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莫怪，菩薩莫怪，郡主隻是無心之語，請諸天神佛萬萬不要當真。”
    銀丹雙手合十，衝著門外的天空拜了拜。
    “噗嗤……”
    桑泠忍笑，肩膀抖動。
    燕青樾輕歎，看她模樣，便知她是不信什麽神佛的。
    可，若世間真的沒有神佛，那他的遊魂是怎麽回事，重活一世又是怎麽回事？
    “泠泠，過兩日，元宵節，我們去寺廟進香吧。”
    燕青樾覺得，得親自去神佛們的神像前拜一拜，去去晦氣才好。
    桑泠身邊的髒東西太多了。
    “不去，我跟你很熟嗎？”提起這個，桑泠立即翻臉不認人。
    燕青樾抬眸，無奈的神情。
    “泠泠不是接受我了嗎？”
    桑泠：“？”
    “我以為我已經獻出了自己的誠意。”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桌案上點了點。
    桑泠的視線順著他的指尖移動。
    燕青樾送來的，的確是好東西。
    那本簿子內，幾乎囊括了所有五品以上官員們的軟肋，以及性格，做過什麽觸犯律法的事，全部一一記錄在案。
    除此之外，還有一塊令牌。
    持此令牌，可以號令燕青樾的所有暗部，指揮他們做任何事。
    說實話，燕青樾掌握的力量，令桑泠都暗暗心驚。
    桑泠收回視線，打量著燕青樾。
    過了會兒，才幽幽道：“我現在有點信了，你對皇位，真的不感興趣。”
    否則，以燕青樾的手段，他的確可以輕易推翻皇帝，自己上位。
    燕青樾淺淺一笑，氣質溫潤儒雅，要不是見過他發瘋的一麵，桑泠還真當他表裏如一。
    桑泠把玩那塊令牌，“真隨便我如何做？”
    燕青樾：“我隻有一個要求，不要波及到我母後。”
    “我跟皇後娘娘無冤無仇，自然不會傷害她。”
    桑泠看著令牌，忽然問：“你不怕我把這些交給燕淩雲嗎？”
    有了這些東西，再加上燕淩雲這些年的積累，足夠他弄死皇帝跟燕青樾，直接登基了。
    燕青樾握著茶盞的手指一緊，唇角弧度未變，“你會？”
    “不一定。”
    桑泠垂下眼去，露出一副似乎還無法釋懷的模樣。
    氣氛沉了下去。
    “我不信。”
    男人的聲音忽然響起，清冽動聽，好似玉石相擊。
    燕青樾指出，“你從那日宮宴後，便沒有再叫燕淩雲哥哥了。”
    桑泠沒想到他如此敏銳，露出些被看穿的羞惱，別過臉去，把令牌砸向燕青樾，“是，這不正合你的意，現在我隻要想起那晚的種種，便如鯁在喉，寢食難安，夜不能寐，”她一連用了好幾個詞語，來形容自己的日子有多難過，“這些都是拜你所賜。”
    “怪我。”
    燕青樾認錯幹脆。
    他清潤的眸注視桑泠，“所以，我來補償泠泠了。”
    饒是桑泠挑剔，也說不出燕青樾的補償廉價這種話。
    所以她幹脆閉口不言。
    下一刻，眼前黑影覆蓋，讓桑泠的眼前頓時黯淡下來。
    她抬眼。
    接著，唇上一燙。
    是清瘦的男人俯身，在她唇角落下的一個很輕的吻。
    “你做什麽！”
    桑泠反應迅速，一把將他推開。
    燕青樾倒退兩步，穩住身形。
    如同癮君子般，眼裏浮上星點饜足。
    他覬覦這張唇許久了，可惜，沒能細細品嚐。
    人的俗爛欲望，他好像也開始有了。
    “泠泠不願意做我的太子妃，那我來做泠泠的郡馬如何。”
    桑泠不合時宜地想到了上回桑承澤說的話。
    也不知她是不是想什麽來什麽。
    一道少年不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小姑姑才不嫁人！隻納男妾，太子殿下身份高貴，還是別開玩笑了。”
    就算燕青樾想，皇上也不能同意啊！
    堂堂太子殿下入贅，成何體統！
    桑泠：“……”
    燕青樾甚至沒露出震驚來，很從容的接受了，“男妾也行，但我能不能做大的？”
    桑泠沉默兩秒，“你們快閉嘴吧。”
    “真的不行嗎？”
    燕青樾似有些不甘心，還有些可憐。
    加上他病骨伶仃的，長相清冷斯文，還真有種‘弱柳扶風’的姿態。
    怪勾人的。
    桑泠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燕青樾注意到了，壓住想要上揚的嘴角，輕輕點頭，“那好吧，”鴉羽似的長睫垂下，“那我明日再問。”
    “你明日還來？”
    桑泠擰眉，不爽。
    燕青樾無辜道：“我病了，父皇允我在東宮休息。”
    “那你就好好待在東宮，別到處亂跑了，天寒地凍的，萬一凍死就不好了。”桑泠嘴毒道。
    桑承澤感到點安慰，就連太子殿下到了小姑姑麵前都要挨罵，那他挨打挨罵又算什麽？
    “咳……”
    被詛咒，燕青樾沒有絲毫不悅，反而低笑出聲，“那我會盡量穿厚一點，爭取活得久一些，多謝泠泠關心，我會注意的。”
    桑泠猛翻白眼，那點低落的情緒，早被燕青樾轉移了。
    不過燕青樾話題轉變極快，忽收了那浮於表麵的演技，道：“最近或許就要亂了，泠泠記得好好‘養病’，宮裏就不要去了，若缺什麽，便吩咐下人去買。”
    燕青樾說的很準，皇帝砍了上次那幾名道士後，並沒有因此動搖信仰，反倒由地方官員推舉了一名仙風道骨的仙長，那位仙長能掐會算，遠在夙城，卻能算到皇帝身體不好，特意為皇帝煉了一味仙丹，跋山涉水地送到了皇帝手裏。
    吃了這藥，皇帝不僅覺得渾身仿佛使不完的力氣，在寵幸妃嬪時，更有回到青壯年的感覺。
    所以過節前後，又接連有幾名妃嬪傳出有孕的消息。
    皇帝大喜，聽說賞了那仙長許多珍寶，還命人速速請仙長入京，而就連冊封仙長為國師的聖旨，都已經擬好了。
    年前皇帝便派人去請了，昨日仙長就已經入宮伴駕。
    很快消息就放出來，皇帝打算祭天，就由新冊封的國師主持。
    桑泠知道，所謂丹藥，其實都是些虎狼之藥，看似藥效極好，實際都是在透支身子。若皇帝本來還有十年好活，那繼續服用丹藥，或許壽命會透支到僅剩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