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原來是王右軍的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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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中,明月皎如銀盆。
    攜帶著火種的旋翼無人機,嗡嗡而來懸於濡須口水師營寨上空。
    攝像頭下一片明亮,宛如白晝。
    “這~~~”
    透過攝像頭,看著已然火海般的營寨,林道一時猶豫。
    “這用不著火種了吧~~~”
    他之前先扔的燃燒罐,主要都是仍在了船上,尤其是靠近水寨營門的那些連舫大船上。
    本意是點燃盡可能多的船隻,封鎖住水門,避免水師的船隻逃出水寨。
    可他的火種還沒扔下去,水寨裏麵反倒是自己先燒了起來。
    這可真是讓人疑惑不解。
    “不管了。”
    林道掰開操作板的掰鍵,無人機的掛鉤打開,一罐帶著火源的燃燒瓶墜落而下。
    這桶燃燒罐,從天而降徑直砸在了一艘連舫上。
    碎裂的同時,內裏燃料四濺,形成一大團的火焰,吞沒四周的一切。
    所謂連舫,指的是幾艘大船用鎖鏈鏈接在一起並行。
    這等連舫體型巨大,擁有多層建築,高度甚至能達到了十餘丈,宛如小型軍堡。
    其內部可裝載數千軍士,船身寬闊到足以跑馬。
    是毫無疑問的,水麵巨無霸。
    古代水師的船隻,都有塗過防火材料。
    畢竟大家都知道,水師最怕的就是火攻。
    可林道扔的燃燒罐,內裏添加了糖,棕櫚酸,橡膠,鎂粉鋁粉等添加劑。
    擁有著極為可怕的粘附與燃燒效果。
    沾到了船上燃燒起來,基本上就注定這艘船完蛋了,什麽樣的防火材料也沒用。
    “把船開出去!”
    穿著袍子的水師大都督,撕心裂肺的跳腳嚎叫“快些把船開出去~~~”
    水寨之中,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
    這等擁擠的環境下,遭遇到了可怕的火攻。
    水師上至大都督,下至小兵,都知道燒起來的結果是何等的可怕。
    可問題是,水師通向江麵的水門寨門附近,大量的船隻全都燃起了熾熱的火焰。
    那些船上的人,都在拚命的跳出火海躍入水中,燃燒的船隻將整個水門都給堵死。
    今晚的江風本就不小。
    燃燒產生的熱浪,更是加劇了風勢。
    在風勢的鼓動下,火焰同樣是越燒越旺。
    風與火,相輔相成互相壯大。
    江風裹挾著滾滾熱浪與濃煙吹過,鼓起了大都督的開襠褲袍子。
    “我的船誒~~~”
    大都督失聲痛哭,悲痛哭泣的宛如孩童。
    他是水師大都督,最重要的資產就是船。
    船燒沒了,他這個大都督就是個屁~~~
    無人機落下,林道轉首看著不遠處剩下的數十罐燃燒瓶。
    收回目光,再遙望遠方濡須口水寨,那熊熊燃燒,幾乎點亮了半邊夜空的火焰。
    “這些東西太危險了。”
    “既然拿過來了就得用光。”
    “運回倉庫裏,反倒是更麻煩。”
    他上前為無人機更換電池,同時囑咐劉虎“再取一罐過來!”
    林道一趟趟的為篝火晚會添加助興燃料。
    每次扔下,都會激起大團火光。
    甚至於,衝天而起的熱浪,吹的無人機左搖右晃。
    眼見著營寨內的水麵都開始燒了起來,林道操作著無人機,飛向了岸邊的營地。
    岸邊的營房,倉庫,校場,馬廄,作坊等等,全都燃起了大火。
    濡須口的大火,一直持續到了天亮,直到所有能燒的東西全部燒光。
    水寨內的大小船隻,岸上的營寨營房,無數的軍資物品,統統都在烈火之中化為灰燼。
    吸入過多濃煙而暈厥的大都督,為部下潑水澆醒。
    “船,我的船~~~”
    目光呆滯的大都督,望著一片狼藉的水師營地,欲哭無淚。
    “大都督!”
    同樣衣衫不整的部下們,急的跺腳。
    “別管船了!有敵軍殺過來了!”
    營地外,大批甲士列陣而來。
    “怎麽可能?!”
    身下涼颼颼的大都督,腦門冒汗“這裏是濡須口啊,哪裏來的敵軍?!”
    北邊的乞活軍,名義上也是江東小朝廷的部屬。
    真正有可能的敵軍,是遠在千裏之外的蜀地成漢。
    可戰力孱弱的成漢兵馬,怎麽可能跨越千裏,無聲無息的來到濡須口!
    他們若是真有這個本領,這天下早就被他們拿下了。
    失去了船,來到岸上的水師官兵,本就不擅長陸戰。
    更何況還經曆了昨夜的大火。
    精氣神各方麵,都處於最低穀狀態。
    麵對乞活軍甲士的凶猛衝擊,毫無意外的被擊垮。
    直至被逼的跳江之前,大都督方才知曉,敵軍竟然是乞活軍!
    “沒了水師。”
    站在江畔,林道舒展雙臂“這大江天塹,也就稱不得天塹!”
    “郎主。”劉虎小聲開口“奴聽聞,江左水師有很多的。”
    “揚州的水師主力,都集中在濡須口。”林道蹲下身子,在江畔尋找合適的石子“主要是為了防備荊州水師。”
    “桓溫那邊的水師,得到消息再動員過來,至少耗時月餘。”
    尋著一塊略有棱角的片石捏在手中,林道起身“等他們到了,該殺的早就殺光了。”
    抬手歪身,用標準的打水漂姿勢,將手中的片石給甩了出去。
    ‘噗噗噗~~~’
    打著旋的石頭,在江麵上連飄十餘下,方才沉入了水中。
    “漂亮~~~”
    林道讚歎,側首望向逐漸往江邊聚集的將士。
    “過江!”
    乞活軍的將士們,將身上的甲胄脫的幹淨,穿戴上了橘紅色的救生衣。
    沉過江的朋友們都知道,穿著甲胄渡江,若是運氣不好掉進江水之中,幾十斤的甲胄加持下,咕嚕嚕的就下去了。
    江岸邊,堆放著大量皮劃艇。
    軍士們十人一什抗一條,來到江畔扔進水裏。
    取出下發的繩子,一頭係在皮劃艇上,一頭係在腰間。
    幾條皮劃艇聚集在一起,以繩索鐵鏈相連,形成更加穩固的大船。
    若有不慎落水的話,憑借救生衣與繩索,還是有很大的機會能夠抵達對岸。
    大批皮劃艇衝入水中,向著對岸奮力劃去。
    岸邊的林道,操控著無人機,居高臨下的監控江麵上下遊。
    若是有東晉的水師船隊過來,他立馬就上大殺器。
    雖說之前在鄴城的時候,做過專門的水上訓練。
    可近兩萬人渡江,必然會出現許多意外。
    翻船的,碰撞的,飄走的,暈船的,意外失蹤的等等。
    上午吃過飯就開始分批渡江,直到日近黃昏方才完成這一壯舉。
    跟隨最後一批軍士過江的林道,上岸解開身上的救生衣。
    環顧四周,緩了口氣。
    “過了大江,我就是龍!”
    此次千裏輕兵突襲,最危險的地方隻有兩個。
    淮水,大江。
    一旦渡河渡江的時候,遭遇晉朝水師的衝擊,必然會有重大損失。
    可隻要過了這兩個關鍵節點,林道再無擔憂。
    東晉這邊,北府兵剛剛有了雛形,遠未到強盛時期。
    至於高門大戶的私兵,林道認可他們的戰鬥力,卻從未擔心過無法擊敗。
    “郎主。”
    有第一批渡江軍士中的哨探回稟“十餘裏外,有一偌大莊園,內有兵甲蹤跡。”
    “劉虎。”
    林道記著王猛的話,多給早早追隨自己的老資格們機會。
    “你領兩千甲去奪了莊園。”
    “我這邊隨後就到。”
    這是兩千甲士,不是兩千流民野人。
    打一個莊園而已,綽綽有餘。
    林道這邊整理後續,照顧暈船的,搜尋落水失蹤的等等。
    忙完了這些,天色已然是暗淡下來。
    乞活軍打著火把,沿著水渠向內陸深處行軍。
    他們一直在吃魚肝油還有維生素,基本上都沒有夜盲症。
    十餘裏的路程,對於乞活軍精銳來說,完全不在話下。
    不過半個多時辰,前鋒所部就已經抵達了莊園。
    說是莊園,其實更像是一座小城。
    丈許高的圍牆,設置有箭樓,哨塔等守備設施。
    外麵則是麵積極為廣闊的田地。
    溝壑水渠縱橫其中,一排排的桑樹林立,田地裏的糧食長勢喜人。
    畢竟靠近大江,隻要水利設施完善,哪怕遭遇大旱,也很難影響收成。
    許許多多的簡陋木屋與地窩子,聚集形成小型村落。
    這都是農奴們居住的地方,他們可沒資格住在園子裏。
    這一整片偌大的區域,完全做到了自給自足。
    這就是早在漢時就生根發芽,到現如今已然成為主流的莊園經濟。
    “郎主。”
    難得麵露喜色的劉虎,上前稟報。
    “此處莊園乃高平郗氏所屬。”
    “斬殺俘獲其部眾門客三百餘人,找到的農奴差不多有四千多人。”
    劉虎緩了口氣“還抓了郗氏的人。”
    林道邁步前行“去看看。”
    莊園堂內,被捆著的郗曇大聲呼喊“你們是誰的兵?敢抓我,知道我是誰嗎?”
    “說說看。”林道走了進來,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案幾上。
    他挑挑眉,目光斜視瞥過來“你是哪個。”
    聲音不大,聲調平緩。
    可郗曇,卻是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林道身上的殺氣,區區一個公子哥哪裏扛得住。
    “嗯?”
    等了會沒見回應,林道眯了眯眼。
    劉虎大步上前,伸手拽起郗曇的頭發,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
    “回郎主話!”
    郗曇的半邊臉,腫了起來。
    整個人都懵了。
    在江左,誰敢打他?
    待到回過神來,身子也是遏製不住的顫抖。
    “我我,我是高平郗氏子弟,秘書郎郗曇。”
    “我父是太宰,高平侯。”
    “我大兄是南昌縣公,黃門侍郎。”
    “家姊是寧遠將軍之妻。”
    “我”
    林道擺擺手,讓他停下報家門。
    坐在案幾上,仔細回想著之前查閱過的,有關於東晉高門大戶的資料。
    片刻之後,他一拍大腿,麵露恍然之色。
    “哦~~~”
    “原來是王右軍的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