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魔影竊喜,軍中嘩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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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之上,師徒對峙。
    劉盈冷哼一聲:“知罪?光是知罪就夠了?若都如你這般,憑個人好惡,動輒毆打上官,軍中還有何紀律可言?朝廷還有何法度可依?”
    他頓了頓,仿佛下了很大決心,沉聲道:“傳朕旨意!革除騰虎所有軍職,削其爵位一等,於府中閉門思過,無詔不得出!以儆效尤!”
    這道旨意如同驚雷,在朝堂上炸響!
    雖然隻是削爵一等,並未剝奪根本,但革除實職,閉門思過,這懲罰不可謂不重!
    許多官員都感到意外,沒想到皇帝對這位曾經的老師也如此“鐵麵無私”。
    騰虎也是一臉懵,完全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但他牢記著劉盈那瞬間的眼神,沒有爭辯,沒有憤怒,隻是重重地叩首,聲音沙啞:“臣……領旨謝恩。”
    他那看似心灰意冷、仿佛哀莫大於心死的沉默,在眾人眼中,更是坐實了“皇帝卸磨殺驢”、“維護年輕功侯”的猜測。
    一些老臣心中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而那些與王陵等人有關的官員,則是心中竊喜,認為皇帝這是在向他們背後的勢力示好和妥協。
    ——
    酈商府邸,書房內。
    化名為穆沙的阿提拉,聽著嶽父酈商帶回的朝堂消息,臉上難以抑製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好!好一個劉盈!果然是個‘明君’!”
    阿提拉撫掌輕笑,語氣中充滿了嘲諷,“為了所謂的穩定,為了不得罪那些手握兵權的功侯集團,竟然不惜拿自己的老師開刀,行這卸磨殺驢之舉!真是果決啊,果決得讓人發笑!”
    他走到窗邊,望著未央宮的方向,仿佛已經看到了劉盈那“無奈”和“妥協”的表情。
    “任你劉盈有通天之能,掌控朝堂,麵對軍隊這頭猛獸,也不得不低頭!”
    “北疆那些武將,掌握著實打實的兵權,他們若是聯合在一起,形成利益共同體,別說一個騰虎,就是大將軍韓信,恐怕也要退避三舍,不敢輕易動彈!”
    一個更加惡毒的計劃在他心中成型,他立刻回到書案前,鋪開絹帛,用特殊的密寫方式,開始給北疆的王陵等人寫信。
    在信中,他先是“恭喜”他們初步贏得了皇帝的“讓步”,除掉了騰虎這個礙眼的釘子。
    接著,他筆鋒一轉,提出了更具煽動性和捆綁性的建議:
    “諸公雖暫占良田,然名不正則言不順,終非長久之計。為固根本,何不效古之‘府兵’遺意,擇軍中健勇、尤其是爾等心腹之士,將部分田產‘分’於其名下,令其家小耕種,或由其抽取傭金?”
    “如此一來,土地產出與士卒切身利益相關,彼等必感念諸公恩德,竭力護衛田莊。利益相連,休戚與共,則此千頃良田,非止是諸公之私產,更是維係麾下數千將士忠心之根基!”
    “屆時,縱有上官乃至長安欲動此田,亦需掂量掂量,是否會引起眾怒!須知,觸犯眾人之利者,縱是皇帝大將軍,亦為寇仇!”
    這封信,如同一劑致命的毒藥,其核心就是將軍官的個人腐敗,綁架上部分士兵的利益戰車,試圖在軍中製造一個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獨立王國,以此來對抗中央的清查和命令。
    ——
    北疆,大將軍行轅。
    韓信看著手中幾份來自不同部隊的例行報告,眉頭鎖成了川字。
    報告內容看似正常,匯報屯田進展、士卒操練,但他敏銳地察覺到,字裏行間透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敷衍和戒備。
    更讓他心驚的是,他發現自己的一些日常行蹤,似乎被某些士兵“無意”地關注著。
    當他巡視營寨時,那些曾經充滿崇敬和狂熱的目光,如今變得複雜了許多,多了幾分打量、忌憚,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防範。
    “他們……在防著本將軍?”
    這個認知讓韓信感到一陣心寒和憤怒。
    夜晚,他將自己的憂慮告訴了妻子月氏女王,後者聽完,美麗的臉上籠罩上一層憂色。
    “大將軍,情況恐怕比我們想的更嚴重。”
    月氏王低聲道,她的漢話帶著一絲異域腔調,卻異常清晰。
    “眾人背後那條毒蛇,定然又出了更惡毒的主意。我聽聞,王陵他們最近,將一部分田地‘分’給了手下的一些心腹軍官和精銳士卒,允許他們的家眷參與耕種或分成。”
    她握住韓信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冰涼,繼續道:“這是在捆綁利益!將更多的人拉上他們的賊船!現在動他們,牽一發而動全身,很可能不再是懲治幾個將領的問題,而是會引發更大範圍的抵觸,甚至……是軍中嘩變!”
    韓信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
    他帶兵打仗,戰無不勝,靠的是運籌帷幄和嚴明的紀律。
    但對於這種深入到基層的利益捆綁和人心操控,他卻感到有些無力。
    他的權威建立在勝利和製度之上,而當製度被蛀空,勝利的光環也無法照亮被利益蒙蔽的人心。
    “難道就任由他們如此無法無天?”
    韓信的聲音壓抑著怒火。
    “此刻,必須沉住氣!”
    月氏王目光堅定地看著他,“隻要不引起大規模的嘩變,局麵就還沒有徹底失控,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陛下在長安,定然已經知曉此事。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穩住大局,暗中收集更多證據,同時……等待長安的旨意。您絕不能輕舉妄動,尤其是不能私下寫信去長安解釋或求助。”
    她壓低了聲音,幾乎耳語:“我懷疑,您的身邊,甚至通信渠道,都已經被他們監視了。一旦您有異動,他們很可能狗急跳牆,提前發動叛亂,屆時局麵將不可收拾!”
    韓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妻子說的很對,空有橫掃千軍的才能,此刻卻如同被無形的繩索捆住了手腳。
    他對軍隊的掌控,必須依靠各級將領去執行,而當這些中層將領集體陽奉陰違時,他這個大將軍的號令,出了帥帳,能有多大效力,已然存疑。
    “等待……真的隻能寄希望於長安,希望陛下……能有辦法破解此局了。”
    韓信望著南方,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焦慮和一種英雄被困的憋屈。
    他這把帝國最鋒利的劍,此刻卻隻能無奈地懸於鞘中,等待著執劍者的下一步指令。
    而北疆的天空,看似平靜,實則陰雲密布,暗雷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