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 墨農合力,研製新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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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旁,一座新辟的官署悄然掛牌,名曰“司農精研所”。
這裏沒有朝堂的喧囂,隻有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與各種奇異氣味的混雜。
大漢天子劉盈深知,土地收歸國有僅是第一步,如何讓這些土地煥發遠超以往的生機,才是實現他宏圖的關鍵。
他將希望寄托在了被世人視為“奇技淫巧”的墨家與專攻農事的農家身上。
詔令一下,散落民間、或隱於官府的墨家工匠與農家學子被迅速征召而來。
起初,這些分屬不同學派、理念迥異的人們還彼此戒備,墨家重邏輯實踐,農家講求天時地利,頗有些格格不入。
直到劉盈親自駕臨這簡陋的研所,麵對這些麵帶困惑的學者工匠,他並未高談闊論,而是直接拋出了一個顛覆他們認知的概念——“肥料”,並粗略地將其分為“有機”與“無機”。
“萬物生長,皆需滋養。人食五穀,地亦需‘進食’。”
劉盈隨手拿起一塊硌腳的土塊,侃侃而談,“爾等可知,除卻糞肥、綠肥等有機之物外,天地間亦有無機之材,可助地力?”
他根據穿越前的知識,給出了幾個模糊的方向:“譬如,某些石料煆燒後所得之粉(石灰),可中和土壤酸腐;某種晶瑩礦物(石膏),能改善板結;乃至硫磺、食鹽、鹵水等物,若用法得當,用量精準,或亦可為土地增其不曾有之養分,強其根基。”
這番話,如同在墨家與農家弟子麵前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他們從未想過,那些看似與農耕毫無關聯的礦物、鹽鹵,竟能與土地肥力聯係起來!
墨家子弟立刻被其中的“格物”之理與改造自然的可能性所吸引,他們開始設計煆燒爐,研究如何更高效地製備生石灰,探討石膏的研磨細度與效果的關係。
農家子弟則憑借對作物習性和土壤性質的了解,謹慎地設計對比試驗,在小塊田地上嚐試不同無機物的配比與施用方法。
精研所內,日夜燈火不熄。爭論聲、研磨聲、爐火劈啪聲不絕於耳。失敗的灰燼與偶然成功的喜悅交織。
經過無數次失敗的嚐試和數據的積累,他們終於初步總結出了石灰(中和酸性)、石膏(改良堿地、提供鈣硫)、硫磺(殺菌、補充硫元素)、食鹽(微量用於某些特定作物,並謹慎控製用量防止鹽堿化)、鹵水(提取鉀等元素),等幾種確有實效的無機肥料及其大致施用範圍與方法。
雖然原理懵懂,效果也遠未臻化境,但這無疑是一次劃時代的突破。
就在精研所取得初步成果的同時,另一項浩大的工程也在劉盈的推動下緊鑼密鼓地進行——全國土地清丈與等級評定。
他深知,天下土地,絕非均質。
若統一稅賦,則肥瘠不均,苦樂懸殊,非但顯失公平,更無法精準調控農業經濟。
劉盈下令,由丞相府牽頭,大司農及各地郡縣官吏配合,組織大量精通農事、算術的幹員,奔赴帝國各州郡,進行前所未有的、細致的土地普查。
這些官員們跋山涉水,深入田間地頭,他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老爺,而是需要親自觀察土壤顏色、質地,用簡陋的土法測試酸堿,詢問當地老農常年收成,記錄水源、氣候條件的“技術員”。
經過長達近一年的艱苦工作,一份份詳盡的土地等級報告被匯總到長安。
劉盈與陳平、賈誼等人根據這些報告,結合《禹貢》中的古九州概念,對全國土地進行了係統的等級劃分。
例如,徐州東原(今山東南部、江蘇北部一帶),其土地被描述為“土赤埴墳”,即肥沃的紅色黏土,蓄水保肥能力俱佳,被定為第二等,相應的田賦額度也設定較高。
而冀州(今河北大部、山西部分)的許多地方,則被記載“厥土惟白壤”,多是白色、疏鬆的鹽堿地,土地貧瘠,被劃為第五等,賦稅自然大幅降低。
其餘各州,如荊揚的塗泥之地,雍州的黃壤,青州的海濱鹽鹵之田,皆根據其實際肥力、產出潛力,被細致地劃分為三六九等。
這份囊括了帝國核心農業區的《土地等級冊》,不僅成為了未來征收田賦的根本依據,更是一份珍貴的農業地理資料。
劉盈借此向天下人宣告:朝廷治理,力求精準公允,絕非一刀切式的蠻橫。
——
當土地清丈和等級劃分的消息,連同那“增加一成食邑俸祿”的承諾逐步落實到位時,那些原本惴惴不安、甚至暗中咒罵的功侯列侯們,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們發現,朝廷派來的官吏清丈確實還算公允,核算出的原有封地產出也基本符合實際,而皇帝承諾的、按照這個產出基數上浮一成的俸祿,更是真金白銀地、按時發放到了他們手中。
“嘿,算起來,這比往年風調雨順時的收成也差不了多少,還不用操心天災人禍、佃戶刁滑,省心!”
一位侯爺掂量著手中沉甸甸的錢串,滿意地對同僚說道。
“是啊,陛下還算厚道。咱們爵位還在,錢糧不少,甚至更多一點,也該知足了。”
另一人附和道,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至於那些土地……反正也不是咱們親手種,收成好壞,與吾等何幹?隻要俸祿不少就行!”
他們沉浸在“鐵杆莊稼”失而複得的喜悅中,目光短淺地隻盯著眼前那點錢糧,對於朝廷收回土地後要做什麽,那勞什子的“肥料”和“土地分級”有什麽深意,根本懶得去深思。
甚至有些人私下裏嘲笑皇帝多此一舉,有那折騰的功夫,不如多賞賜些金銀。
前丞相酈商在府中與女婿“穆沙”(阿提拉)飲茶時,也談及此事。
酈商撫須歎道:“陛下少年心性,銳意革新本是好事,隻是這收回土地,又搞什麽肥料、分級,未免太過折騰。好在俸祿未曾短少,我等老臣,也就由他去吧。”
言語間,頗有一種看晚輩胡鬧的寬容與自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