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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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宗縣乞活軍出工不出力。
    他們的的拖延與敷衍了事,石虎全都看在眼裏。
    這位天王並未責罰處置,而是冷眼旁觀。
    本就是吸引注意力的炮灰,用以掩護挖掘地道。
    那邊地道挖掘進展順利,這邊也算是完成任務。
    等到大戰結束攻破了城池,到時候自有處置。
    苻洪挖地道的進展,的確是非常順利。
    甚至順利到了,苻洪都有些膽顫心驚的程度。
    按理說,這麽大的工程與動靜,哪怕挖掘的非常深,可守軍也不至於一點反應都沒有。
    之前城內的乞活軍打的那麽凶,接連挫敗了多番攻城。
    按理說應該非常警惕才是。
    可事情就是這麽順利,乞活軍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挖通了的地道盡頭,是一座靠近宮殿群,內裏空無一人的偌大院落。
    靠近皇宮的宅院,都是屬於權貴,內裏院落極大。
    借助著夜幕的掩護,悄然出了地道的氐人勇士,小心翼翼的向外觀察。
    附近除了偶爾路過的巡邏軍士,真的是空無一人。
    外麵寬敞的街道兩側,皆是後趙權貴們的深宅大院。
    一座接一座,蔚為壯觀。
    這些宅院青灰色的外牆,足有丈許高。
    苻洪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可此時地道都已經挖通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安排幼子苻雄,帶領足有上千的氐人勇士,乘著夜色通過地道突入城內。
    三子苻健,則是安排後續軍士進入坑道支援。
    苻健,前秦開國皇帝。
    苻雄,前秦宗室,開國功臣。
    苻雄有個很出名,被寫入了成語之中的兒子。
    他的兒子名叫苻堅。
    號稱大軍投鞭斷流,與謝玄在八公山激情碰撞,結果身死國滅的那個苻堅。
    此時的苻堅,還是個半大小子,在鄴城府邸裏當人質玩耍。
    他的父親苻雄,則是領著氐人的勇士們,魚貫鑽進了坑道裏。
    甲葉鏗鏘,大批氐人從城內洞口鑽出來,沒過多久就擠滿了院落。
    舉著刀的苻雄,推開院門向外張望。
    外麵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一片寂靜無聲。
    “真成了?”苻雄都有些不敢相信。
    守軍之前打的那麽凶,諸胡戰心都打沒了。
    此時竟然如此順利的入城,苻雄感覺外麵空寂的街道,好似擇人而噬的猛獸。
    可此時都已經入城了,多想也沒用。
    他用力揮手,大批氐人勇士魚貫而出湧上了街道。
    越來越多的氐人占據了原本寬敞的街道,腳步踩在青石板上,密如落雨。
    沒得夜盲症的氐人勇士們,沿著街道快步向前奔跑。
    ‘嗡~~~’
    略顯熟悉的輕微嗡鳴聲響,吸引了苻雄的注意力。
    聲響很輕,但他確實聽到了。
    腦海之中猛然想起了關於飛鸞的傳說。
    苻雄慌亂抬頭,果然是在夜空之中,見著了懸浮著的飛鸞。
    一瞬間,他心膽俱裂!
    遠處建德殿前丹階上,操控無人機的林道,側首囑咐不遠處的金蓮“點吧。”
    手中拿著燃香的金蓮,將香頭懟在了煙花‘菊花盛開’的引信上。
    一聲悶響,拖著長長怪叫聲響的煙花,衝天而起。
    煙花飛升至半空之中綻放,宛如一朵盛開的菊花,五彩斑斕,絢爛奪目。
    下一刻,擠滿了氐人的街道兩側,屋頂牆頭紛紛冒出大批乞活軍甲士。
    他們舉著強弓硬弩,射出如雨箭矢。
    更有臂力超群的乞活軍,奮力將點燃的陶罐,扔向了大街。
    連片的轟鳴聲中,夾雜著淒厲的哀鳴嚎叫。
    在火藥動能的驅動下,無數紛飛的鋼珠,擁有著強大的穿透力。
    無論是穿著皮甲還是鐵甲,結果都是一樣,被鋼珠射成篩子。
    眼見著本族勇士,成片成片的倒在血泊之中哀嚎。
    苻雄目疵欲裂,這可都是他們氐人的精銳青壯啊。
    每一個都是族中勇士!
    “衝出去!”
    揮舞佩刀的苻雄,厲聲高呼“別被堵在街上!”
    前邊的氐人勇士拚命向外衝,可卻是在街道盡頭,遇上了數十道纏繞卷曲的長鐵卷。
    那鐵卷晃晃悠悠看著好似沒什麽威脅,勇士們直接拔腿跳躍,躍了進去。
    下一刻,慘叫聲中傾倒一片。
    鐵絲網上的倒刺紮入身體之中,越是掙紮纏繞的也就越緊。
    後續的人撲上來向前擠壓,更是將前邊的人,徹底擠進了鐵絲網的纏繞中。
    晃動的鐵絲網撕扯著皮肉,引來連綿不絕的淒厲慘叫,宛如夜梟般滲人。
    成排的乞活軍出現在了路口,手中無縫鋼管長槍接連刺出,在氐人身上紮出深深的傷口。
    無縫鋼管的前段,擰上的是開了血槽的三刃槍頭。
    這是真的一紮一個血窟窿,往外飆血的那種。
    慌亂的氐人,互相協助奮力托舉攀爬街道兩側的高牆。
    可等他們翻上牆頭,見著的就是院子裏密集的乞活軍甲士。
    甲士手中的無縫鋼管長槍如林,不斷向上斜刺。
    翻牆的氐人,皆是死路一條。
    雙目赤紅的苻雄,被身邊親衛強行拽走。
    架著他回到宅院內的地道入口處。
    偷襲城池已經失敗,這個時候要護送貴人逃出去。
    一眾苻雄的親衛們,拚命揮刀砍殺。
    砍翻了四周衝過來,想要搶奪位置鑽坑道的軍士,護送送苻雄出城。
    街道入口處,拴著繩子的鐵絲網被拖走。
    大批甲士湧入街道。
    他們內裏身穿絲綢內襯,外套鎖子甲,再罩保暖棉甲。
    最外麵,甚至還有一套兩塊凹形衝壓板栓在一起的板甲。
    這幾套加起來,足有數十斤的重量。
    若不是最近天天都能吃飽飯,養了身子力氣。
    乞活軍之中,還真找不出這麽多,能穿得起這些沉重甲胄的軍戶。
    街道兩側宅院大門被打開,之前埋伏其中的乞活軍,也隨之衝了出來。
    沉重的腳步聲與甲葉撞擊之聲,響徹為鮮血浸透的街道。
    甲士們舉著防暴盾,手持各式錘子,骨朵,利斧,以及鋸成一米長短的螺紋鋼清掃戰場。
    遇上受傷未死的氐人,直接揮舞砸下。
    見著瑟瑟發抖,跪地投降的氐人。
    同樣也是小錘敲趴下,取下腰畔的環首刀直接割首級。
    再用尼龍紮帶穿過首級的頭發,係在腰畔上。
    甲士們的身後,有民夫進行清掃,拎著刀取氐人的首級。
    手持紙筆的一眾文案跟隨監督。
    弓弩射死的,轟天雷炸死的,無縫鋼管刺死的等各自分類,統計算功。
    又有成排民夫上前,用手中鉤子勾住氐人屍骸,徑直拖出街道,撞上大車運走燒掉。
    再有大批拎著木桶的民夫跟著來到街上。
    先用木桶中的水,衝刷街道上那滿是血漬的青石。
    跟著用掃帚清掃打理地麵。
    沒多大會的功夫,這條寬敞的公侯街上,逐漸幹淨起來。
    殺至地道出口處的秦朗,瞥了眼黑乎乎的地道內部,舉起手中的對講機。
    “郎主,聽得到嗎?完畢~”
    “聽得到,你說。”
    “這邊已經清理幹淨,完畢~”
    “好,我現在過來。”
    林道騎著三輪車,突突突的行駛過濕漉漉的青石板路。
    兩側全都是護衛甲士一路小跑著跟隨。
    自從上次的刺殺事件後,他身邊的護衛力量,明顯更上一層樓。
    用王猛的話來說就是‘乞活軍上下生死所依,皆係於郎主之身。郎主之重,重於泰山!’
    直白些說就是,我等身家性命都是仰仗郎主。
    若是郎主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我們不是被餓死就是死於胡虜刀下。
    再怎麽強調你的安全,也不為過~
    林道沒什麽可說的,隻能是接受身邊全是衛士。
    車鬥裏裝著幾個大油桶的三輪車,來到院外停下。
    林道下車走入院中,入目所見就是寬達丈許的地道出口。
    他也不廢話,囑咐一路跟著的劉虎“車上的油桶,都推過來。”
    幾大桶的汽油,統統倒進了坑道之中。
    招呼眾人後退出了院子,拿出打火機點燃身旁神射手架上弓弦的火箭。
    火箭激射而出,劃過一道拋物線,精準的落在了出口。
    霎那間,熾熱的火焰衝天而起。
    望著院子裏明亮的火光,林道拿起了無人機操縱板。
    一架掛載著大瓶裝燃燒彈的無人機,嗡嗡起飛直奔城外坑道入口處的營地。
    大罐燃燒瓶,精準落在了遮擋入口的巨型帳篷上。
    熊熊烈焰吞噬了帳篷,很快就有身上冒火的身影,踉踉蹌蹌的跑出來。
    有人拎著水桶來救火,反倒是助長了火勢。
    再無人敢於來滅火。
    “六郎~六郎~~~”
    望著被大火吞噬的地道入口,苻洪悲痛嚎叫,哭聲淒厲。
    他的幼子苻雄,以及上千氐人精銳勇士,還在地下啊~~~
    大火其實燒不死幾個人,隻要遠遠的躲開就行。
    真正要命的是,燃燒的火焰抽幹了,本就不甚寬敞的坑道裏的氧氣。
    逃入坑道的前鋒精銳,外加後續進入坑道支援的援軍,足有上千之數,都被生生悶在了狹窄的地道裏。
    有實在是受不了的氐人,硬抗著大火往外衝。
    結果自是被點燃成火炬。
    坑道裏的苻雄,雙手捂著喉嚨,拚命掙紮呼吸。
    可每次呼吸都極為困難。
    大腦缺氧,導致神誌逐漸模糊。
    恍惚之間,他好似聽到了阿耶的聲聲呼喚。
    想要呼喊回應,可吸入了煙火氣的喉嚨,卻是發不出聲來。
    苻雄腳步踉蹌的前行幾步,最終撲倒在了地上掙紮抽搐。
    沒多大會的功夫,這位前秦雄主苻堅的父親,徹底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