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己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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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漫過窗欞,春桃捧著的青瓷碗蒸騰起腥甜水汽。
    “姑娘昨日究竟去了何處?“
    蘇杳微微一愣,心裏不禁泛起厭煩,怎麽一個兩個都問她去哪兒了?
    她眉頭輕皺,“你們一個個的倒像審犯人。”
    小丫鬟眼眶泛紅,“奴婢……奴婢隻是擔心姑娘。”
    蘇杳看著她這模樣,軟了心腸。
    “我不過是自己走了回來。”
    春桃微微頷首,繼續道:“昨日大人又吩咐長亭折返,我們尋了你一路,都沒尋到人。可把大人急壞了。
    後來大人更是親自下車找你。也是快到三更的時候,馬車才回的府。姑娘後來是何時回來的?”
    蘇杳聽到這話,心中一震。
    她怎麽也沒想到,陸懷瑾竟然會折返回來找她。
    分明是他那般無情地將她趕下車……
    這喜怒無常的性子,真真是折磨人。
    蘇杳冷笑時喉間泛著鐵鏽味。
    “姑娘總該明白”
    “明白什麽?”
    “大人呢,就是口硬心軟。姑娘惹大人生氣了,大人想著要懲罰姑娘,可又舍不得了。姑娘,你應該服個軟的。”
    春桃一臉認真地看著蘇杳,好心提醒道。
    蘇杳聽著她的話,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昨日與陸懷瑾爭吵的場景。
    若是之前,她或許真會為了不惹他生氣,虛與委蛇地說上幾句軟話。 愛尚
    可昨日陸懷瑾提及她爹時那些冰冷無情的話語,像一把把利刃,狠狠刺痛了她的心,讓她在衝動之下,徹底爆發。
    後悔嗎?
    好像並不。
    她覺得尋回了很重要的東西。
    春桃摸不清蘇杳的心思,見她一直不說話,便將補品遞到她麵前,說道:“姑娘,趁熱吃吧。”
    蘇杳緩緩掀開蓋子,一股鮑魚的香味混合著腥味直衝她的鼻尖。
    隻見裏麵是花膠燉鮑魚,食材新鮮,湯汁濃稠,一看便是精心燉煮的好東西。
    蘇杳看著這補品,心中卻毫無食欲。
    她明白,這不過是陸懷瑾“一個巴掌給顆棗”的馴服手段罷了。
    她拿起勺子,機械地攪拌了幾下,淺淺舀上一勺,放入口中。
    隻是嚐了一小口,幾乎一瞬間,胃裏便湧起一股強烈的惡心感。
    瓷勺撞擊碗壁的脆響突然凝滯。
    蘇杳盯著湯麵上扭曲的倒影,喉頭猛地痙攣。
    花膠黏膩的腥氣化作無數鋼針紮進胃囊,她踉蹌栽向銅盆。
    “姑娘當心!”春桃的驚叫隔著湧動聲傳來。
    她急忙追進耳房,隻聽見蘇杳“嘔——嘔——”的嘔吐聲。
    那聲音撕心裂肺,好似要將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蘇杳死死摳住檀木桶邊,指節幾乎折斷在雕花縫隙裏。
    “姑娘,你的胃還沒好嗎?這才吃了一口,怎麽都吐了。”
    春桃滿臉擔憂,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著蘇杳的後背。
    蘇杳吐得雙腿發軟,整個人虛弱不堪,隻能扶住牆,勉強站穩。
    春桃見狀,趕緊扶住她,又遞上一杯清水,讓她淨口。
    “姑娘可還想再吃點?”春桃小心翼翼地問道。
    蘇杳有氣無力地說道:“不吃了,聞著味就難受。”
    “等會府醫來的時候,讓他給姑娘再診個脈吧。老這麽吐也不是辦法。”春桃皺著眉頭說道。
    蘇杳看著春桃叭叭的小嘴,突然眉心一跳。
    一種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不能找府醫!”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喊道。
    春桃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蘇杳的眼淚在眸中打轉,“若是府醫診出喜脈,這件事情肯定瞞不過他。”
    春桃愣住了!
    “姑娘,這怎麽會?每一次……奴婢都有按方子熬藥的。”
    蘇杳麵色如紙,雙腿一軟,跌坐在床榻上,嘴裏喃喃自語:“是啊,不該啊,明明每次都有服那避子藥的。”
    “姑娘你莫要自己嚇自己,可能隻是吃壞了腸胃。”
    二人對視了一眼,蘇杳緩緩點點頭,可心裏的不安卻愈發強烈。
    “姑娘你先安心養著腳傷,等過幾日,我們再找機會出府找那崇仁堂的陳大夫瞧上一瞧。”
    冷汗浸透的額發下,蘇杳的一雙眼睛亮的駭人。
    “每次的藥渣,你都收著的對不對?”
    春桃顫抖的手還懸在半空,急忙搖頭,又點頭。
    “宮裏那次的藥渣,奴婢害怕嬤嬤發現,昨日出宮前都倒進了枯井了,不過姑娘入宮前喝的兩副藥的藥渣,奴婢還收著的。”
    蘇杳突然攥住她腕骨:“去把避子湯渣找來。”
    屋外的雨水的潮氣滲進骨髓,蘇杳蜷縮在床榻最深處,聽著銅漏一聲聲砸在青磚上。
    春桃悄悄回屋取來了一個包裹。
    那包裹用茜草染過的粗麻布包著。
    “姑娘,都在這裏了。”春桃的聲音有些發顫。
    “每次煎完藥,奴婢都按姑娘吩咐,將殘渣曬幹收好。”
    “得將這些送到崇仁堂,讓陳大夫看上一看。”
    蘇杳的胃部又開始抽搐,她死死咬住錦被一角。
    窗欞突然被暴雨擊打得砰砰作響。
    春桃驚呼未出口,雕花門已轟然洞開。
    陸懷瑾玄色大氅挾著冬雨腥氣卷入內室,官服上金線繡的仙鶴正對著蘇杳慘白的臉。
    他的指尖還纏著半截馬鞭,暗紅血漬在鞭梢凝成冰珠。
    “大人……”
    春桃壯著膽子剛開口,就被鞭風掃過麵頰。
    她嚇得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後半句話硬生生地被吞回了肚子裏。
    蘇杳見狀,心猛地一緊,一把死死地握住陸懷瑾手中的鞭子。
    “別為難下人。”
    陸懷瑾冷冷地瞥了一眼春桃,春桃渾身一顫。
    她不敢多做停留,趕緊退下。
    身後藏著的藥渣此時燙手的很。
    陸懷瑾一回府,就聽聞今日蘇杳什麽都沒吃,連官服都來不及換,直接趕了過來。
    看到桌上的湯,果真絲毫未動,他皺眉問道:“你今日又沒吃什麽?”
    “吃不下。我之前和你說過,我吃壞了肚子。這湯太油膩……”
    陸懷瑾眉頭皺得更緊了。
    “多久了?”
    蘇杳回憶了下,“也就這幾日。”
    她生怕陸懷瑾讓府醫來看,趕緊補充道:“別擔心。真沒事。”
    男人突然俯身捏住她的腳,昨日的傷口瞬間湧上鑽心劇痛。
    “嘶——!”蘇杳忍不住輕呼出聲。
    陸懷瑾卻沒有理會她的疼痛,將蘇杳的角韈脫下。
    他從懷裏取出一個瓷瓶,小心翼翼地將瓶內的藥膏挖出,輕輕塗抹在化膿的傷口上。
    蘇杳的腳下意識想要抽回。
    他卻緊緊握住,讓她動彈不得。
    “現在知道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