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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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侍見兩位公主聯袂而至,大聲向內通報,“大公主到、二公主到。”
    聽到通報聲,樓內瞬間安靜了下來,官員及官眷們紛紛起立,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對兩位公主行注目禮。
    姐妹倆都麵帶微笑,在侍女的引領下,往她們的位置走去。
    “大姐、二姐。”三公主、四公主和二王子恭敬地喚道。
    謝知意與謝知恩輕輕頷首,以示回應。
    樂聲悠揚,賓客們已陸續到場,樓裏越發的熱鬧。
    大約過了一刻鍾,夏國的國王、王後以及幾位朝中重臣,陪著大虞使臣進來了。
    “恭迎殿下,恭迎王後娘娘,恭迎遠道而來的使臣大人!”殿內眾人齊聲行禮,聲音洪亮。
    “諸位免禮,賜座。”國王請使臣們坐下後,才落座,以示對宗主國的尊重。
    宴會上,自是歌舞升平,觥籌交錯間,恭維之詞不絕於耳。
    酒至半酣,菜過數巡,謝知意見謝知恩悄然起身離去,便知她是為換舞衣而去。
    她抬眼望向王後,隻見王後正笑語盈盈地與旁側貴婦交談,而她的心腹嬤嬤卻不知去向,料想是去勸阻謝知恩了。
    正如她所預料,直至宴會落幕,謝知恩都未曾再現。
    謝知意回到寢宮,沐浴更衣,就上床歇息了。
    次日,陽光透過精致的窗欞灑在寢宮內,金色的光輝為室內的一切鑲上了溫暖的邊。
    謝知意醒來坐起,揚聲喚道:“穀雨。”
    穀雨和霜降聞聲,領著一群宮女魚貫而入,手中捧著洗漱用品和華麗的衣裳,靜靜地侍立在一旁,等待她的吩咐。
    “公主,昨夜安寢可好?”穀雨笑盈盈地問道。
    “甚好。”謝知意微微一笑,目光掃過宮女手中的衣裳,落在藕粉色繡蘭花之服上,“此衣甚佳。”
    穀雨領著宮女們伺候謝知意梳洗,霜降將她烏黑的長發梳理成繁複而精致的發髻,點綴上珍珠與寶石,映襯得謝知意本就清麗脫俗的麵容更添了幾分高貴與典雅。
    謝知意換好衣裙,在桌邊坐下,“傳膳吧。”
    她正享用早膳之際,一侍女悄然步入。她躬身行禮後,悄然靠近她的身側,於她耳畔低語數句。
    謝知意眼中閃過一抹哀傷,有母親護著的孩子是幸福的,俞氏再狠毒,再如何算計,對唯一的女兒謝知恩卻是真心疼愛。
    若她母後還在,她何須在這深宮之中步步為營,處處謹慎?
    可現實是殘酷的,她的母後早已離世,留下她和兄長在這風雲變幻的深宮之中掙紮求存。
    謝知意輕輕吸了口氣,將心底的哀思壓下,恢複了一貫的冷靜與淡然,“我知曉了,你退下吧。”
    侍女應聲退下,穀雨和霜降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擔憂。
    她們跟隨謝知意多年,自然知道她心中的苦楚,但也隻能默默在旁支持,無法為她分擔更多。
    謝知意安靜地用完膳,接過宮女奉上的茶盞,漱了口,拿帕子按了按唇角,拿起扇子,起身走到窗邊。
    看著那片柳蘭,謝知意目光變得堅定,“穀雨,去把櫃子裏那個五彩漆盒拿來,我需要去麵見父王。”
    漆盒裏裝著的簪子,乃是父王母後情深意濃之時,父王贈予母後的信物。
    她不願坐以待斃,任由俞氏擺布,將她推向貢女的命運。
    必須借紫玉柳蘭簪,喚醒父王心中那段塵封的記憶,讓他憶起與母後的舊情,從而保全自身。
    穀雨應了一聲,急忙轉身去取那五彩漆盒。
    謝知意看著她的背影,唇角微彎,在這深宮之中,她雖然失去了母後,但還有這些忠心耿耿的宮女陪伴在身旁,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不一會兒,穀雨便捧著那五彩漆盒走了回來。
    謝知意接過漆盒,打開來,裏麵是一支用紫玉,雕成柳蘭形狀的簪子,晶瑩剔透。
    她拿起那支簪子,簪身涼潤,輕輕撫摸著那柳蘭的花瓣,小聲低語道:“母後,女兒定當全力以赴。”
    將簪子收入盒中,蓋上盒子,謝知意出了寢宮,往康寧殿去。
    到了康寧殿外,她被內侍給攔下了,“大公主,請稍等,王後娘娘離開後,殿下就召大人們來商議大事。”
    謝知意眼眸微動,俞氏為了送走她,還真是迫不及待呀。
    “多謝大人告知,那我便在此處等候。”謝知意行了半禮,謝了他提點之情。
    “大公主,不如去側殿邊飲茶邊等。”內侍提議道。
    “好。”謝知意頷首微笑,隨著內侍前往側殿。
    她在側殿坐等了近半個時辰,內侍才來請她進正殿。
    殿內,國王坐在坐在禦座上,一臉威嚴,看到謝知意進來,皺了下眉。
    “女兒見過父王,恭請父王安康。”謝知意行禮道。
    “不必多禮,知意,你來得正好,父王有話欲與你言。”國王強展笑顏,言中帶澀。
    謝知意知道他要說什麽,但她不能容其輕易道出,一旦出口,即成定局,大夏國中,君言難更。
    “父王,女兒手中有件舊物,欲歸還於父王。”謝知意說著,就將漆盒雙手奉上。
    國王看著漆盒,“此為何物?”
    謝知意走到禦座前,將五彩漆盒打開,露出那支紫玉柳蘭簪子。
    國王看著那支簪子,神情微變,“這簪子……”
    “是父王送給母後的簪子,母後一直視若珍寶。”謝知意輕聲說道。
    國王取出簪子,輕輕的撫過,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仿佛穿越了時光的長河,回到了那段與王後共度的青蔥歲月。
    他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與懷念:“這簪子,乃是我在登基那年,特意命能工巧匠為你母後打造的。”
    謝知意抬眸一瞥,隨即垂首,眸中寒意盡斂。
    國王細述與先王後的往昔,終而長歎,將簪子歸置漆盒,目光複轉至謝知意,添了幾分慈愛與無奈,“知意,這簪子是你母後留給你的,你、你可是有什麽話想說?”
    “父王,我想請您把這支簪子,送給大哥未來的妻子,就當是婆婆留給媳婦的遺愛。”謝知意聞弦歌而知雅意,隨即更改措辭。
    她既已注定為貢女,和親大虞,那她必須讓兄長從芒崖城歸來,王位非兄長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