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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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家的馬車還未抵達家門口,身後追來幾匹馬攔住了馬車,驟然停下,邢夫人皺起眉頭。
撩起簾子看見了雲和郡主的貼身丫鬟下了馬,疾步來到跟前:“刑夫人,郡主要我托句話,二少夫人這一胎是二少爺極看重了,可千萬別犯糊塗,於夫人向來瘋癲,不必理會,等孩子生下來,將來鎮王府就有小主子了……”
刑夫人強壓怒火,將簾子繼續撩起露出了裏麵,刑氏斜靠在馬車座位上,下半身的血染濕了衣裳,滴滴答答地順著流淌,小臉更是慘白如紙,一副痛苦模樣。
丫鬟倒吸口涼氣:“怎麽會?”
看這副模樣丫鬟再沒見識也知道孩子沒了,丫鬟呼吸急促,瞪了一眼刑夫人:“夫人,這可是王府血脈,怎能說沒就沒了?”
被一個丫鬟質問,刑夫人冷笑:“我還想問你們呢,人從王府一出來就動了胎氣,突然下半身血流不止,罷了,你們將人帶回去吧。”
丫鬟一聽囂張氣焰立馬就沒了,鎮王已經放話孩子可以不必留,她是奉雲和郡主的命令讓刑氏別想不開,如今孩子都沒了,多說無益,鬧到了鎮王麵前,誰也別想好。
“掉頭!”邢夫人道。
“夫人!”丫鬟趕緊賠罪:“夫人,二少夫人現在血流不止,還是先回去找個大夫看看吧,奴婢打攪了。”
說罷,丫鬟轉身讓開了路。
刑夫人這才放下了簾子,反手握住了刑氏的手腕,身子都在顫抖,她慶幸自己做對了一回,在路上就讓刑氏服用了落子湯。
否則,這一胎還未必能輕易落下。
回了刑家大夫很快就來了,邢家來了不少人質問,都被邢夫人給攔住了;“有什麽話日後再說也不遲,馨兒畢竟是王府嫡媳,王爺也未曾讓人休了,虧待了她,就是打王府的臉麵,到時候追究起來,誰也得罪不起。”
這才將人都打發走了。
屋外漫天飛雪,寒氣逼人,刑夫人就站在廊下手裏攥著個暖爐,心思飄遠,任誰說她都不同意讓女兒回王府。
“夫人,雲和郡主來了。”
刑夫人眼皮跳了跳,越發不安,一抬頭隻見雲和郡主匆匆趕來,緊繃著小臉,雙眼還有怒火,經過邢夫人身邊時深吸口氣:“二嫂呢?二哥不放心,讓我來看看。”
“孩子沒了。”
“終究是我王府血脈,我和二嫂相處多日,二嫂都快五個月了,無異於在鬼門關走一遭,我不放心。”雲和郡主麵上多了幾分擔憂,站在屋外聽著裏麵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眉心皺起,眉眼間劃過厲色,轉瞬即逝。
邢夫人似是想到了什麽,勉強的扯了個嘴角,在前頭帶路,雲和郡主見狀卻道;“就不必夫人作陪了,我和二嫂單獨聊聊。”
“郡主!”刑夫人深吸口氣,緩緩道:“馨兒現在痛的沒有理智,這個時候根本沒有理智,不如等孩子落地之後,讓馨兒休養一陣子再說也不遲?”
“不行!”雲和郡主矢口否認,忽然意識到自己情緒太激動了,緩和道;“此事很重要,耽擱不得。”
雲和郡主態度堅決,勢在必得,邢夫人也攔不住隻好放人進去,不止如此,身後兩個丫鬟也要跟進去卻被攔住了:“郡主沒必要帶著兩個丫鬟進去吧?
奴才而已,還是背著點好。”
邢夫人指了指一旁的偏房:“來人,帶她們去偏房坐坐,茶水伺候。”
雲和郡主見狀腳步一頓,張張嘴想要說什麽,邢夫人已經朝著她看來了:“郡主怎麽還不進去?”
無奈,雲和郡主隻好獨自進去。
邢夫人對著身邊丫鬟吩咐:“看住了那兩個丫鬟,不許她們進屋。”
“是。”
等了莫約一個時辰左右,雲和郡主還沒有出來的跡象,邢夫人派人去請,沒一會兒丫鬟出來了,道:“郡主說要等著少夫人將孩子落下來才肯安心。”
邢夫人嘴角扯了個冷笑。
這一等就是四五個時辰,早已是深夜,雲和郡主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兩個丫鬟也被圈在了偏房。
“夫人,為何郡主不肯離開?”嬤嬤忍不住問。
邢夫人眉一挑:“沒有拿到想要的東西,自然不會離開。”
隻可惜了,雲和郡主注定是要落空了,她揉了揉眉心去了左邊偏房,派了丫鬟時時刻刻等著消息。
天剛蒙蒙亮,主屋子裏的喊叫聲漸漸停歇,雲和郡主仍沒有出門的樣子,
倒是丫鬟將一盆一盆浸染濕了的血衣,被褥拿了出來,又重新換上新的,院子裏仿佛折騰著。
“人還沒走?”邢夫人問。
嬤嬤搖頭,實在是納悶,少夫人回來的時候什麽都沒帶,何必眼巴巴的讓郡主等了一天一夜?
邢夫人聳肩也不急,讓她繼續等著。
直到上午,屋外下著鵝毛大雪,刑夫人這才慢悠悠的趕去了主院,雲和郡主就坐在榻上,小臉陰沉且焦急,見著邢夫人來了,才站起身;“夫人,二嫂的胎兒為何遲遲不落?”
邢夫人故作驚訝:“你在等這個孩子?”
被質問後雲和郡主麵上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唇不知作何回應,邢夫人卻道:“什麽孩子,不過是一團血肉罷了,郡主又何必……”
“那畢竟是我王府的血脈,又是二哥的第一個嫡子,自然是要好好安放的。”
看著雲和郡主說得有鼻子有眼,要不是邢夫人早就知道了心思,險些就要被雲和郡主給欺騙了。
邢夫人懊惱道:“我竟不知王府還有這樣的規矩,大師說,那孩子進不得家門,更入不了祖墳,需找個地方掩埋,將來能早些投胎轉世,所以,昨兒在路上我就派人將他給送去郊外找了個地方埋了。”
“什麽?”雲和郡主爆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她瞪眼:“昨日就落下來了?”
邢夫人被嚇了一跳,忐忑道:“這孩子倒也乖巧,沒舍得讓馨兒多遭罪,在馬車上就……”
雲和郡主呼吸急促,恨不得拎著邢夫人的脖子質問幾次,她動了動唇,邢夫人卻率先開口:“東原的規矩倒是和咱們京城不同,郡主有心了。”
雲和郡主已經聽不見邢夫人在說什麽了,熬了一天一夜才知道真相,雲和郡主又氣又急,偏還不能和邢夫人質問,呼吸一緊道:“邢夫人,那終究是我王府血脈,我自是要將其好好安葬超度的,不知安葬在了何處?”
“郊外一片樹林,立了個碑。”
話落,雲和郡主扭頭就走,推開門鋪麵而來的寒風險些讓她站不穩,被風雪迷了眼。
人一走,榻上的刑氏睜開眼,她側目看向了刑夫人,滿眼都是質問。
刑夫人知道女兒有一肚子的疑問,環顧四周,讓丫鬟們都退出去,坐在了一旁:“你堂姨母曾去過苗疆,學過一陣子疆醫,一個多月前王爺帶著小王爺去寺裏收魂,你姨母見過小王爺,猜測十有八九你的身子被人下過雙生蠱。”
“什麽是雙生蠱?”
“子蠱以你腹中孩子為食,母蠱在小王爺體內,一蠱死,另外一個也活不成,僥幸活下來也是癡癡傻傻。”邢夫人聽於夫人說完之後,整個人徹夜失眠,滿腦子裏都是這件事。
起初有些懷疑,現在已經確定了。
刑氏臉色一白,氣得發抖:“為何,為何是我?”
“雙生蠱必有血脈聯係,又必須是有孕的人才可以,而你剛好有了身孕,所以,王府才會堅決要你留下這一胎。”刑夫人總算是明白了,她道:“隻怕王爺也被二公子跟雲和郡主蒙在鼓裏。”
刑氏氣得發抖,摸了摸平坦小腹,刑夫人道:“昨日的落子湯是你姨母開的。”
藥效猛盡快落下了孩子,隻是後期仍有些遭罪,因此雲和郡主並未發覺不妥。
“那,那孩子當真埋了?”
刑夫人搖頭:“你姨母帶走了,子蠱在孩子身上,小王爺好不了。”
她現在很懊悔當初和鎮王府結親戚,太險惡了,算計層出不窮,王府隻是在利用刑家。
不敢想象日後王府的人得勢後,真的會扶持刑家麽?
“當初在東宮,我就該聽太子妃的話,揪著不放讓你落下孩子,逼王府和離,也不至於你能遭這麽多罪。”刑夫人看著刑馨兒露出的手腕上傷痕,心疼的直掉眼淚。
可這些事不是她一人說了算,整個刑家都要偏向鎮王府,她豈敢忤逆?
從東宮回來的那個晚上,刑老夫人讓她跪了一夜祠堂,清醒悔過不該和太子妃親近。
“馨兒,什麽都別想了,好好休息,把身子養了才是最要緊的。”刑夫人安慰道。
刑馨兒點點頭,服了藥昏沉沉地睡下了,邢夫人彎著腰替女兒掖了掖被褥,眼底劃過不易察覺的殺氣。
郊外入眼一片白茫茫,數十個侍衛正在尋找,足足兩個時辰也無果,吹著冷風,雲和郡主又氣又怒:“都給我好好找一找!”
“是。”
又過了半個時辰。
天色漸暗
雲和郡主手裏的暖爐早就沒了溫度,幹脆上馬車繼續等,下一秒銀光閃爍,劍氣襲來。
嚇得雲和郡主連連後退,腳下一崴跌坐在了雪地上。
噗嗤!
一劍刺穿了丫鬟的胸膛,血染濕了雪,滴答答地匯聚成一條小河,丫鬟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回頭看著雲哥郡主。
“刺客!”
“來人呐,有刺客。”
雲和郡主崩潰大喊,動靜之大吸引了數十個侍衛趕來護駕,很快就和數十個黑衣人打鬥起來。
兩邊難舍難分,刀光劍影鬥個不停。
“不好,是京兆尹!”黑衣人喊了句:“撤!”
頃刻間黑衣人全部離開。
雲和郡主被嚇得不輕,眼看著陸恒趕來,指了指方向:“陸大人,刺客朝著東南方向逃走了,快去追!”
陸恒對著身後幾個侍衛使眼色:“追!”
此外,陸恒看著滿地的打鬥痕跡,還有血,環顧一圈才問:“郡主無端端地來郊外做什麽?這裏人煙稀少,又下這麽大的雪,若不是本官正好在附近追查路過,郡主今日就要危險了。”
雲和郡主動了動唇,郊外既沒有風景也沒有人家,她能做什麽?
見她不肯回應,陸恒也沒多問;“本官護送郡主回京吧。”
“有勞陸大人了。”雲和郡主上了馬車,回頭瞥了眼死了的兩個丫鬟,猶豫再三還是說:“大人,可否將兩個丫鬟安葬?”
陸恒道:“等仵作來檢查之後,自會安置,郡主不必擔心。”
“仵作?”雲和郡主挑眉,麵上隱有幾分不悅,陸恒點頭:“京城出現刺客,本官自然要徹查,有個交代。”
雲和郡主道:“可這兩個丫鬟是王府的丫鬟,我若執意不追究了呢?”
陸恒麵露幾分疑惑。
“王府丫鬟為護我而死,身為主子,我不想她們死後還要被人仿佛觀看,至於刺客,多的是人嫉妒王府,陸大人可以不必追究了。”雲和郡主道。
“郡主被人追查險些遇到危險,難道也不追究了?”
“是。”
陸恒揚眉,當即就命令了衙兵就地挖坑將兩個丫鬟掩埋,雲和郡主這才坐回馬車內。
回京時天色已黑,正廳內卻是燈火通明,雲和郡主剛回來就被丫鬟請去了正廳;“王爺在等您。”
“父王?”雲和郡主眼皮跳了跳,收拾好情緒後去了正廳,果然看見了一臉凝重的鎮王,她上前:“這麽晚了,父王怎麽還沒歇息?”
鎮王瞥了眼雲和郡主鬥篷,上麵還有斑駁血跡和泥:“我聽說你在刑家守了一天一夜,下午去了郊外,還遇刺了?”
自知瞞不過,雲和郡主隻好硬著頭皮點頭:“女兒這幾日夢魘,想將那個孩子好好安葬,以彌補心裏愧疚,卻不曾想被刺客追殺,幸好陸大人救了女兒。”
鎮王半信半疑,卻也沒有再過多質問,揮揮手讓她回去了,人走後,鎮王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近日他這個小女兒動作頻頻,實在有些不正常。
“派人去將曹府一家全部請入京城,尤其是桐哥兒和瑞哥兒,一定要來!”
鎮王對著身邊侍衛吩咐。
桐哥兒和瑞哥兒都是雲和郡主的兒子,雲和郡主身邊隻有丈夫和女兒來了京城,兩個兒子卻留在了封地。
“再給郡主找一處宅子,離王府不必太遠。”
“是!王爺,此事要告知郡主嗎?”
鎮王想了想,搖頭:“暫時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