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淩雲有些詫異，卻還是耐心回答，“嗯，當初父親在出秘密任務，沒想到營地被間諜暴露了，我陪著媽一起轉移。”

    “但是中途我們失散了，等匯合時，程明月已經出生了。”

    程淩雲說著說著，臉上不免浮現出幾分複雜，“或許是因為這次轉移，程明月生下來就身體弱，差點沒了。”

    江迎一怔，沒想到從程淩雲口中問出真相，眼睛不免一紅，“你媽都沒跟我說過，我還以為你們一直在一起。”

    怪不得前幾次寫信回去問程明月生產的過程，江瑜都淺描淡寫，沒寫出個所以然。

    所以她才一封又一封信往滬市寄。

    程淩雲搖搖頭，“都過去了，您別難過，媽不願意說，也是因為不想讓我們擔心。”

    江迎擦擦眼角的淚，卻忍不住問，“那……那程明月是在路上出生，所有警衛員都盯著嗎？”

    程淩雲點點頭，“確實是在路上出生的，所有警衛員都看著。”

    江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心裏那一絲幻想徹底破滅。

    這樣的話，她心裏那個本就荒謬的想法徹底不可能實現。

    程明月就是他們江家的孩子。

    可真的……

    江迎心裏萬分糾結，看著程淩雲的目光也帶上幾分懷疑。

    說不定江瑜擔心他年紀小，所以沒把事情說全？

    不，她不能就這麽輕輕鬆鬆放過。

    ……

    監獄。

    李慧娟雙眼無神，一身囚衣穿在身上，顯得她空空蕩蕩，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短短半年，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徹底從富態的官太太變成了吃不飽的老太太，老了幾十歲，麵色枯槁。

    她呆呆地看著腳下。

    “李慧娟，你男人和兒子來了。”

    話一出，她猛地站起來，直直看著門外。

    她等了半年啊，家裏居然沒有一個人來看她！

    甚至她都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也沒人給一個消息。

    她急得上火，滿腦子都是他們幾個人，生怕自己男人和兒子過得不好，急得滿嘴水泡。

    還有周蔓，她到底有沒有老老實實回家了！這個小賤人，天生就是跟她作對的，早知道她當初就該把她扔了，現在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情！

    她滿腦子的複雜想法在看見周偉明父子二人時瞬間僵住，她呆呆地看著周偉明拄著拐杖，右腿空空蕩蕩，臉上也早沒了原來的氣勢。

    周文哲也蒼白著臉，進門時一句話沒說，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老周！文哲！你們怎麽了！老周，你的腿，你的腿呢？”

    她瞬間崩潰，甚至站不住，直直摔倒在地上，眼底通紅。

    “老周！你怎麽這樣了，你……”

    她整個人滑在地上，抓著鐵柵欄恨不得擠出來，臉色扭曲，“你！”

    為什麽會這樣！

    周偉明一臉漠然，“沒了。”

    李慧娟雙手顫抖，眼淚大滴大滴砸下來，心疼得她恨不得嘔血，“為什麽，你們……”

    她又一掃，沒看見周文書，一瞬間慌了神，“文書，文書呢！他在哪裏！”

    難不成……

    難不成文書沒了？

    她崩潰地捂著臉，眼珠子快要翻出來，耳邊隻剩下自己的喘息聲。

    “他下鄉了。”

    周偉明說完，旁邊的周文哲忽地嗤笑，淡淡說“他代替宋秀蓮下鄉了。”

    什麽？！

    李慧娟天旋地轉，死死盯著周偉明，“周偉明，你讓你親兒子下鄉！你怎麽能讓你親兒子代替宋秀蓮下鄉？到底誰是你的孩子，你分不清嗎！”

    周偉明看著她，忽地覺得好笑，“周蔓也是我的女兒，她能替宋秀蓮下鄉，怎麽周文書就不行。”

    李慧娟捂著心口喘氣，冷汗將所有衣服浸濕。

    怎麽會有這種事！

    可周蔓根本不是他的親女兒啊！

    “你怎麽舍得讓我兒子下鄉！”

    李慧娟整個人都在抖，“你瘋了！你瘋了啊！”

    在這一刻，她心裏所有對周偉明的擔憂都變為憤怒，她想不通，為什麽這個男人這麽狠心，居然能讓自己的親兒子代替別人的女人進入火坑。

    “媽。”

    周文哲開口，又淡淡說“爸和我搬去省城了，你出來之後不要回大院。”

    “到時候隻會讓人笑話。”

    李慧娟一時間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喘著氣，眼神卻已經渙散，呆呆地看著他們。

    為什麽，為什麽好端端的一家子會鬧成這樣？

    她這輩子為老周家勞心勞力，對誰都費心了，為什麽他們會這樣？

    一瞬間，她腦海中浮現出周蔓的臉，整個人猛地抖起來，抖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昏過去。

    “媽，我和爸隻能跟你見半小時，我們快回去了。”

    周文哲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她，“你知道二姐喜歡什麽東西嗎？她喜歡吃什麽，喜歡穿什麽顏色的衣服？”

    李慧娟猛地抬頭，死死盯著周文哲，眼底滿是驚駭。

    她的兒子在問什麽？

    周文哲沒察覺李慧娟的恐懼，繼續說“要是她回來就好了，要是二姐沒走，我們家肯定不會變成這樣。媽，你太過分了，你怎麽能把二姐趕走？”

    “她在家時候，大家都過得很好，她一走，我們家瞬間成了這樣。大哥怪爸讓他下鄉，已經很久沒跟我們聯係了，宋秀蓮這個白眼狼也走了，隻剩下我和爸在一起過日子。”

    李慧娟聽著他質問的語氣，嗓音尖銳道“我是為了你們啊！文哲，你怎麽能怪媽？”

    她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他們周家嗎，為什麽周文哲會怪自己！

    就連……

    就連當初調換孩子，她也是為了周家啊！

    李慧娟的心開始漸漸崩塌。

    卻不想周偉明也開口責怪她，“李慧娟，要是你沒那麽多事，我們家不會過成這樣！我真是娶了個敗家婆娘，把我一輩子都害了啊！”

    他怪她？

    李慧娟隻覺得萬箭穿心，忽地咳嗽起來，咳著咳著噴出一口血，尖叫道“你們怎麽能怪我，我都是為了你們才會這麽做啊！你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都不知道我為你們做了什麽！”

    她為了讓親女兒活下來，為了讓家裏不被拖累，忍受著和親女兒分別的痛苦，不得不把她送去別人懷裏啊！

    一旁的獄警看她吐血，立刻厲聲道“探監結束！你們出去！醫生，快點叫醫生！”

    看她吐血，兩個男人臉上沒什麽表情，甚至聽見獄警開口就轉身離開。

    李慧娟看著他們的冷漠，眼底徹底沒了光。

    她想，她為周家犧牲了一切，他們憑什麽這麽對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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