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啦……
    眾目睽睽之下，石像腦後的圓盤，藍紫色光芒漸漸黯淡，消失。
    而石橋路上，所有遊客，連剛才古井無波的僧人，都瞪大了眼，直勾勾的盯著，耳邊隻剩粗重呼吸聲。
    這是……
    什麽啊……
    祝守最先打了個嗝，一把捂住嘴。
    “這佛祖會發光……”
    周也摸著自己心髒，慢慢站起來，感受著那脫離身體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扭頭和身後強壯僧人對視，點頭微笑，然後掏出手機。
    “有變化？！”
    萍萍雖然也震驚著，但她最先壓住情緒，湊上來。
    周也點頭，把手環和手機一同湊近給她看。
    手機上：【滴，解鎖不渡之境，解鎖新功能－大悲宇宙。】
    手環上：【滴，點亮不渡之境——戰鬥佛像*1，功德值+10。】
    【狀態：斬業者】
    我靠！
    萍萍立刻縮回腦袋，小步跑向她的石刻方向。
    新的活動！完成不但能看到那麽炫的場景，還能解鎖APP功能。
    那什麽大悲宇宙，到底是什麽東西？她也想要！
    想要……
    萍萍腳步慢下來，停在刻印前方，抬起手。
    紙上的小字依舊如同剛才一樣。
    【渴學若狂，手握流沙……】
    “求不得苦……為之貪……”
    她輕聲呢喃，手指緊握。
    她現在著急奔向石刻，不就是又在急於求一個結果麽？
    那這業之書的存在，最終還是讓她走上一樣的路麽？
    不……
    萍萍後退一步，看了眼麵前莊嚴入定，身體四麵皆為護身盾牌的佛像，然後扭頭……
    走向身後相對的恐怖石像那邊。
    “呼……”
    萍萍低笑一聲，想看又不敢看向前方。
    對麵的石像離得很遠，半跪伏在地，一隻手向前伸出用力抓著什麽，另一隻手則盡力接住臉上掉落的眼球，血肉，牙齒和骨骼……
    幸好經過常年的風化，上麵顏色已經淡到看不出，要不然這裏非得嚇壞人不可。
    她捏著微微發燙的業之書，停在方形石刻之中，閉上了雙眼。
    其他人也在拍完照，興奮完後，都尋找著自己的地方，開始模仿周也的動作姿勢。
    周也則束手而立，想了想後，徑直走向真觀和尚，雙手合十頷首。
    “這位大師父，您……剛才可有感受到什麽？”
    ……
    萍萍耳朵裏，是外界吟唱的佛音，和悠長的鈴聲缽聲。
    她在想什麽呢？
    她也不清楚……
    她好像聽到大家在討論這裏的佛像為何長這副模樣？好像聽到有人在輕聲解答、好像聽見那日在白玉佛壁前，無字天書再次響起、好像聽見高中的上課鈴聲……好像聽見，牙牙學語時，父母親切的呼喚……
    一切都消失了。
    少女抬起頭，看向那麵容恐怖，卻在輕聲哭泣，不停的往身體塞那些掉落出來的東西的佛陀。
    【這些是他要的……這些是她要的……這些是它要的……】
    佛陀慢慢抬頭，聲音悲愴。
    【哪些……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嗡！！！
    萍萍猛的身子一顫，後退連連，眼前的佛陀瞬間消失不見。
    但一摸臉頰，卻不知何時……已經淚水漣漣。
    “我……我哭了？”
    少女看著那佛像腦後藍紫色光芒亮起，閃爍滋啦啦的電流，光芒流轉，連他可怖的麵容都染上一絲神性光暈。
    直到光芒消失，她才感受到心中平靜下來。
    但她周邊……
    萍萍瞪大眼睛，剛才的悲傷瞬間不翼而飛。
    什麽鬼？！
    放眼望去，好幾個佛像腦後的光環都亮了起來，整個石橋深淵藍光閃爍，恐怖感都消散半分，莫名的科技現實感充斥進來。
    滴！
    手環和手機同時響動。
    萍萍感歎的給這場景拍了張照片，才掏出手機，檢查。
    不慌不忙，但動作堅定。
    求學怎麽了？
    求知是人類前進的根源，或許她的方法有些過於執著，但認為她這樣做沒有錯。
    佛問，什麽才是祂真正想要的。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
    學習和變強，就是她自己……
    真心想要的東西！！
    手機和手環頁麵亮起。
    上麵解鎖的東西與周也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狀態。
    周也顯示的是【斬業者】，而她顯示的則是【恕業者】。
    “恕麽……”
    萍萍並不懂佛法，也不懂那些晦澀的佛語偈語。
    她隻能大致猜測著字麵意思，然後露出笑容，伶俐馬尾在身後高高揚起，笑著，大步走向周也那邊。
    如果求知有過錯。
    那她……寬恕自己了。
    ……
    “怎麽這麽開心？”
    周也也笑著看向她，他身旁幾位僧人環繞，此時看見她，也紛紛微笑合掌。
    萍萍點頭回禮，心情說不出的輕快。
    此時此刻，廊橋之上，無論佛像何種模樣，她都在再無一絲懼怕，隻剩滿心平靜。
    “剛才聽到挺多有意思的……”
    哦？
    旁邊的比丘尼眼神清澈，好奇看向她，兩個小和尚也眼睛亮亮的，表情真誠。
    旁邊祝守冒出個頭，好奇。
    “又聽？你之前在佛壁那不就聽了挺多東西嘛？”
    “人家來這參觀，你來這聽講座來啦~”
    鐺！
    一個響亮的腦瓜崩讓祝守老實閉嘴，縮回一邊，委屈巴巴。
    他能說他嚐試了很多次，都沒有感受到啥東西麽？
    他的佛像也一直沒能亮起……難道是因為他心不靜的原因？
    萍萍懶的理會他，扭頭看向周也幾人。
    “你們呢？在聊什麽？”
    周也並未藏著掖著，看了眼幾位師傅後，開口解釋道。
    “幾位師傅在聊，說這處佛窟如此建立的意義。”
    “我與他們講了此處的名字。”
    真觀點點頭，身材魁梧，但聲音卻平靜柔和。
    “不渡之境。”
    他接著周也的話說。
    “貧僧剛與幾位師父聊了下，這地方確實有意思。”
    “世人聽說的，大多是我佛慈悲，普度眾生。”
    “殊不知我佛也有言……換做你們理解的話來說，便是眾生皆苦，唯有自修……”
    他低垂雙眼。
    “這不渡之境，想表現的，或許就是如此。”
    那位女僧也點點頭，看了眼前方的戰鬥佛像，又看了眼身後的腐朽石窟。
    “佛渡眾生，但最終也會被無數業力和因果吞沒……”
    “最終，既救不了眾生，也救不了自己……”
    “所以佛能做的，就是警醒世人，讓他們自己醒悟過來。”
    兩位高僧的話通俗易懂，萍萍也跟著看過去，腦海中又會想起那位哭泣的佛。
    似乎，也是在引導她自己，重新感受自己。
    是了。
    她揚起笑容，重重點頭。
    “我明白了。”
    身邊藍光漸明漸暗，越來越多的人進入狀態，越來越多的人清醒過來。
    趁著他們還沉迷其中的時候，萍萍看向黑暗與灰霧的前方，邁出一步。
    “我們繼續走吧。”
    “不知道前麵是什麽？”
    幾人點頭，立刻跟上。
    祝守看看他還在‘感悟’中的同事們，咬咬牙，還是拎著相機衝出去。
    “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