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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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末
    京城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暗湧,一大早於夫人就去了展家,跌跌撞撞使勁敲門。
    護院見狀正要嗬斥,於夫人卻道:“我是於夫人,快去通稟你家夫人,就說我有要緊的事稟報。”
    護院看了眼於夫人的馬車,猶豫了片刻後,於夫人沒好氣道:“耽擱了,你可要倒黴的。”
    於是護院隻好匆匆稟報。
    展夫人得知是於夫人上門,心中有些詫異,還是起身匆匆洗漱了之後,讓人去請去了大堂。
    片刻後她看見於夫人渾身顫抖坐在椅子上,灰色鬥篷沾了不少泥,發鬢散亂赤紅了眸,神情慌亂,看見展夫人後蹭得站了起來:“展夫人!”
    “出什麽事兒了?”
    “我本想入宮去見太子妃,可我這樣的身份實在是不便,還要久等,所以隻能冒昧來打攪您了。”
    展夫人倒了杯茶遞了過去:“你坐下慢慢說。”
    喝了杯熱茶,於夫人身子才暖和了,娓娓道來:“從佛會之後,於家就經常被人跟蹤,騷擾,昨兒我出城又發現被跟蹤了,一氣之下便和對方鬥智鬥勇起來,今兒早上才將人甩了。”
    “可知對方是什麽人?”
    於夫人不屑一笑:“除了鎮王府的那位郡主,還能是誰?”
    “那你報官了?”
    “沒憑沒據的去找陸大人,豈不是添麻煩?”於夫人一口將杯子裏的茶一飲而盡,沉聲說:“我知道夫人在檢查疆醫。”
    一句疆醫,立即讓展夫人眼眸皺起,收起了事不關己的姿態,側目看她,於夫人聳肩:“我曾去過苗疆,常年在寺裏徘徊,兩個月前偶然碰見了鎮王帶著小王爺去寺裏收魂,借著鍾夫人的嘴,將此事鬧到了夫人和太子妃麵前。”
    鍾夫人知道的少之又少,是她不經意間在鍾夫人所路過的地方和人閑聊,提起此事。
    鍾夫人被放回府,於夫人就知道消息傳出去了。
    這是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鍾夫人不可能放過。
    展夫人聞言臉色卻變:“夫人為何要這麽做?”
    於夫人甚至將白瓷瓶掏出來放在了桌子上,努努嘴:“這就是小王爺丟失的魂兒,隻要服下,小王爺體內的雙生蠱立即解開,小王爺對你有恩,這個人情,我總不能去找鎮主去要。”
    看著於夫人強買強賣的姿態,展夫人不禁氣笑了:“你怎知這個人情我一定會要?你被人追殺,是不是也因為這個,這東西棘手,你卻送來了展家,於夫人,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
    展夫人確實不忍心小王爺的遭遇,若能幫幫小王爺,她很樂意,但若是讓展家陷入危險境地。
    她也隻能愛莫能助了。
    於夫人和刑夫人同出一個家族,但於夫人自小就喜歡研八卦,風水,還有飼養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年輕時離家出走,七八年才回來,夫家隻是個微末小官,為人老實本分,極少惹事。
    大家都知道於夫人瘋癲,所以,有什麽宴會,基本都不會帶著她。
    若不是之前佛會上鬧的那一出,她根本就想不起來於夫人這麽個人。
    於夫人有些心虛,聳聳肩:“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夫人不如接受我的好意?”
    展夫人怒極反笑,於夫人被人追殺卻跑到了展家來,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外麵的人,展家也參與進來了?
    她恨不得將於夫人給丟出去!
    “夫人消消氣,我這麽做實在是有苦難言,不過夫人放心,有朝一日夫人總會求到我這的,我一定不會推辭,我無意和鎮王府作對,如今能和鎮王府對抗的就隻有您了。”
    於夫人臉色訕訕,手裏還攥著一把拂塵,解釋道:“這雙生蠱一定要在今日之內讓小王爺服下,否則,就晚了。”
    砰!
    展夫人怒拍桌子:“你說什麽?”
    “我……我這不是緊巴巴送來了嗎。”於夫人一蹦三尺高,連連後退,生怕對方會在一氣之下掐死自己,摸了摸脖子:“鎮王府,我實在是進不去,不過我相信展夫人肯定有本事。”
    展夫人眼中冒著殺氣,忽然又卸了厲色,譏笑道:“我怎知這裏是什麽東西,你我又不熟,萬一是毒藥,我豈不是要背負個謀害小王爺的罪名,再說我和小王爺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若是小王爺出了事,小殿下自然就能上位了,我何必多此一舉?”
    展夫人將藥瓶子一推,眼看著就要落地了,於夫人大驚失色,飛奔去捧,驚險地將瓶子給接住了。
    展夫人卻極快地上前握住了於夫人的手腕,將人按住:“說,為何要來展家!”
    於夫人吃痛,被點了穴位整個身子都動彈不得了,咬牙道:“我沒有害人之心,隻是提醒你而已。”
    展夫人手中力道抓緊,於夫人擰緊了眉,驚呼著疼,見拗不過才開口:“今日的苗疆疆神醫已經來了京城,我是從疆神門下逃出來的,隻想保命,鎮王府和東宮若都聯手對付疆神醫,我自然不懼,疆神醫對付了小王爺,差點害死了小王爺,鎮王要是知道真相,肯定不會拉攏疆神醫。”
    所以於夫人找到了展夫人,讓展夫人去獻藥,鎮王府欠了展家一個人情,鎮王是個信守承諾的,必不會出爾反爾再和疆神醫合作。
    “這對我展家又有什麽好處?”
    於夫人急道:“疆神醫和東宮有仇!殺父弑母的仇!此次來京,隻為報仇!”
    展夫人不信。
    於夫人舉起三根手指頭對天發誓:“老疆神醫傳位如今的疆神醫,此人才二十歲,是當年雲王最小的兒子,姬長宜!太子弄死了雲王,占領西關,奪走西關兵權,瓦解清河漼氏,你說這樣的仇恨,姬長宜能不能咽了這口氣?”
    姬長宜三個字落入展夫人耳中,她愣住了,雲王最小的兒子,早些年傳去了大慶,隱姓埋名不知去向。
    不過相傳姬長宜極其聰慧,小小年紀就展示了過人的天賦。
    這麽些年也沒有姬長宜的半點消息,原來是跑去了苗疆學疆醫去了,展夫人鬆開手,重新坐了下來,解開了於夫人的穴位。
    於夫人立馬跑遠了,警惕地看著展夫人:“我從苗疆逃跑,你若護著我,難保有一日不會用著我,苗醫蠱毒法子千奇百怪,我學了整整八年,早已熟了。”
    “那你為何離開了苗疆?”
    於夫人撓了撓腦袋,有些難以啟齒,可麵對展夫人的質問,若是不說個清楚,今日的藥怕是生不出去了,便道:“我見不慣他們為達目的,心狠手辣的做派,和同門師兄起了爭執,一氣之下將人給……廢了命根子,這師兄本該是師傅的關門弟子,被廢後,我怎麽還有臉繼續待著?連夜逃走了。”
    這些事也不過是於夫人的一麵之詞,展夫人也無從考證,她斂眉:“你要我如何護著你?”
    “若能讓我借住在展家……”
    “想都不要想!”展夫人一口回絕,她對於夫人根本不了解,又怎麽會放這麽個人在身邊?
    於夫人縮了縮脖子沒想到展夫人會拒絕得這麽快,又道:“那就多派幾個人保護我。”
    展夫人猶豫片刻後點頭,親自倒了杯茶遞給了於夫人;“口說無憑,咱們立下字據。”
    “你不信我?”於夫人瞪眼。
    展夫人挑眉,於夫人隻好妥協。
    很快丫鬟便將文房四寶端來,於夫人提筆就寫了一張字據,忽然她隱約察覺不對勁,愕然看向了展夫人:“你……你對我下毒?”
    不遠處的展夫人坐了下來:“你放心,隻要你說的都是真話,我保準你死不了。”
    於夫人回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自己這麽警惕,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茶是沒問題的,文房四寶也沒問題。
    倏然,她的視線落在了白瓶上。
    剛才她去接……
    “你好卑鄙!”於夫人一臉無奈。
    展夫人斜了眼於夫人,緩緩站起身:“難道不該付出點代價?我怎麽會為了你三言兩語就去冒險?你放心,解藥我會五日內給一粒,夫人可不要強行解毒,畢竟,來此苗疆的毒藥,可不是那麽輕易解開的。”
    於夫人瞪大眼了眼不敢置信,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些刺客是你安排的,你早就惦記著解藥了!”
    展夫人莞爾:“也不全是,雲和郡主也確實派人追殺你了,若不是我護著你,你現在哪還有機會站著我麵前?”
    “你,你!”於夫人氣得話都快說不利索了,眼睜睜看著展夫人拿出帕子擦拭白瓶,交給了一旁蒙著臉的丫鬟,丫鬟檢查後表示:“這解藥確實是用雙生蠱煉化,並無毒,可解小王爺的毒。”
    展夫人點頭。
    一旁的於夫人不死心的問:“你是何時懷疑我的?”
    展夫人倒也不吝嗇道:“鍾夫人管理後宅多年,見過無數夫人,又怎麽會不記得你?鍾夫人早就交代了發現經過,這藥,也隻有你能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