“你家好大。”
    “不如小點。”
    沈霧扭頭看他。
    “人少，我也不怎麽回來，”天氣有些熱，徐宴行開了冷氣，隨意問，“要不要去我房間看看？”
    沈霧微愕：“可以嗎？”
    “沒什麽不可以，待在這裏也無聊。”徐宴行帶她走向電梯。
    到了二樓，右邊一片全是徐宴行的區域。
    起居室套著臥室，臥室套著衣帽間和衛生間，麵積比沈霧自己那套房子還大。
    但清一色的，裏麵東西都很新。
    “你很少住這裏？”沈霧走進去，隨意地觀察著。
    “每天去公司，住這邊不方便。”
    沈霧點點頭，這邊通勤確實有些遠。
    房間最矚目的是一排展示櫃，裏麵擺滿了各種車模。
    沈霧不懂車，但想起那次在羅雪芙生日會上，聽徐宴行講賽車講得頭頭是道，不由問了句：“你很喜歡賽車？”
    徐宴行也看著這麵牆，“小時候想過做賽車手。”
    這倒是沒想到。
    沈霧側頭，用目光描摹男人冷峻的眉眼，心想如果徐宴行真的去做賽車手，倒是與他的氣質蠻配的。
    “那怎麽放棄了？”
    “家裏不同意，覺得危險，斷了我的零花錢，”徐宴行口吻平淡，“於是我發現，還是錢重要。”
    沈霧目瞪口呆。
    幾秒後，忽然偏過頭，咬唇忍笑。
    她忍得辛苦，也驚訝徐宴行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麵，氣氛好似一下子變得格外輕鬆，她想再說點什麽，一轉頭，愣住。
    徐宴行一直在看她，蓄著一點不遮掩的笑意，柔和，又專注。
    有什麽情緒似乎即將破土而出。
    沈霧眼皮急跳，很快轉過身，走向展示櫃另一端。
    這邊是書架，除了書還有各種獎彰。沈霧心不在焉看著，察覺到男人再次靠近，她主動打破沉默：“你從小就好優秀啊。”
    “還行吧。”
    “……”
    沈霧注意到有張證書上附有照片，短發的小男孩，皮膚白皙，瞳孔漆黑。
    越看，一種莫名的眼熟感襲來。
    “這是幾歲？”她問。
    徐宴行指指日期，“九歲，怎麽？”
    “沒，就感覺有些麵熟。”
    徐宴行眉頭一動：“也許我們見過？”
    沈霧沒吭聲，仔細回想。
    “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徐宴行問。
    “記得一些吧，”沈霧說，“重要的事還是記得。”
    徐宴行看不出情緒地扯扯嘴角：“那你記性挺好。”
    沈霧看看他，覺得他笑得有些怪怪的。
    書架最裏麵，擺了個原木相框。相框夾著的照片上，是少年期的徐宴行與一個女人。
    女人笑靨溫柔，同他眉目相似。
    “這是阿姨？”
    “嗯。”
    沈霧欲言又止，徐宴行仿佛讀懂她所想，說：“她近幾年不在江城，跟我爸離婚後一直在環球旅行。”
    原來是離婚……
    沈霧眼神流露出一絲歉意。
    徐宴行看看她表情，“別多想，我不缺愛，他倆和平離婚，每年都還一起過年。”
    沈霧：“……哦，那還好。”
    忽然間意識到自己這樣說不太禮貌，又立刻閉了嘴。
    但徐宴行顯然並不在意，反而問她：“你呢？”
    “什麽？”
    沈霧愣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徐春雪肯定是講過她家庭情況的，於是也不隱瞞：“我爸媽離婚時候，是撕破臉的。”
    徐宴行靜靜看著她，很耐心的傾聽姿態。
    沈霧卻不想說太多，隻是簡略帶過：“我們很多年都不往來，他自己另有家庭，我也不喜歡他們。”
    “幾歲的事？”
    “小學二年級吧。”
    徐宴行問：“父母的事影響了你性格？”
    “啊？”沈霧覺得這話問得怪怪的，但具體地方卻說不上來，她看看徐宴行，遲疑道，“有點吧，那會兒會有些不自信，也變得開始在意別人的眼光……”
    頓了頓，又一笑：“抱歉，我好像說太多了。”
    徐宴行沉默。
    他想起那次去酒店接她，看見她梗著脖子同她父親爭吵，還有上車後顫巍巍不肯掉的眼淚，連哭都害怕被發現。
    可記憶裏，她分明是個路見不平，連男孩都敢揍的姑娘。
    晚點徐勤東忙完菜園子的事，沈霧便跟著徐宴行下了樓。
    三人在客廳聊了會兒，飯也好了。
    徐勤東話不算多，但卻出乎意料的隨和，他並不過多追問兩人相處細節，隻聊些日常話題，讓沈霧慢慢度過了尷尬期。
    他聊他種的那些菜，又說想去自駕遊，中間吐槽起徐宴行養的那隻蜥蜴，最後又開始回憶年輕時候打拚的日子來。
    徐宴行陪他喝酒，喝了快半瓶，徐勤東看看他，忽然感慨：“這一眨眼，你都談女朋友了。”
    原本聽得津津有味的沈霧：……
    徐勤東好似有些上頭，他拿起手機解鎖說：“你第一次帶女朋友回家，也該給你媽看下，等我打個視頻。”
    結果徐宴行直接拆穿他：“你要不要看看她那邊是幾點？真想她換個時間打不行？”
    說完，把剛剝的蝦放進了沈霧碗裏。
    沈霧看向旁邊，小聲說了句“謝謝”。
    徐宴行沒說話，把蘸料碟也推了過去。
    桌對麵的徐勤東看著這一幕。
    他越發決定，今晚熬更守夜也要等到前妻那邊起床，打通這個視頻。
    飯後陪著徐勤東去看了看他的小菜園，徐宴行便要帶沈霧走了。
    因為徐宴行有喝酒，出門後，車鑰匙又被丟給了沈霧。
    “我開嗎？”她拿著車鑰匙問。
    “這邊不好找代駕，你上次不是開挺好？”
    沈霧看看那輛猛獸般的g63，硬著頭皮上了主駕。
    這一路回去，車速依舊慢如烏龜。
    徐宴行也如上次那樣很有耐心，目光落在窗外看一陣，再平移過去，看她抿著唇，認真專注開車的樣子。
    她那邊窗戶落了條縫，風將她的香味帶過來。
    輕柔又朦朧，像這段正在散霧的關係。
    察覺到視線，沈霧抽空轉了下頭，卻隻見到徐宴行闔目休息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