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北地無英豪,使豎子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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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胡者,賊也!”
    “江左高門容留諸胡,皆為賊也。”
    “魏王?”
    林道眼角瞥著江左來使“手下敗將都是郡公了,這魏王又有何用!”
    “夷狄都能開府儀同三司。”
    “這魏王,我不受。”
    顯陽殿內,江左來使,一臉無奈的站在原地。
    他很想直接了當的說,你這可是王爵,而且還是魏王。
    江左諸公的意思,你是真不明白?
    想來這乞活帥也不是什麽高門大戶出身,竟然連這都不懂。
    江左的世家門閥,家中都有藏書,知曉百年前的三國舊事。
    現在的情況,與當年何其相似。
    以乞活軍的強勢表現,蜀地的成漢,兩三年內就將淪入乞活軍之手。
    涼州那邊,一番討價還價後,必然也是會臣服於乞活軍。
    到時候一統北方的乞活軍,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乎?
    休養生息二十年後,江左必然扛不住,一如當年的東吳。
    與當年的魏晉相比,乞活軍缺少的僅僅是天子不在手中。
    江左諸公為乞活帥上魏王,意思很明顯,就是說你可以做曹魏,接受禪讓取而代之。
    現在是接觸談判階段,滿足江左諸公的條件,後麵的事情自然也就簡單了。
    使者沒想到的是,這位乞活帥,竟然在胡虜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上糾纏,實在是沒有大格局。
    “大都督。”
    使者環顧四周,期待乞活軍中有能人出麵勸說。
    可惜沒有。
    他隻好躬身行禮“羌人之事,無足輕重。”
    “自前漢起,來投中土夷狄者,皆予高爵乃是慣例。”
    “這些夷狄,又豈能與大都督相提並論?”
    給胡虜封高官,漢時就有了,類似千金買馬骨。
    在權貴看來,這根本就不算個事兒。
    底層出身的乞活帥,在這上麵糾纏,好沒意思。
    林道眯起了雙眼“無需多言!”
    “將那些羌人全都交出來。”
    “在這之前,我什麽都不想談。”
    他一揮手“貴使請回吧。”
    使者心頭腹誹不已‘這些寒素出身的,真是上不得台麵。’
    ‘北地無英豪,使豎子成名!’
    待到使者離去,乞活軍文武自是出言附和大帥,斥責江左小朝廷。
    林道看了眼王猛,命眾人各自離去。
    皇宮中的女子,並不知曉外界的變化。
    她們整日裏都是裝扮的花枝招展,爭奇鬥豔,想盡一切辦法,去吸引大帥的注意力。
    唯有謝道韞,能察覺到絲絲異樣。
    因為寫毛筆字不好看,林道許多文書都是讓謝道韞代寫。
    從這些文書之中,她察覺到乞活軍正在集結精銳,嚴加訓練。
    甚至從字裏行間,例如於河畔湖邊加強水性訓練,分發服用防治一些江左當地疾病的藥物,搜集江左之地山川水紋風土人情資料等等,察覺到不少端倪。
    對此,謝道韞並未多言。
    該代筆的時候繼續代筆,該侍寢的時候就侍寢。
    沒跟穿越女似的,急不可耐表現自己,更加沒有向外泄露。
    就像是她曾經與父親說過的那般。
    既是別家之人,自當以夫家為主。
    別說江左了,就算是謝家有事,她也不會多言一句。
    若是不懂得這些,恐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直到某天,林道突然宣布閉關,一切軍國大事皆交由王猛處置。
    謝道韞心中有個大膽的猜測。
    林道不是閉關,是打仗去了。
    至於目標,自然不會是沒什麽大江大河的涼州蜀地。
    林道帶著挑選出來的精銳,輕裝上陣一路急行,直奔淮水岸邊。
    實際上除了軍中將領之外,尋常軍士都不知道這是要去哪。
    出營的時候,隻說是長途行軍訓練。
    沒有後勤輜重的拖累,全員精銳的急行軍,速度真的極快。
    依靠著綁腿膠鞋,以及大量高熱量食物的支撐,每天行軍都在百裏以上。
    看似很快,實則與當年司馬懿,八天急行一千二百裏擊破孟達相比,還是差了些。
    偌大的北地,經曆多年的殘酷屠戮。
    現如今隻剩下了幾百萬人,可以說是極為空曠。
    “行百裏,方有一塢堡。”
    “三百裏,方有一城。”
    這一路的所見所聞,林道心頭漸沉。
    南行路上,竟然與北邊相差無幾。
    到處都是荒無人煙,人類活動的痕跡,正在快速被自然界吞噬。
    曾經被砍伐的森林,重新生長出來。
    曾經的良田,長滿了灌木荒草。
    曾經的村莊城鎮,隻剩殘垣斷壁,為綠色覆蓋,狐鼠出沒其間。
    沒有了人,大自然會重新接管一切。
    “夷狄,門閥世家。”
    “你們這是做了多大的孽!”
    石虎殘暴,卻並非個例。
    甚至於,許多高門大姓在殘暴方麵,比起夷狄也是毫不遜色。
    “對同類這麽狠的,或許也隻有人了。”
    林道愈發了解,末世之下的平民,生存何其艱難。
    這方世界裏當然,那是真的多活一天都算是賺了。
    他的胸口,似有火焰燃燒。
    大帥不語,隻顧催促前行,恨不得立刻飛到建康城。
    逢塢堡莊園不入,過市鎮城池不進。
    就是以每天超過百裏的速度前行。
    曆經十餘日行軍,終於抵達了淮水北岸。
    直到此地,人煙方才逐漸稠密起來。
    甚至是出現了商旅的蹤跡。
    而軍士們,也終於知道了,這次南下竟然是奔襲建康城。
    也就是能憑空取物的林道有這份威信,讓軍士們相信此戰能成。
    換做別人,軍士們估計直接嘩變了。
    “郎主。”
    劉虎不解詢問“怎得沒見著巡哨?”
    “江左這邊,兵馬多為私兵。”林道耐心解釋“郡兵縣兵的確是有,卻是待遇極差,多為老弱。”
    “六七十的老頭,十一二的孩子都有,還占據了軍中多數。”
    “他們日常生活都成問題了,哪裏還有力氣巡哨。”
    晉朝的軍製非常混亂,尤其是在八王之亂後。
    壯丁都被高門大戶瓜分為私兵。
    名義上屬於朝廷的郡縣兵,不但兵員質量差,而且幾乎沒什麽待遇可言。
    肚子裏缺糧食餓的沒體力動彈,誰還會盡職盡責的整日裏到處巡邏。
    許多所謂的士卒,有可能巡著巡著倒頭就睡,再也起不來。
    “修整一日,搭建浮橋。”
    “收攏掉隊士卒,吃些好的補充體力。”
    林道囑咐“飲水必須燒開水。”
    他從現代世界運來大量木製浮橋設備,以鐵鏈連環固定,直通淮水對岸。
    今年大旱降雨稀少,淮水的寬度比大江窄的多,有著搭建浮橋的條件。
    換做大江就不行了。
    哪怕是枯水期的大江,想要修建浮橋也是一件極為龐大的工程。
    長時間行軍的軍士們非常疲憊,好在林道一直用重賞激勵。
    “攻破建康城,城內財貨軍中上下可分一半。”
    與軍士們談什麽大義,談什麽理想的,其實都沒用。
    實打實的賞賜,方能激勵起他們的士氣與意誌。
    一天的修整,收攏了數百名掉隊的軍士。
    至於後麵更多掉隊的士卒,沒時間等他們了。
    大軍浩蕩渡過淮水,徑直踏上了對岸的八公山。
    不遠處的壽陽城,早已經是嚇到城門緊閉,無數身影在城牆上張望。
    “隻管前行,別的什麽都不管!”
    “哪怕路上有人扔金子也不許撿,一路向前!”
    “兩天,兩天之後必須抵達逍遙津!”
    “五天,五天之後必須行至濡須口!”
    隻在腰畔懸掛短兵的乞活軍,沿著濡須水一路南下狂奔。
    他們的行軍速度太快,沿途城池派出的信使,甚至有時候都沒他們快。
    當濡須水的水師都督,接到示警信件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扔回了案幾上。
    “怎麽可能!”
    之前壓根什麽消息都沒有,然後突然就說有幾萬人快到濡須口了。
    大都督當然不相信了,這些人難不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古代行軍速度都是有成例的,按照常識來說,不可能有這種事情。
    別的不說,沉重的後勤物資,怎麽可能跑的飛起。
    平緩了心氣的大都督,再度拿起了信件翻看。
    “罷了,明日派人去查探一番就是。”
    當天晚上,濡須口水寨內異常安靜,唯有江風吹動江水的喧嘩聲,陣陣傳來。
    水寨內,一艘艘的大小船隻,密集的排列在一起。
    現如今天下太平,最近的敵軍都是遠在千裏之外,軍營之中哪裏會有什麽警惕可言。
    就連巡夜的哨兵,都是無精打采。
    “天上好像有什麽聲音?”
    “嗡嗡嗡的好像是螫蟲(蜜蜂)~”
    哨兵們傾聽,的確是隱約有嗡鳴聲傳來。
    有人疑惑“這螫蟲也太勤勞了吧,大晚上的還要出來采花?”
    ‘砰!’
    悶響聲傳來,靠近水寨營門的船上,傳來了喝罵聲。
    哨兵們過去,卻是見著不少船上,沾染了黏糊糊的東西。
    船上被吵醒的人,正在罵罵咧咧的清理。
    不多時的功夫,又有悶響聲傳來,不遠處的幾艘船上,也被沾染上了這些古怪的東西。
    哨兵心頭警惕,往上稟報。
    一路上報,終於是吵醒了熟睡之中的大都督。
    黑著臉的大都督,穿著袍子就出來查看。
    天暗風疾,視線不明。
    有校尉舉著火把上前,抵近了觀察那些黏在船上的究竟是何物。
    下一刻,火光綻放。
    “嗯?”
    操縱無人機的林道,透過攝像頭見著了燃起了火焰的營寨。
    “我還沒扔火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