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淼二人的生意做得熱火朝天。
    他們的貨新鮮，不愁賣，還在因為價格高心疼錢猶豫圍觀的，慢了一些，魚便被一些高門大戶買去了。
    這些人買不是一兩條，都是五六條，有的恨不得一桶全部買了。
    “小娘子，你們明天還來嗎？你們要來的話，我先定十條。”
    買的不夠的，沒買到的，都望著李淼淼。
    他們是看出來，兩人中全憑李淼淼做主，那俊秀小郎君就是個打下手，鎮場子的。
    李淼淼歉意一笑：“明天恐怕不來了，不過年後還來，我們的貨依舊新鮮。”
    齊存收拾好東西，兩人便在眾人遺憾的目光中離開了。
    天黑了，他們得趕緊找個客棧歇息著。
    賣魚的時候，齊存就察覺到一道目光，一直盯著他們，如今那道目光如影隨形：“走這裏。”
    他拉住李淼淼的手，幾個轉彎近了巷子。
    眼看著跟著的人丟了，小六子急得跺腳，想也不想便鑽進巷子裏，後背突然被拍了一下，驚得他跳著後退了一步。
    “跟著我們做什麽？”齊存語氣冰冷，兩人審視的看著他。
    小六子被他身上的冷意嚇到，默默退了兩步，趕緊解釋：“我叫小六子，沒有惡意的，隻是看著兩位賣貨，想毛遂自薦一下。”
    “這天寒地凍的，你們守著貨物也冷，不如讓在下代勞，替你們吃了這個苦頭，我不求別的。隻希望二位給口飯吃。”
    他穿著單薄，纖瘦的身體在寒風中止不住的發抖，不知多久沒洗臉了，泥漿都敷了厚厚一層。
    “小六子？多大了？”李淼淼問。
    小六子覺得有機會，趕緊報出自己的生辰八字，家庭狀況。
    他虛歲十九，哥哥參軍幾年沒歸家，他和母親因為家鄉泛水災，家破流離，一路乞討，來到了這個地方，在土地廟搭了個棚子過活。
    母親幫富貴人家洗衣服賺點錢勉強糊口，可今天大旱，顆粒無收，主家也沒啥錢，便退了他母親。
    土地廟年久失修，破破爛爛，今年尤為冷冽，積勞成疾的母親沒能挺過去，上個月便走了。
    “母親臨走前，最放心不下我，怕我餓死在土地廟裏，二位好心人，我能吃苦，手腳麻利，我方才一直看著你們賣魚，這位姐姐是個聰慧的，我想跟著你們學點東西，做些苦力混口飯吃。”
    他言語誠懇，談到去世的母親，抑製不住的哽咽。
    “你應該知道，商人最重利息，我這裏不養閑人的，你想在我這裏學點東西，就得答應我的條件：第一，不得做損我利益的事情，我說的事盡力而為，不能做到要及時說。”
    “第二，學成之後，聽我差遣三年。”
    她的條件不算苛刻，小六子一口答應下來。
    李淼淼滿意，讓他回去收拾東西，到西街第一家客棧找他們。
    “好，風雪大，東家且小心些。”小六子應了一聲，拔腿便往土地廟跑。
    李淼淼二人還未走到客棧，他已經喘著粗氣跟上來了。
    “不是讓你收拾東西嗎？”李淼淼看著毫無變化，空著手的少年有些困惑。
    他們也不會跑，著啥急？
    “我沒啥東西，身上穿的就是我的全部家當。”他不要命的跑回去，也隻是為了拿上娘的牌位，留個念想。
    家裏窮，一年到頭也沒幾個錢，以前娘還在的時候，省吃儉用給他做了一身棉服，後來棉服縫縫補補，滿是布丁，又因為年代久遠，時常使用，讓他穿得破破爛爛的。
    李淼淼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東家，我看今天買魚的很多，生意好得很，您為何不趁過年之前多弄點貨，大賺一筆？”他在旁邊可聽著了，東家說明天大概是不來賣了。
    李淼淼看了他一眼，解釋：“這叫饑餓營銷，你想想，如果一個賣冰糖葫蘆的人，他的糖葫蘆雖然貴了些，可又大又甜，咬咬牙也能買，可若是他天天都來，沒錢的也買不起，有錢的天天吃也吃膩了不是？”
    小六子恍然大悟，崇拜的看著李淼淼：“東家好策略，若是那賣糖葫蘆的一個月來一次，沒錢的咬咬牙也能嚐嚐味，有錢的也樂得買個甜頭，他的生意自然就好了，價格也不會被壓下去。”
    李淼淼見他一點就通，覺得不錯，這小六子悟性高，日後是個做生意的材料。
    不過還需要打磨，李淼淼要表達的意思，遠不止表麵這點，生意要做大做好，就要把眼界放寬放高，不能局限於一個小鎮。
    哪怕賣糖葫蘆的人轉場其他村鎮，前往繁榮州市，亦或者前往政治中心，他的生意都不會差。
    或許在邊遠地區，他的價格昂貴，可在京城這樣的繁華地帶，他的糖葫蘆可就是白菜價了。
    李淼淼之所以第二天不在小鎮繼續賣魚，因為她要轉移“戰場”，把海鮮帶到更稀缺，地界更繁華的地方。
    “齊存，我再給你做一身棉服吧。”李淼淼突然小聲提議。
    齊存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不高興：“你要把我之前那套給小六子？”
    李淼淼點點頭：“你看他穿的這身，我真怕自己一轉身看見一座冰雕，把那套送給他保暖，我重新給你買一套吧。”
    買的雖然貴，但做工好，自己做雖然省錢，但時間久，尤其李淼淼針線不熟悉，做出來歪歪扭扭的像條蜈蚣，她也不想在這上麵掙紮。
    聽說要買的，齊存更不樂意了：“那是你給我做的第一件衣服。”
    雖然針線活不堪入眼，可齊存自己寶貝著，如今要拿出來送人了，李淼淼還不願意給自己做新的。
    他想著想著，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第一件怎麽了？你有第一次情節啊？那衣服針線活多醜啊？給你買新的你還不樂意了？”李淼淼瞪了他一眼。
    齊存隻覺得心裏更難受了，梗著脖子也不說話。
    “罷了，你要送人便送人。”齊存歎了一口氣。
    為了兩人行動方便，東西幾乎都放在冷庫裏，齊存的厚棉服也在裏麵。
    直到住了客棧，齊存也沒再開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