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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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陳宮伸了伸手,卻沒能說的出話,任何人後腰被捅之後一時半會都是很難說出話來的。
    “範某家人在東平陵……陳公台,你不該燒那把火,那是我範家的柞林……柞蠶剛結繭呢!”
    範強拔出刀來,血糊糊的橫在了陳宮的脖子上。
    陳宮身邊的兵士立刻湧向範強,範強大喝:“都別動!”
    陳宮的脖子已被範強割出了口子。
    “臨淄有埋伏,你們去了必死無疑!丟下武器投降吧……讓開!範某要去做大漢之臣!”
    範強拖著陳宮往外挪,幾個範家的家兵牽了匹馬過來護住範強,緊張的盯著四周的兵士。
    也隻有範家的人能在這一帶搞到馬,陳宮都沒馬可騎。
    範強動手還是做了充分準備的。
    陳宮被範強拖了幾步,顫抖了好一陣,終於緩過勁來:“我居然會上你的當?哈哈……我居然……”
    說著,陳宮將脖子猛的一甩。
    範強愣了一愣,卻見陳宮脖子的血已經噴射出來,灑在三尺開外。
    範強的刀挺鋒利,估計磨了很久。
    陳宮死了,甚至都沒說什麽遺言。
    周圍的人都呆住了。
    此時張郃的部隊已經與陳宮的部曲接戰。
    後方,田豫的部隊也已經追了過來,已經能看見田豫的旗幟了。
    “陳宮已死!”
    範強反應倒也快,立刻揮刀砍下陳宮首級,提著人頭撲上了馬,大喊著往後麵衝。
    其實張郃的部隊隔得更近,但範強要衝到田豫軍中去。
    他腦子還是清醒的,田豫認得他,張郃可不認識他。
    範強的幾個家兵也拔腿就跑,但隨後便被陳宮的門客圍殺。
    不過,有幾個家兵緩了一緩,範強已經騎馬衝出了十幾步,隨後又一陣亂箭射,射中了範強後背。
    範強背上插著箭矢,堅持著沒有落馬,俯身依然接著衝。
    陳宮的門客追擊而去,但人是追不上奔馬的,而且田豫的弩兵已經到了幾百步外。
    範強好歹衝到了田豫麵前,喘息著翻身落馬,將人頭扔在了田豫麵前。
    “給他治傷……”
    田豫招呼軍中醫務官,對範強道:“有此功,你範氏必然興盛。”
    範強已經無力說話,但神情一鬆。
    陳宮死了,其部立刻大亂,有人驚慌奔逃,有人拚命死戰。
    但這次沒人放水了。
    田豫與張郃的態勢,其實和之前與趙雲配合時是一樣的。
    也是一前一後,也是騎弩配合,也是伏擊之後導致敵軍混亂,而且這次的混亂沒人能挽回。
    ……
    另一邊,趙雲在淄水西側河道截住了司馬俱的部隊,玄甲騎像一個個黑色的妖魔,在河岸邊踏出一條條黑紅的血槽。
    騎軍確實不適合衝入大規模的精銳步兵陣列,但如果麵對的是民間組織的雜牌軍,那就另當別論了。
    剛剛渡河立足未穩的敵軍被驅趕下了河道,夏季充沛的河水飛快的衝刷著岸邊的血,也衝刷著落水的人,卻怎麽也衝不完。
    直到天明,半條河都已經染成了紅色,被河水衝走的屍體太多,甚至很難統計戰功。
    河道上遊,祖茂伏擊徐和也極為順利。
    待簡雍和徐庶帶人增援時,戰鬥基本上已經結束了。
    司馬俱和徐和運氣都不太好。
    若是遇上其它人,他們還有可能逃出生天,但他們一個遇上了趙雲,一個遇上了祖茂。
    司馬俱倒不是無意中遇上的,趙雲打仗向來都是把敵人主將看清楚了之後才動手的。
    和高覽一樣,司馬俱也沒能抗得過趙雲一擊,趙雲甚至沒減速。
    城北,祖茂抓徐和也沒費多少功夫。
    徐和確實是不了解情況,他被祖茂伏擊之後試圖跳河跑路。
    祖茂是江夏人,從小在長江邊上長大,是劉備軍中水性最好的人……
    徐和被摁在水裏灌了一肚子水,隨即被祖茂生擒。
    ……
    臨淄、土鼓、於陵、東安平、平壽、營陵、東萊……
    這場‘反抗劉備暴政’的‘第三次黃巾起義’,僅僅持續了幾天就偃旗息鼓了。
    賈詡的套路其實很簡單,就是假戲真做。
    左沅在東闕樓放火,打出信號,也給敵人增加信心。
    簡雍打著司馬俱的旗號‘攻入’臨淄,喧嘩放火,引誘陳宮。
    徐庶打著陳宮的旗號攻擊臨淄城南,燒毀舊屋宅,引誘司馬俱。
    全都是魚,也全都是餌,隻要有一個上鉤,另一個就必然上鉤,因為假的成真的了。
    如果敵人全都不上鉤,那也沒關係,等關羽過來增援,照樣誰都跑不了。
    戰場是預設好的,敵人沒有退路,敵軍隻能放手一搏,目標隻能是臨淄。
    時間地點路線都是賈詡和左沅選擇的,伏兵很好安排。
    陳宮被範強所殺,部曲混亂潰散,大部分被殺。
    袁遺在陳宮死後選擇了投降。
    司馬俱當場授首,其部大半死於淄水,跟隨司馬俱起兵的各豪族餘部跨河向東逃亡。
    徐和被俘,其部當場投降。
    平壽、營陵兩地作亂的豪族武裝被關羽輕易擊潰,東萊的海賊也被管亥滅於蓬萊列島,作亂之人大多逃散。
    各部正在追殺逃兵。
    看起來進展似乎很順利,但後續的麻煩立刻接踵而來。
    左沅之前說過,隻要謀逆作亂,即便之後投降,依然應該誅滅。
    逃跑的也要追殺到底,若有收留賊寇者,也將視為同謀。
    這本是應該的,要清洗就要清洗得徹底,否則這些人見勢不對就投降,遇到機會就搞事,陰魂不散。
    但麵對上萬降卒時,左沅還是有些猶豫。
    使她更猶豫的,是從戰場上逃跑的那些敵軍。
    尤其是司馬俱以及徐和帶來的那些青州本地人,逃離戰場後,大多逃向了青州各家躲藏。
    隱藏逃犯是大漢的正常操作,甚至會被視為義理。
    哪怕是謀逆之人,躲藏於朋友家中,朋友舉告就會被視為不義。
    若是藏於晚輩家中,晚輩舉告長輩,那就是不孝。
    家臣門客舉告家主,那就是不忠。
    家主出賣家臣,那也是失節。
    若是有人冒名頂替,替朋友頂罪,或是旁支子弟替嫡支頂罪,這會被稱為仗義死節——在這年頭,這種行為被視為既維護了義理又維護了法度……
    至於是不是正主,反正沒有照片,分不出來。
    青州豪族大多都是傳承已久的齊魯貴族,相互之間都是姻親或門生故友,關係錯綜複雜。逃亡者躲在各家,若真要追索,那必然會冤死很多人。
    ——因為大多數豪族都會藏匿族人,很多都會對抗搜捕。即便不對抗的家族,也必然會把無辜的佃戶門客推出來頂罪送死。
    若真想把逃亡的謀逆者清理幹淨,必然會死很多無辜之人,而真正參與謀逆的賊寇卻未必抓得到。
    左沅不在乎殺戮,但卻不想害死無辜者,便問賈詡:“先生,若要斬草除根,要如何施為,才不會牽連無辜?”
    “袁遺和司馬俱部曲都有降兵,讓降兵交投名狀……追索殺戮之事,皆讓這些投降者下手,他們知道誰無辜……”
    賈詡想都沒想便直接回答:“夫人,主君不輕易大肆殺人,不隻是因為心慈,而是因為此前沒有合適的殺人之刀。主君當年讓陶恭祖清洗青州時可沒有心慈手軟……現在夫人手裏有袁遺與徐和兩把刀,夫人大可將其用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