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多了吧。”
    滿目皆是貪婪之色的尹阿鼠，看著成箱抬下來的銀子，眼睛放光。
    大唐貨幣匱乏，黃白之物的價值極高。
    這幾箱子的銀錠，那可真的是價值連城。
    “物有所值。”
    林道拍了拍手“想來買這石炭礦，應是夠用。”
    女兒漂亮，被權貴看中，自此狐假虎威者，古已有之。
    這尹阿鼠不是第一個，也不可能是最後一個。
    這石炭礦，本就是他借著權勢搶來的，壓根就是沒本錢。
    現在能換這麽多價值昂貴的貴金屬，心中自然是歡喜。
    唯一的問題就是~
    “你是秦王府的人，若是太子知曉，恐不好辦。”
    林道幹脆否認“別給我胡亂按身份，我可不是秦王府的人。”
    “不是？”尹阿鼠不信“若不是，那長孫無忌，會為你奔波買礦？”
    不多說，就說十年之後，除了李二父子之外，大唐誰敢直呼長孫無忌之名？
    換做現在，李淵與李建成才是大唐名義上的主人。
    附庸在他們身邊的蠅營狗苟，也是一個比一個跋扈。
    這就是真正的風水輪流轉。
    “那是他們有求於我。”
    林道踢了踢身邊的箱子“你跟銀子過不去？”
    盯著林道看了一會，尹阿鼠那顯俊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你說的對，誰會跟銀子過不去~”
    不要相信影視劇的臉譜化，反派並非都是又醜又矮。
    他雖然名字叫做尹阿鼠，可卻並非是賊眉鼠眼。
    實際上他女兒能夠漂亮到，被老色痞李淵給看上，身為父親怎麽可能醜陋不堪，基因上就說不過去。
    除非~~~
    騎著馬的尹阿鼠，頻頻轉頭看向林道。
    他囑咐身邊仆役“安排人手盯住了。”
    “摸清楚，他弄這些石炭，究竟是要作甚。”
    “至於這些銀子，點選一半出來，給宮裏送去。”
    他還是較為關心女兒的。
    知道女兒爭寵，也是需要花錢。
    自己賺了一筆，首先想到的是分女兒一半。
    不像是張婕妤的父親。
    整日裏橫行無忌，無惡不作。
    現在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是誰幹的。
    至於林道此人，等到摸清楚了他究竟是要做什麽。
    到時候所有的東西一塊搶過來就是。
    在這大唐，隻要女兒能繼續受寵，他誰都不怕！
    這就是規則製度之下的力量。
    石炭礦附近村子的百姓，最近有了新的收入來源。
    背石炭。
    十斤石炭一文錢，下礦背幾十斤一籃子的石炭上來，那就是好幾文錢。
    武德年間的貨幣購買力，一文錢差不多能買一斤粟米了。
    如此高額的薪水，附近村子裏的百姓們，哪怕是在秋收農忙之時，也是抽時間過來下礦，背幾框石炭上來換錢。
    唐代的關中，水土流失問題還不像是後世那麽嚴重。
    長安城附近，各種大大小小的河流眾多。
    石炭礦邊上，就有河水流淌而過。
    林道在河畔空地上，開設了一處洗煤廠。
    說是洗煤廠，其實就是最簡單的露天衝洗。
    煤矸石什麽的，都會被篩選出來。
    真正有用的煤粉煤塊，混合石灰，紅黃泥攪拌在一起，製作成了蜂窩煤。
    除了基礎原料之外，還混入了助燃劑。
    助燃劑主要是木炭粉，硝酸鹽，高錳酸鉀，碳化木屑等。
    雇傭來的村民們，手持打球機，將濕潤的煤炭原料塑形為一塊塊的蜂窩煤。
    待到這些蜂窩煤幹燥凝結後，裝上四輪馬車送去西市發售。
    林道盤下了賣羊肉泡饃的食肆旁的一家店鋪，專門出售鐵皮爐子水壺與蜂窩煤。
    這年頭沒什麽廣而告之。
    李二鳳也不在家，請不出來這位頂流，去全城去宣揚‘蜂窩煤好~用過的都知道~~’
    林道用最簡單的方法。
    在鋪子外麵擺放一排十幾個爐子，裝上蜂窩煤直接燒水。
    燒水的水壺是鐵匠們打造的，鋁合金原料是林道運來的。
    果然，熊熊燃燒的火焰，與嗚嗚作響的水壺，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力。
    達則兼濟天下。
    林道現在能做的不多，暫時幫助那些因為柴薪漲價而苦惱的百姓們，讓他們能省些開支。
    同時，他也是在釣魚。
    整個大唐朝廷如何反應，決定了林道最終如何行事。
    李二鳳或者李建成合適的話，他會支持他們，通過支持打開商業市場賺取利潤。
    若是都不合適~
    那就自己來！
    至於是否合適的標準很簡單。
    以民為本。
    這個民，不是世家門閥讀書人。
    是真正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是爬冰臥雪廝殺戰場的兵，是一車炭千餘斤的民！
    林道發售的價格極為便宜，基本上就是成本價。
    效用好，價格又便宜。
    爐子與蜂窩煤的生意，迅速火爆起來。
    相比起柴薪木炭來說，優勢太大了。
    而最受歡迎的，是鋁合金的水壺。
    甚至有人不買爐子，也要買個水壺回家。
    畢竟隻有用過的人才知道，燒熱水是一件多麽重要，又多麽奢侈的事情。
    西市作為長安城內，商貿最為繁華的地方。
    來往的客商，城內民戶，城外農戶迅速將東西與消息，傳遍各處。
    商品的爆火，很自然的吸引來了有生意頭腦的。
    最先來的，是一群胡商。
    這些來自遙遠的西域各國，甚至是更加遙遠的昭武九姓的胡商們，一上來就要買技術。
    他們拿出了成袋的香料，寶石，甚至還推出來了一批胡姬。
    要換林道的爐子，水壺，蜂窩煤的技術。
    “技術不賣。”
    坐在胡凳上的林道，神色輕鬆“尤其是不能賣給胡人。”
    “我可不是送女人還送技術的蠢貨！”
    胡商們並未糾纏，旋即提出包貨。
    “你有多少貨，我們全都要了。”
    當然不是千裏迢迢的用駱駝，給運回老家去。
    而是轉賣給各地的大商賈們，將貨物轉至大唐各地發賣。
    翻個幾倍十倍的價格，轉手就是賺。
    “包貨？”
    林道也是笑“行啊，送上門的買賣當然要做。”
    “按照現價，翻一百倍賣給你們。”
    胡人們很生氣，紛紛指責林道有損天朝上國的形象，破壞國家間的關係雲雲。
    “有好處，肯定先想著自己人。”
    “好處讓給你們去賺，反過來坑自己人？”
    “你們當我是磚家叫獸？”
    四周唐人，紛紛歡呼叫好。
    都是認可林道說的太對了！
    自己人都還沒過上好日子，憑什麽讓你們這些外人來舒坦！
    胡商們狼狽而走。
    可賺錢的心思，卻是不會就此停歇，隻會愈發旺盛。
    “店主！”
    “鐵匠鋪的鐵匠，被人挖走了~~~”
    “店主！”
    “石炭礦打煤的打煤機，被偷走了~”
    林道這裏懶洋洋的回應“鐵匠的事情，去告知秦王府，人是他們找來的。”
    “石炭礦的東西被偷了，去藍田縣報案。”
    技術上其實沒什麽高深的，買回去拆開看看就懂了。
    真正的要點，是材料。
    造爐子用的是白鐵皮。
    名字聽著好似很普通，可卻是采用了鍍鋅技術。
    水壺更別說了，那可是鋁合金。
    他們沒這些原材料，最多用鑄鐵。
    鑄鐵當然可以造爐子，可鑄鐵造出來的水壺，氧化問題可就大了。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蜂窩煤。
    石炭，木屑，紅黃泥都好弄。
    可助燃劑哪裏來？
    強行點火也不是不行，可成本上那就得大幅度增加。
    林道本就是成本價出售。
    那些缺乏核心技術的，又如何與他爭奪市場。
    別小看了這小小的市場。
    長安城可是一座百萬人口的國際性大都市。
    再加上關中地區各縣眾多人口，每天消耗的柴薪那都是天文數字。
    也正是因為如此，導致關中地區的森林逐漸消失，唐之後也再無朝代於此定都。
    林道開拓了這個全新的市場。
    緩解了柴薪壓力，保護了自然環境的同時，也是一門巨大的生意。
    市麵上很快出現了仿製品，可卻是有其形而無其實。
    燒個水，喝起來滿嘴的鐵鏽味。
    蜂窩煤更是點起來麻煩，熱能也不如林道的。
    如果沒有更好的，這就是創新技術，能用就用了。
    可有了對比就不行了，尤其是林道以成本價出售的情況下。
    甚至鬧出了，買回去的人又回來要求退貨的戲碼。
    古人可不傻。
    他們很快弄明白了是原料上差距。
    可弄明白了不等於能解決問題。
    畢竟無論是白鐵皮還是鋁合金，又或者是助燃劑。
    這些林道大規模批發之下，價格便宜的工業品，在大唐這兒就是造不出來。
    東西賣不過林道，那些仿造者，就開始想辦法外運。
    可這方麵也是慢了一步。
    延壽坊吸納了越來越多的鐵匠，這裏幾乎成了鐵匠們的世界，整日裏不停的打造爐子跟水壺。
    除了供應長安城之外，大部分都被長孫無忌給送去了河北李二鳳處。
    他尋到林道要支持的時候，說的很簡單。
    “襄助秦王安撫地方民心~~~”
    降低百姓們的生活成本，獲得更好的生活條件，甚至能緩解河北之地百姓的仇視。
    林道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
    至於蜂窩煤倒是沒發過去。
    河北不缺煤礦，雖說沒有助燃劑，可也能勉強燒起來用。
    搞仿造的人急眼了。
    商業競爭不行，那就直接上物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