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庾郎盤馬地,卻怕有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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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德突然舉起青銅甲葉:“認識這個不?“
村民齊刷刷跪倒,震得積雪簌簌下落。
老頭顫抖著捧出個鐵盒,裏麵是張泛黃的《盛京時報》:
民國十二年四月八日
張大帥秘捕青銅匠人九名
於故宮西牆下焚屍
配圖裏焚燒坑的殘骸中,隱約可見未熔化的十字刀鐔——與太植的影刃完全一致。
“合著張大帥才是初代守棺人?“尚德把榨菜倒進雞湯麵。
白蘭姐用蛇尾卷走他的辣油碗:“小點聲!“鄰桌穿貂的大姨正偷偷拍攝,手機掛墜是個微型青銅鈴鐺。
太植的影刃在桌下輕顫,刀身映出廚房景象——抻麵師傅的右臂紋滿符文,正往麵湯裏撒青銅粉末。
“走!“小龍突然打翻醋壺,龜甲在桌麵拚出“凶“字。
眾人衝出門時,整間麵館突然斷電,黑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銅鈴聲...
奉吉的機械臂組裝出信號接收器,屏幕閃爍吳叔的加密郵件:
「故宮拓片係偽造
真丙午棺在撫順戰犯管理所
1949年溥儀曾見」
老金用煤油爐烤著襪子:“溥儀那本《我的前半生》裏寫過,管理所地下有個青銅...“
橋洞外忽然傳來冰層碎裂聲。
七個戴狗皮帽的漢子持冰鎬逼近,帽簷下的灰白瞳孔泛著十字紋。
“不是影奴。“太植的影刃首次出鞘過半,“是更古老的東西。“
白蘭姐的蛇尾絞斷冰鎬,鱗片擦過冰麵時帶起幽藍火花。
尚德掄起凍魚砸翻兩人:“你們九黎族能不能換批年輕打手!“
混戰中,小龍的龜甲在冰麵灼出卦象。
冰層下突然浮起九盞青銅燈,照亮了百米外管理所的磚樓——每個窗口都站著穿囚服的人影,正用指甲在玻璃上刻十字紋。
子夜白蘭姐把凍得發木的手指蜷進袖口,探照燈慘白的光束刺破夜色,照在故宮西牆斑駁的磚麵上。
青灰色的牆磚不知何時泛起了銅鏽色,磚縫裏滲出的冰晶正在詭異地自我生長,細看竟是北鬥七星的形狀。
她抬腳踢開礙事的積雪團,軍靴後跟卻撞到個硬物——半截拇指粗的鐵鏈半埋在雪裏,鏽跡間隱約可見暗紅的血垢。
“尚德,這兒!“她話音未落,尚德已經攥著匕首撲上來。
刀刃插進磚縫時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磚塊簌簌落下紅褐色的碎渣。
突然,牆內傳來“咯吱咯吱“的刮擦聲,像是有人在用長指甲反複抓撓棺木。
白蘭姐腕間的青銅印記驟然發燙,她低頭看見皮下血管正隨著抓撓聲有節奏地鼓動。
太植突然按住刀柄,影刃在鞘中發出蜂鳴。
刀身映出的幻象讓眾人倒吸冷氣:
密室穹頂上倒懸著九盞人魚膏燈,幽藍火苗舔舐著中央的青銅棺槨。
棺蓋未合攏的縫隙裏垂下幾縷沾滿黑泥的韁繩,繩頭還係著半塊碎裂的馬鐙。
棺槨周身陰刻的滿文在火光中流淌著血光,最醒目的正是那句“庾郎盤馬地,卻怕有春泥“。
小龍的龜甲突然在雪地上瘋狂打轉,甲片刮擦冰麵發出刺耳銳響。
“坎水位偏移十五度!“他抓起沾雪的龜甲,裂紋間滲出靛藍色的液體,“開春後渾河冰層融水會裹著青銅煞氣直衝渤海灣,遼東半島...“
一聲冰層炸裂的巨響打斷卦辭。
眾人腳下的積雪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汩汩冒泡的黑泥。
白蘭姐踉蹌後退時,看見泥漿裏浮出半張青銅麵具——正是昨日追擊他們的九黎族人!
柴油發電機的轟鳴在空曠的倉庫裏炸響,震得鐵皮屋頂簌簌落灰。
白蘭姐蹲在摞起的彈藥箱上,借著頭頂搖晃的鎢絲燈泡,翻開那本邊角卷曲的氣象局檔案。
1983年的油墨已經暈染,但照片上那道貫穿故宮北牆的裂痕依舊淩厲——三指寬的豁口邊緣呈鋸齒狀,像被巨獸的獠牙撕扯過。
“你們看這道豁口,“她屈指敲了敲照片,“太植師父的十字斬,二十年過去還能看出起手式...“聲音戛然而止。
相紙邊緣的黴斑裏,有雙沾滿泥雪的布鞋正要邁出畫麵。
登山靴的防滑紋路,竟與今早追擊他們的九黎族人一模一樣。
尚德突然踹翻旁邊的檔案櫃,生鏽的合頁發出垂死的呻吟。
櫃底粘著張泛黃地圖,奉吉的機械臂彈出激光掃描,藍光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滿文標注。
渾河主幹道被朱砂圈為“庾郎“,支流岔口卻用墨筆寫著“春泥“,墨跡暈染處爬滿蚯蚓狀的青銅紋路。
“這些青銅粉在吸收地熱!“小龍的龜甲突然迸裂,甲片在水泥地上拚出震卦。
裂紋裏滲出的靛藍色液體,正順著地磚縫隙流向倉庫西北角——那裏堆著二十幾個印有“撫順煤礦“字樣的麻袋。
鐵門被撞擊的巨響撕破寂靜。
七個戴狗皮帽的壯漢撞開大門,翻毛領子上結著冰碴,眼白泛著病態的青銅色。
為首的漢子揚起冰鎬,鎬尖還粘著新鮮的血痂。
白蘭姐抄起整摞檔案砸過去,紙張在空氣中炸成雪片。
她閃身鑽進貨架迷宮,後背貼著冰冷的鐵架喘息。
貨架突然劇烈搖晃,九黎人的冰鎬劈在離她耳畔三寸處,擦出的火星點燃了飄散的紙頁。
太植的影刃在火光中遊走如龍,刀鋒挑開某個襲擊者的羊皮襖。
潰爛的皮肉下,鎖骨處的九黎圖騰正在蠕動——那根本不是刺青,而是無數青銅蚰蜒抱團組成的活體印記!
白蘭姐的膝蓋深深陷進冰窟邊緣的積雪裏,手電筒的光柱刺入墨色河水,照亮了那些隨暗流沉浮的青銅碎片。
每塊殘片都刻著“丙午“編號,棱角處吸附著瀝青般的春泥,在光束中舒展成無數細長觸須。
她伸出凍僵的手指想要觸碰,一條黑線突然暴起纏住手腕——那根本不是淤泥,是無數青銅微粒組成的活物!
“庾郎盤馬地...“她念著從帥府密室破譯的謁語,突然被尚德拽著後領拖開。
原先趴伏的冰麵轟然炸裂,碗口大的冰洞中鑽出條青銅蚰蜒,口器裏銜著的銅鈴鐺叮當作響。