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不亮，眾人還在熟睡中，李淼淼和齊存便出發了。
    淩晨的寒風尤為猛烈，吹得兩人的衣服獵獵作響。耳邊刮過風聲，冷意瞬間席卷全身。
    李淼淼將棉服製成的新衣服塞給齊存：“穿上保暖。”
    現在不比之前，棉服不厚實一些，根本擋不住無孔不入的寒風，一家人，就齊存沒有一件像樣的棉服。
    這次李淼淼下了功夫，她知道自己的針線活醜，便請齊老婆子教她藏針法，把線藏在衣服裏，外頭看不出來。
    “怎麽又給我做新衣服？”齊存嘴上埋怨，心裏樂滋滋的。
    他是習武之人，身體好抗凍，之前的棉服雖然醜，穿著也能防風禦寒，這件顯然用料更足，穿著都要重一些。
    “不給你做衣服，我也怕第二天起來，活人變成冰棍兒。”
    李淼淼瞪了他一眼。
    她合理懷疑，齊存是嫌棄自己的針腳。
    兩人一路說著小話，翻過兩座山後，路總算平坦了些。
    隻是寒凍結冰，路麵滑得很，李淼淼一腳沒踩住，扭了一下，順著山坡滑下去。
    “淼淼。”齊存心提到嗓子眼上，驚出一身汗，反應迅速抓出李淼淼的胳膊。
    李淼淼整個身體撞在山坡上長出的歪脖子樹上，手掌火辣辣的疼差點讓她落淚。
    “別怕，我這就拉你上來。”齊存寬慰她，使了巧勁把她拉上來。
    兩人臨時找了個避風的角落，齊存尋了些柴燒火取暖，燒了水給李淼淼處理傷口。
    “有點疼，你忍忍。”齊存輕輕給她吹傷口，動作輕柔怕弄疼他。
    “我來吧。”李淼淼嫌他慢，直接搶過抹布，手腳麻利給自己清洗傷口，撒上金瘡藥。
    “之前你給自己處理傷口，也不見這麽婆婆媽媽的。”李淼淼任由齊存小心給自己的傷口纏上繃帶。
    齊存笑了一下，沒說話，他一個大男人，自然無所謂，李淼淼不一樣。
    李淼淼的腳崴得不算厲害，隻是走路深一步淺一步。
    兩人就著火弄了吃的，重新出發，齊存在她麵前蹲下來：“我背你。”
    李淼淼皺眉：“不用，腿又沒斷。”
    知道她逞強，不喜歡依靠別人，齊存索性換個說法：“上來吧，你走路不方便，反而拖了我們進程，我背著你走快一些。”
    李淼淼一想也是，路上拖得太久，也不好。
    她整個人趴在齊存背上，耳朵悄悄爬上一抹紅，平日裏李淼淼大大咧咧，強勢控局，那是因為要撐起整個家，她沒有可以倚靠的人。
    可她也不過年芳十八，前世又一心撲在討生活，做生意上麵，極少和異性親近。
    齊存顛了一下，雙手穩穩的拖住她，李淼淼個子雖然高，可人太瘦了，輕飄飄的，背起來沒什麽重量。
    “你走路可小心點，現在兼顧兩條人命呢。”李淼淼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趴在齊存背上，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灑在他耳朵後麵，癢癢的，這下齊存也紅了耳尖。
    “放心吧，摔不著你。”
    暗沉的天色掩蓋了兩人的羞澀。
    下午，兩人到達一個小鎮，正式趕集天，各種叫賣聲不斷。
    “今天先在這裏試試？”齊存提議。
    冬天晝短夜長，這會兒天已經不算早了，再繼續走，他們就得露宿街頭了，這大冬天的，人不得凍死？
    “好。”
    兩人尋了個沒人的地方，取了一桶魚出來，走到人多的地方，開始叫賣。
    桶裏的魚活蹦亂跳的，很快吸引一些圍觀的人。
    “哦喲，這個魚新鮮哩，多少錢一斤啊？”買菜的婦人左瞅瞅，右瞅瞅。
    他們這裏沒多少河水，平日裏也找不到這麽大的鯽魚，更別說現在是冬天，厚厚的冰把沒有幾兩肉的魚死死封在水底。
    “八十文一斤不講價。”齊存開口：“這些魚都是好遠才送過來的，你們也知道，這方圓百裏，隻有一個漁村，那裏山路多難走，大家心裏都清楚的。”
    “你們是漁村來的啊！怪不得，可平時那裏送來的魚，都不咋個新鮮，死的死，沒死的也病怏怏的，看著沒精氣神。”
    圍觀的漢子開口，他蹲下來瞅了一眼桶裏的魚，又大又肥，翻來覆去的好有活力。
    “對啊，所以為了保證魚新鮮，我們可廢了不少功夫，八十文已經是很便宜了，你看我夫人的腳都扭傷了。”
    齊存也不客氣，賣慘那叫一個自然。
    小鎮地勢平緩，隔那些富縣也近，這裏的人不算太窮，但是……
    “八十文有點貴了嘛，小兄弟，我也知道你們不容易，可是這年頭，錢難賺啊，你們就少點吧！”圍觀的婦人真心想買，又不甘心平日裏兩文錢一斤的魚這麽貴。
    可這魚確實新鮮，叫人心生歡喜。
    李淼淼為難的看著她們：“大娘，你也知道，漁村那個地方進出難得很，我們這一路為了保證魚活蹦亂跳的，吃了不少苦，用了不少方法，花在這上麵的成本就不少，再少，可得虧本了。”
    “再說這個年頭，逢大旱，動物都快餓死了，這魚能養這麽肥，可是下了血本的，不賺點錢，我們吃飯都成問題。”
    這話在理的，現在打獵的都不像從前滿載而歸，想要吃點肉，也是難上加難。
    一年到頭喂的豬，也沒比人多長幾斤肉，還得省著吃，不然沒油水，幹活都提不起勁。
    李淼淼見他們實在心動，又心疼錢，臉上更為難了：“罷了罷了，大家都不容易，這樣吧，七十五文一斤，不能再少了。”
    她做出退步，臉上都是心疼，吃了大虧。
    大娘咬咬牙：“再便宜些，我多買幾條。”
    “唉，這……”李淼淼簡直要為難死了，欲言又止好幾次，終於點點頭：“好吧，你買兩條，就每算你七十文一斤，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她一副快哭了的模樣，真真是讓了一大步。
    婦人便也咬咬牙，掏出錢買了兩條魚。
    李淼淼實在，給她挑的魚又大又胖，斤兩足足的。
    有了大娘開場，後麵的人試圖講價，李淼淼可不願意了。
    鎮上不算窮，可賣魚的真沒有，平日裏都是依賴漁村送貨，可山路難走，魚的質量不好。
    如今遇到這樣高質量的貨，眾人也都心動，畢竟沒人想吃死魚，誰知道死多久了，是不是有病。
    “魚就這一桶，賣完就沒了。”李淼淼吆喝了一聲。
    這下圍觀的人有些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