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再去多準備些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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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抗住酷刑的碳基生物,必然有著升華的靈魂,堅定的信仰。
    毫無疑問,這名刺客並不具備這些。
    經受了一番撕心裂肺的折磨,刺客很快交代了一切。
    他是石趙安插在乞活軍中的坐探,早已潛伏數年之久。
    廣宗縣乞活軍分家之時,跟著林道來了襄國城。
    原本隻是搜集乞活軍的情報,通過信鴿傳遞出去。
    可前兩日卻是收到了,務必刺殺林道的命令。
    這才有了今天之事。
    半蹲於地的林道,望著奄奄一息,身上已然沒有一塊好肉的刺客“羯胡給了你多大的好處,值得如此賣命?”
    這等行刺,無論成功與否都是死路一條。
    唯有死士方能為之。
    林道不明白,身為漢兒為何要給羯胡做死士。
    羯胡待漢兒,如待兩腳羊啊~~~
    “我的妻兒老小,都被看管著。”
    刺客咳血喘息“我是為了家人。”
    “你有沒有想過。”林道嗤笑一聲“你的家人,並不是被關了起來。”
    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刺客“你這種坐探,是沒機會再回去的。”
    “聽聞鄴城糧價,鬥米兩金?”
    “你覺得,你是有多重要,羯胡才會用昂貴的糧食養著你的家人?”
    “其實你的家人,早就被端上了桌。”
    回光返照的刺客,拚死怒吼“不,不可能~~~”
    林道依舊是在刺激他“其實你也知道這個結果,隻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你的家人,早!就!死!了!”
    本就隻剩一口氣的刺客,猛然圓睜赤目,掙紮抽搐了片刻,徹底沒了動靜。
    至於說,林道如此刺激將死之人,是否不人道~
    誰若是當麵說這話,林道能啐他一臉的唾沫星子。
    ‘這魂淡要殺我!我還得關心他的心理健康?’
    ‘有病!’
    “扔出去喂狗,再把狗宰了扔旱廁。”
    林道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石虎,你跟我玩這個是吧。”
    “好好好,你給我等著,等抓著了你,給你刷一百個火箭!”
    石趙中軍大帳。
    石虎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壓根不知道自己替親兒子背了黑鍋。
    揉了揉鼻子,望向一眾忐忑的乞活軍將帥。
    他熱情招呼“諸位,隻要攻破城池,寡人必然不吝封賞。”
    “破城之後,三日不封刀。”
    “所有繳獲,皆歸諸位所有。”
    “諸位皆可封侯,從此為我大趙棟梁~~~”
    待到一眾乞活軍將帥離開大帳,這邊石宣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父王,豈可給他們這麽多的賞賜!”
    別的不說,單單是城內那麽多堆積如山的物資,就足以讓石趙文武們眼紅不已。
    更別提,飛鸞,神火,罐頭,重甲等等好東西。
    石虎慢條斯理的端起麵前案幾上的酒樽。
    飲下酒水,方才出言“你覺得,他們能攻破襄國城?”
    石宣愣了下,旋即搖頭“不可能。”
    大趙精銳攻城都打不下來,這些死氣沉沉的乞活軍,怎麽可能。
    “既然打不下來,封賞的許諾,不過是空口白話,算得了什麽。”
    石虎身側的美姬為他斟上酒水。
    端著酒樽的石虎,眯了眯眼睛“就算打下來又如何,到時候有的是辦法讓他們交出來!”
    “苻洪。”
    石虎瞥向麾下大將“安排你做事。”
    苻洪急忙出列行禮“請天王吩咐。”
    “趁著乞活軍攻城,你去安排人手日夜不停的挖地道,一路挖進襄國城去!”
    苻洪心頭一緊,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領命!”
    襄國城城頭。
    “這群吃裏扒外的狗東西,呸!”
    望著城外準備攻城的乞活軍,城上的守軍很是憤怒。
    竟然投了有著血海深仇的羯胡,來攻打自己人。
    真是辱沒了乞活軍的名頭!
    “他們不配叫乞活軍。”林道緩緩頷首“他們背叛了乞活軍,是叛軍。”
    眾人皆是應聲。
    林道轉身囑咐“準備開戰,消滅叛軍!”
    接下來的攻城戰,極為慘烈。
    叛軍們沒有別的出路,隻能是拚死攻城。
    這些以高門大姓子弟,以及他們的附庸為主的叛軍,戰鬥力很強。
    曆史上數年之後,冉閔大殺四方覆滅石趙的主力,就是這些乞活軍。
    軍中多配甲胄,武技嫻熟,戰鬥意誌也較為堅定。
    隻是,缺乏井闌,攻城車等大型攻城器械,完全依靠血肉之軀去衝擊城牆。
    麵對著從天而降的礌石滾木,金汁熱油,如雨箭矢,依舊是成片的倒下。
    督戰的馮盾等人,看的心頭都在滴血。
    這些倒在城下的,可都是他們的九族啊。
    尤其是當城上開始扔冒煙陶罐,爆炸之後紛飛的鋼珠將人射成篩子的時候。
    馮盾馮大帥,更是目疵欲裂。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當初應該跟著林賈主一起走的!”
    見著乞活軍內鬥,除卻石閔外,羯胡眾人皆是暢快而笑。
    這些時日裏,吃了城內乞活軍那麽多的大虧,可算是出了口惡氣。
    石閔這裏,收服廣宗縣乞活軍後,心中已然隱隱將其當作自己的班底。
    現在這般無謂的消耗,他也是心中不滿。
    隻是他在石趙之中的地位尷尬。
    說是天王之孫,實際上卻是漢兒。
    他本身並沒有多少的話語權,這個時候也隻能是眼睜睜的看著。
    攻城戰,毫無意外的失敗。
    攻城的叛軍死傷慘重。
    石虎好生安撫一番,賜予酒肉熱食,鼓舞他們再接再厲繼續攻打。
    傍晚時分。
    幾位塢帥聚集在馮盾的帳中。
    壁帥們不停的抱怨“再這麽打下去,人都要死光了。”
    “連個井闌鵝車雲梯都沒有,全靠扛著梯子上,有多少人也不夠死的。”
    “咱們這是成了炮灰。”
    “死的可都是我們的至愛親朋,手足兄弟啊。”
    馮盾額頭上青筋凸起,雙目赤紅。
    他一言不發,望著麵前的一具屍首。
    這是他的兄長,雖說是庶出,卻也是家中的核心成員。
    今日攻城之時帶隊衝城。
    未曾想,歸來之時卻是成了一具屍首。
    “這麽厚的甲都擋不住!”
    馮盾的大手,撫過庶兄那滿是窟窿眼的甲。
    上麵密布著數十個細孔。
    有甲士於一旁稟報“當時城上扔下來許多陶罐。”
    “那些陶罐會化為巨大的火光~刺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還有平地驚雷的響聲,震的人耳朵流血,腦袋嗡嗡作響。”
    “幢主身邊落了兩個陶罐,火光與煙塵彌漫。”
    “待到煙塵消散,幢主已經倒在了地上,渾身都是血~”
    馮盾呼出口氣,站起身來示意甲士們將庶兄的屍首抬出去。
    “不能再這麽打下去了。”
    “咱們分明就是被當作炮灰消耗。”
    一眾壁帥們皆是讚同,可現在的問題是“羯胡在側,能怎麽辦?”
    不聽羯胡的命令,這是打算火並?
    馮盾緩了口氣“找個能幫我們的人。”
    “羯胡之中,誰能幫我們?”
    “石閔!”
    見著乞活軍壁帥們來訪,石閔也是有些意外。
    “我也想幫你們,可無能為力。”
    並非推脫,實則是他的話語權有限。
    “石侯。”馮盾正色拱手相對“追根溯源,你也是乞活軍出身。”
    “難不成,真想一輩子做個幹孫?”
    “我等乞活軍上下,皆願追隨石侯!”
    石閔的父親冉良,陳留乞活軍出身。
    羯胡消滅陳留乞活軍時,冉良被俘,分配給了石虎做幹兒子。
    說石閔是乞活軍出身,這話並未說錯。
    若是對石趙忠心耿耿,石閔此時就該將馮盾等人捆綁起來,送去石虎那邊。
    然而他卻是微微一怔,停了片刻方才緩緩頷首“先拖,拖不下去的時候,攻城做做樣子就行。”
    “至於外麵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拖,隻能緩解一時。
    唯有讓石虎下定決心退兵,這支廣宗縣乞活軍,方能落入他的手中。
    自小於石趙國中長大,石閔很清楚羯胡的生存法則。
    直屬於自己的兵馬,才是立足保命的根基。
    這支乞活軍,他一定要抓在手裏。
    內裏來說,沒什麽辦法。
    石虎並不是一個,能輕易動搖其決心的人。
    那就隻能是從外部想辦法。
    例如,慕容氏南下,涼州大馬窺視關中,荊州晉軍北上,乃至於各地兵亂。
    隻要肯想,辦法總是會有的。
    “郎主。”
    襄國城頭,秦朗向林道行禮“這幾日那些個叛徒們,攻城勢頭衰弱,更多的像是敷衍了事。”
    “或許是暗藏手段。”
    “能有什麽手段。”林道瞥了眼秦朗“難不成他們還能飛進城?這又不是阿三的神劇。”
    話是這麽說,林道卻也認真以對。
    取來無人機,居高臨下的巡視一座座後趙軍營。
    飛至一處略顯偏僻的營地上空,察覺到了異常狀況。
    大批民夫們,分成兩道長龍,推著獨輪車川流不息。
    兩道長龍的終點,都是一座偌大的帳篷。
    進去的民夫,推著的獨輪車上是空的。
    而出來的民夫,推著的獨輪車上則是裝滿了泥土。
    甚至間或之中,還有推著木板圓木的進入帳篷。
    “這是...”
    林道腦海之中,浮起一個念頭“挖地道?”
    他有些不確定,喊來了秦朗等人仔細觀看。
    眾人皆是斷言“絕對是在挖地道!”
    “看這座營地的距離。”林道細細思索“足有數裏地,真能挖進來?”
    “日夜不停,拿命去填。”秦朗正色相對“挖的很快。”
    林道沉吟片刻“如何應對?”
    “城內本就遍布聽缸。”
    秦朗信心滿滿“現在又知曉了他們的出發地在哪,挖地道之事必敗!”
    “有沒有種可能。”林道淡淡開口“確定其出口後,我們假裝不知道,暗中做好布置。”
    “放一大批羯胡進來圍攻消滅。”
    “能派來偷城的,想來都是精銳吧。”
    眾人紛紛附和“非精銳不足以擔此重任!”
    “好。”林道擊掌“我再去多準備些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